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

　　希楠心里很清楚，一直在偷看的是自己。她每天都窥视着叶舟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窥见叶舟的内心。

　　那天晚上的四周很昏暗，希楠没看清楚什么，她只看到叶舟凝视了一会儿小腿的某处，并且用冷水反复冲洗。

　　离开荒废的安全区后，四个人又踏上了旅途。希楠把自己围巾借给了褚羊，用以掩盖脖子上总署的编码。

　　因为城区的丧尸实在是数量多到让她们无法招架，于是她们选择了从大片的树林郊区绕路。

　　从昨天到今天，她们一直在讨论路十九所言的真实性。褚羊觉得路十九所说的大部分都不是事实，毕竟她是个想要在这个世界称神的疯子，谁知道她所说的一切是不是臆想出来的。

　　希楠却认为路十九的话完全可以真假参半。

　　集星觉得路十九的行为和语言更像是在引导她们四个人杀死她。对于集星的猜测，叶舟也认同。

　　“她的目的是什么？”希楠很困惑。

　　“可能还是害怕被抓去总署吧，”集星回答道，“她看到了褚羊和叶舟脖子上的总署编号，无法判断她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总署的人，她在民联会靠的是教众对先知的信仰生存，原本想用示弱的方式来获得我们的帮助，她是免疫者且手无缚鸡之力，去了总署只能任人摆布。”

　　希楠和褚羊都认同集星的说法。

　　她们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了许久还没有看到路，打算在一块空地上暂作休整。

　　这时，叶舟察觉到了什么，她拿出枪，对准了右侧的树林深处。火光在树林深处出现，紧接着，她们的四周有无数火光靠近。

　　一个女人左手提着灯罩，右手举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四面环绕的人影也纷纷显身，有超过一半的人手里拿着枪。

　　人多势众，叶舟只能放下手里的枪，四个人举起双手。

　　“我们只是想借路。”集星立刻说明来意。

　　“你们去找诺亚军？”女人脸上有一道长疤，疤痕下的眼睛也是坏的。

　　“不，”叶舟急忙回复女人的话，“我们只是流浪者。”

　　“借路是要还的，把你们身上所有的东西留下，我们就让你们走，包括衣服。”女人冷笑了一声，周围的人群也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那我们也可以不借。”希楠看向女人。

　　“绑起来，今天晚上我们吃肉。”

　　女人冷言说罢，四周的人就围了上来。

　　看来对方并不是讲道理就可以应付的，四个人只能采取强硬的方式了。

　　四个人迅速寻找遮挡物，好在对方似乎只是临时组织的散兵，有人连枪都拿不稳，三两下就能撂倒一片。

　　唯一厉害一些的是两个看上去很像的男人，他们戴着毛线帽，跟那个女人一起躲在树林中。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叶舟做了一个让同伴措手不及的决定。她突然开始行动，身影在树林间移动，被敌人发现之后，交火枪声响起。

　　叶舟听声辨位，两声枪响后，有个男人倒地了。一阵寂静过后，狂热的枪声再次响起，伴随的还有男人的叫骂声。

　　双方子弹都差不多要耗尽，那脸上带血的男人愤怒地冲出黑暗中朝叶舟的方向走去，希楠和褚羊及时出现阻止了他。

　　集星的手枪里还剩着子弹，她虽然无法一击致命，但她还是打中男人的腿。

　　剧烈的嘶吼声中，希楠用力地踩男人腿上的枪伤。

　　集星随即又用一颗子弹打死了他。

　　丛林远处传来声音，女人和剩下没死的人都跑了。

　　褚羊松了口气，向集星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叶舟呢？”她意识到叶舟仍然没有现身。

　　这时，一块巨石后传来声响，三人立刻快步寻声走去。叶舟的侧腹部被子弹打中，正在汩汩地往外流血，疼得她满头大汗。

　　“别着急，”集星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基本的医疗物品，“不要动，别让子弹再往深处跑了。”

　　“我自己清理。”叶舟费力地说。

　　集星戴上手套将镊子、酒精和纱布递给叶舟。

　　子弹拿出来之后，叶舟痛得说不出话，但还是松了口气。集星上前去给她缝合伤口。

　　“还好这枪威力不大，伤口不深。”

　　集星的目的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同伴，希楠却不以为然，“那是运气好，下次呢？运气还那么好吗？”

　　“希楠也是关心你才这么说。”集星安慰叶舟。

　　“我是怕她死在这，我爸会唠叨。”希楠否认了集星的话。

　　“有力气走吗？我们得离开这，要是他们那帮人折返回来就不好了。”褚羊俯下身问叶舟。

　　“可以。”叶舟忍着疼痛感起身。

　　“他们都是什么人，流浪者吗？”集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应该是附近社区的居民，”褚羊解释道，“像我们这种前时代的普通居民，灾难发生之后先是四处逃窜，后面就开始聚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抱团取暖。”

　　“他们为什么不去寻求诺亚军的帮助呢？”集星继续问。

　　“诺亚军也不是什么人都收，”褚羊一边解释一边关注叶舟的状态，无意中与希楠对视，“刚开始诺亚军就不收留小孩、瘦弱的男人女人和老人，后来放宽条件，收有自保能力的人，他们大部分要么强壮高大，要么聪明机敏。”

　　“听起来真残酷啊。”集星感叹。

　　“就算是你们生活的那个钢铁厂，不也开始变挑剔了吗？”叶舟的话直白到有些刺耳。

　　“可是我们很多人都活下来了，不管是什么身份，是否健康强壮，”希楠说，“我们还救了你们的命。”

　　“不管怎么说，人类内部已经开始自主地开始筛选应该活下来的人和不该活下来的人，这就是我们灭绝的前兆。”集星介入了两个人的对峙之中。

　　“我们要利用诺亚军的这种心理，”叶舟就着水吃了一片止痛药，“这种弱肉强食的信念，也许能说服他们打破与总署和平。”

　　“你凭什么让他们觉得他们比总署强？”希楠终于正大光明地看向叶舟，“你和褚羊两个人看上去可都不好惹。”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投靠诺亚军。”叶舟认真地回应希楠。

　　“如果诺亚军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呢？”希楠停下脚步，“如果他们只是第二个总署，你们要怎么办。”

　　“诺亚军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总署。”褚羊似乎对希楠提出的论点非常抗拒。

　　叶舟走到希楠面前，语气温和道：“我向你保证我们有能和诺亚军谈判的筹码，这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等我们找到诺亚军，把你和集星安全送回小镇，我和褚羊感谢你们两个的帮助。”

　　“你还不明白吗，”希楠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异样，“你们根本不信任我们。”

　　“这跟信任没有关系，你和集星有家人在等你们回家。”褚羊也选择在叶舟身后温和地劝解。

　　“这就是你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理由吗？”希楠反问，“想死真的很容易，但你们很清楚，最痛苦的是失去。”

　　“希楠……”

　　褚羊看得见希楠强势背后的善良敏感，这番话震动了她的内心。但是偏偏叶舟看不见。

　　“那你为什么偷偷溜出来？回到虎叔叔身边去，别让他每天挣扎在惴惴不安中。”叶舟说罢就失去了耐心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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