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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一(14)
我应该感到高兴的。开门前,凯瑟琳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不是阿隆索,她现在应该还在便利店没日没夜的打工呢。
但当她拉开门,看到阿隆索停在半空中的手和满脸诧异的表情时。因为和妈妈在一起好不容易诞生的理智又被扫了个干净。
她盯着他,心里满不是滋味。哎!她怎么就蠢到相信他会真的爱上自己呢!看到她主动来看他的比赛,他心里大概都快得意忘形了吧!
“诶…嗨…好久不见。”阿隆索的手从空中放了下来,扯了扯衣角,他身上还穿着球衣,就是她买的那件的同款,“你到家了啊…”
她没听着他后面的话,因为砰地一声巨响,她就把门摔上了。然后,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他的手还在不停的叩门,说出的话好像每一个字都在祈求她。
“凯蒂,开门啊!凯蒂,你开开门好吗?行行好,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吗?你怎么来看我的比赛,却不和我说一声呢?”
“你快走!”她朝门外喊道。
“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
再一次打开门,她瞪着他说,“耍我很有趣吗?有名的哈维-阿隆索先生,我再也不想和你玩下去了!”
“玩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和我装傻了行吗?我不想看见你,也没什么话能对你说!你之后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去便利店了!”
接着,她又一次摔上了门。他不再敲门,因为他加重了手劲,几乎可以说是在砸了。
“凯蒂,你和我说清楚好不好,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求你了,开门吧!”
“你如果把门敲坏了!就赔给我们一扇新的!”
听见她这样说,他的手劲居然又加大了,好像真的打算赔她一扇门似的。
“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离开的!”
之前就不应该告诉他这里的地址,更不应该把他带回家来!她想,这真是她做出的另外一个蠢主意!
她转念一想,觉得这也得怪阿隆索。谁让他跟着她回家的?如果他不跟着她,那他的鼻子可不会受一点伤!
她的手还抓着门把手,妈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又一次提议,“需要我帮忙吗?”
敲门声继续传来。
“他不会在这儿很久的,我们不理他,他自然就走了。”
妈妈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她,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说法,她指了指厨房,“你晚上要吃饭吗?”
“不了。我下周末有个拍摄任务,经纪人说我最好能将体重控制到55千克以内。”
“你已经足够瘦了!”
“模特儿都这样,还有比我更瘦的呢!”
“上帝啊,我真害怕你在路上晕过去。”
“我有健身呢。”为了让妈妈信服,她曲起手臂,向妈妈展示了自己手臂上新练出来的肌肉线条。除了基本的上镜教学,她接的单子多了后,公司还给她特地请了健身教练和台步老师,不过后者的频率很低,毕竟以她的经历,暂时还用不上台步这东西。对比起那些从小就在这行里摸爬滚打的女孩儿们,她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谁会请她来走秀呢?
“唉……你也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了。”
“想到我们能因此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努力哪儿说得上是辛苦啊。”
凯瑟琳坐在书桌前,再次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思考作业本上的题目。天黑了起码有两个小时了,她先是跟着妈妈一起做了晚餐,然后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最后才回到了房间,决定继续学她上午没学完的课业。
尽管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旧没办法让知识顺利的进入脑子——这些东西本来就枯燥的要死,更别提还有阿隆索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打扰,就算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把这些东西放进脑子都是件难事。
三个多小时了!
从七点到十点,阿隆索还没有离开!
虽然大约一个小时前,他就不再敲门了,她还以为他走了,结果他只是跑到了楼下继续站着。
这让她更加焦躁了,因为他站的这个角度,只要她站起身,就能恰好看到他正在干点什么事。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本书,正背对着她蹲着看。
这条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人经过,更别说有人来管他了,只要他想要待在那里,谁也管不着。所以,除了对他视而不见外,她没法对他做任何事!
可是这太难了!对他视而不见几乎不可能,但为了不看到他的身影,她已经不坐在窗户边上了,她把椅子搬到了衣柜旁,重新开始考虑该怎么完成课业。
当她好不容易能够让自己稍微静下来那么一点点,那要命的敲门声又响了,一阵又一阵地响。
她用纸巾塞住耳朵,但无济于事,就像是梦魇一样,同样的声音在耳边响久了,她甚至分不清他什么时候在敲,什么时候不在敲了。
又感觉过去了好久,也许是这种连续的声响让时间变慢了,她猛地合上了纸上已经出现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墨团的作业本。
看表,她才知道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已经将近11点了!
再由着他这么敲下去,不止是她要疯了,就凭着这地方差得可怕的隔音,她真怕楼上楼下的哪位不好说话的邻居冲到她家门口,把这个不长脑子的球星揍一顿!
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拉开了门。就像是她第一次拉开门那样,他手在空中僵着。夜晚和下午的温差不小,她披了件外套,凉风吹过来,还是打了个寒颤,他身上却还是那件长袖球衣和短裤。
身体可真是有够强壮的,能杵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却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你赶紧走吧!否则,邻居该来找我投诉了!”
“现在几点了?”
“你没带着手机吗?”
“我忘记了。”
她傻眼了,“那你就这么干站着?”
“我带了本书。”他另一只手往前伸,她终于看清了他手里拿的是本什么书。
聂鲁达诗集。
她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他们之前争执的东西,在博尔赫斯和聂鲁达,他当时选择了前者,而她挑了后者。
说实话,她也没那么喜欢聂鲁达的诗,至于为什么产生了那场争执,她最终归结于当时自己估计是着了魔了,因为他平时总是一副体面又自傲的模样,所以她不想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他的想法。
当然,她也没想到他真的还会去看聂鲁达的诗集,嗯,他可不像是个会乖乖听从他人想法的人,让他屈服,估计比天塌下来还难!
“十一点整。你该走了。”
“让你开门可真不容易,外面有点冷。”
“可不是我让你在这儿等的!我一开始就让你走了!”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告诉我,你和弗丽达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
“那你为什么半途走了呢?因为我的表现让你失望了吗?”
她的耐心就快要被他的这一个又一个问题给耗尽了,“因为我不想看了。这本来就不在我的计划里。”
“你为什么到了球场,也不来找我呢?”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你身上都穿着我的球衣,你还能来找谁?”
“那是你看走眼了,我身上穿的是其他人的。”
“谁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自由,我爱穿谁的就穿谁的,你根本管不着。”
他沉默了片刻,她以为他无话可说了,便想将门再次摔上。她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弃这场没有任何作用的争执了吧!
“嘶!”
意想之中的关门声响被粗重的抽气声替代。
她低头看门缝,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门还掩着,阿隆索的一只手夹在门缝里。手指上的皮肤抵着门板,连青筋都绷了起来。
即使是这样,他却还没有松开手,反而借着支撑,用力将半掩着的门又顶开了些许。他的眼神执拗地透过那道窄缝望进来,硬是没让门再合上分毫。
浑身一僵,她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你疯了吗?!”她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但她控制不住。
“弗丽达告诉了你什么?你为什么一直不出来?”
“这不重要。你在开什么玩笑,拿手抵着门,你是不想要你的手了吗?”
“那就是她和你说了什么,对吧?她和你说了什么东西?我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承认她之前想和我上床,但我每一次都拒绝了,明明确确的拒绝了。”他说,“我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了。她的父亲是球队里的高层,平时嚣张跋扈惯了。”
“她和你上床了?”
“没有!”
“那你说和谁上床?”
“我没有和任何人上床!行行好,凯蒂,你能不能听清我说话?”
过了有点长的一段时间,试着把听到的东西都捋顺,她好像才稍微明白了一点儿他话里的意思。
弗丽达想和阿隆索睡觉,所以她今天在看台上了穿了一条亮晶晶的紧身裙,还不停的拨弄着她那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要知道,就算是温度最高的下午,今天也只有十几度。
那么她为什么要忍着冻这样做呢?
因为她想吸引阿隆索的注意力!所以她才对她说那么长一串无厘头的话。
她终于能仔细想想她下午听到的东西了,她当时大概真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真的将她那些听起来就杂乱无章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她突然有点尴尬,可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道歉,于是她只能闷闷道,“她可不是什么小孩。”
“好,你才是个小女孩,你比她还小上了一岁。”
她本来就匮乏的语言系统好像真的彻底坏掉了,她想她应该笑着推他一把,接着对他说,你也没比我大上几岁,装什么深沉呢!可她眨了眨眼睛,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搬到圣塞巴斯蒂安那年她还没满12岁,女孩儿都长的比较快,她在那个时候就和妈妈差不多高了,大概5英尺7英寸,但老板可不会按照身高雇佣人。
法律在雇佣童工这方面管理很严格,如果被雇佣她的老板发现她还只是个中学生,她和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她只能到远的地方去打黑工,拿少一点的工资。
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希望自己能够更快一点长大了,至少快点到16岁,她不要做小孩,她得做个大人。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阿隆索突然“哎呦”的叫了一声,接着夸张的捧住了自己的手。
“我的手要坏掉了。”
“那是你自作自受!”她立刻接话,但眼神还是不自觉的飘向了他那只被门碾过的手。仅仅是瞥了一眼,她就又被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吓了一跳。那只手简直不能被称作一只手了,他五只手指其中的三根都肿了起来,皮肤颜色甚至有点儿发紫的迹象。她不忍心再看这样可怕的画面,“你难道感受不到痛吗?”
“比起我的手,我心痛的更没办法忍受。”
“真的假的?”她惊愕地问,听说过遥远的东方有个词叫什么十指连心,他的手都这样了,她真怕他的心也跟着出什么毛病。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觉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上了他的胸。隔着一层薄薄的运动面料,她甚至能感受到肌肉线条和粗重的呼吸带来的起伏。
和触电一样,她那只手飞快的从它不该在的地方收了回来。
等她再一次对上阿隆索那对含着笑意的眼睛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又一次被他耍了。他这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像个心脏出毛病的患者!反倒是像个得逞的流氓。
“你真不要脸。”
“我不要脸?”大概是为了让她感到愧疚,他特意用上了那只受伤的手指了指自己,做出了一副欠揍得要命的无辜表情,“明明是你贴过来的,占了便宜还说我不要脸。小姐,你可真会搬弄是非。”
该死的!他真是恰好的踩在了她的恻隐之心上。看着他那只狼藉的手,她就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你想怎样?”她咬牙切齿地问。
“我在门外站了四个小时了。说起来,晚上的风可真大啊,我都冻得发颤了。”
“我可早都说了让你回家去。”
“噢,凯蒂,别那么绝情,我会心碎的!”
“骗子。”
“带我进去处理处理吧,我痛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你可以回家去处理,你家的东西肯定比我这儿的齐全。”
“我没法儿骑车了。”
“……”
“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
“真的、真的求求你了!”
…好吧,事实证明,我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说话的人之一。看着一溜烟拐进了房子,坐到了他上回坐的原位,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的阿隆索,她在心里想。
“给我上药吧。凯蒂。我的伤可不能再耽误了。”
然后他伸出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倒是很自觉。”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从柜子底下抽出了那个医药箱。
阿隆索真是个演技好得很的足球运动员,不去参加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简直是辜负了他的才华。
她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面前龇牙咧嘴的男人,说,“我还没碰上你的手,你就感觉到痛了?”
“我一直都很痛。”他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真得去医院看看。”
“这时候可没有还在营业的医院。”
“那就痛着吧!”
“凯蒂!你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好不好?”
“呼…”把药酒放到了桌上,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接着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什么误会的话?”他脸上坦然的表情让她噎了一瞬。
“就是和情情爱爱相关的东西。”她将药倒在掌心,揉搓生热后,才将手覆盖到了他的手指上,“我太较真,开不起玩笑,也没时间陪你玩那些风花雪月的游戏。如果你想找个漂亮的女伴,弗丽达那样的,或者你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模特,都比我合适得多。我不是…”
“你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他打断她。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弗丽达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东西?什么叫合适不合适?这又不是在赛场上挑战术,哪有合适不合适之分的?”
“和她没关系。”
“那为什么你和她说完话就走了?她和你说我认识很多模特?”
“……”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扶了扶额头,“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说,那就算了…但是我和弗丽达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得相…”信我。
他的话没说完,反而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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