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

　　龙吟裹挟着滔天煞气从暗河深处席卷而来，所过之处，水流倒卷，岩壁崩裂！

　　墨渊目眦欲裂，将残存的幽冥之力尽数灌注于双腿，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在龙吟冲击波追及前的最后一刹，猛地撞入了那道斜向上的狭窄裂缝！

　　“轰——！！！”

　　身后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暗河水面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压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紧接着狂暴的煞气与水柱冲天而起，撞击在岩壁之上，碎石如雨落下。

　　裂缝入口处剧烈震动，大量碎石滚落，瞬间将入口掩埋了大半。

　　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

　　墨渊背着凌蚀，在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中艰难上行。裂缝内伸手不见五指，岩壁粗糙湿滑，布满了锋利的棱角。他只能靠着神识摸索前进，速度极慢。

　　更要命的是，裂缝并非笔直向上，而是不断扭曲、分岔，如同迷宫。有的岔路是死胡同，有的则通往更危险的、煞气喷涌的孔洞。墨渊不得不一次次试探、折返，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和心神。

　　背上的凌蚀安静得可怕。若不是还能感觉到那微弱却冰冷的呼吸，墨渊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墨渊能感觉到，凌蚀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正在极其缓慢地恢复着力量，那刺骨的寒意也稍稍收敛了一些。

　　这个怪物，恢复速度惊人。

　　“左边。”凌蚀冰冷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微弱却清晰。

　　墨渊脚步一顿：“你能感知？”

　　“冰寂之力……对‘死寂’与‘终结’敏感。”凌蚀的声音带着疲惫，“左边那条岔路，煞气浓度较低，且有……微弱的气流。”

　　墨渊不再犹豫，转向左边的岔路。果然，前行数十丈后，裂缝逐渐变得宽阔，空气流动的感觉也明显起来。虽然依旧昏暗，但前方隐约透出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地下暗河的灰白光线。

　　那是……天光？

　　两人精神一振。

　　裂缝继续向上延伸，坡度越来越陡，几乎垂直。岩壁也变得干燥起来，龙煞之气在这里稀薄到近乎于无。

　　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一线明显的亮光——那是裂缝的出口！

　　墨渊加快速度，手脚并用，攀上最后一段陡坡，猛地从裂缝中钻出。

　　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风。

　　冰冷、凛冽、带着冰雪气息的山风，吹拂在脸上。

　　他们出来了。

　　站在一处极其陡峭、几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中间，一个天然形成的狭窄平台上。平台不过丈许见方，脚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深渊，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更高处的悬崖。

　　这里，是坠龙涧侧面的绝壁之上，距离下方的怨龙瘴海，恐怕已有数千丈之遥。

　　墨渊将凌蚀放下，自己则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汗水瞬间被寒风吹成冰晶。他的后背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将衣袍染红。

　　凌蚀靠着岩壁坐下，深灰色的眼瞳缓缓扫视四周。这里虽然险峻，但暂时没有感知到煞气或其他危险。绝壁之上，连飞鸟都罕见。

　　安全了。

　　至少暂时。

　　他收回目光，看向瘫坐在地的墨渊。这个幽冥海少主此刻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显然已到了极限。

　　“你怎么样？”凌蚀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些之前的锐利。

　　墨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死不了……就是有点……亏大了。”他指的是那枚幽玄保魂丹，以及消耗的精血和灵力。

　　凌蚀沉默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寒玉瓶，扔给墨渊。

　　墨渊接过，打开瓶塞，一股精纯的冰寒灵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三滴晶莹剔透、如同冰泪般的液体。

　　“玄冰玉髓？”墨渊挑眉，“这可是好东西，对冰系修士是大补，对我这幽冥功法……”

　　“能疗伤，稳定神魂。”凌蚀打断他，言简意赅。

　　墨渊看了他一眼，不再推辞，倒出一滴服下。玉髓入体，化作一股清凉温和的灵力流遍全身，虽然属性与他功法不算完全契合，但确实在快速修复着他肉身的伤势，并抚平过度消耗带来的神魂疲惫。

　　“谢了。”墨渊舒了口气，将玉瓶递回。

　　凌蚀没接：“你留着。”

　　墨渊也不矫情，收起玉瓶。两人一时无言，只有山风在绝壁间呼啸。

　　良久，墨渊忽然问道：“那冰寂之力……你现在能控制多少？”

　　凌蚀闭上眼睛，内视金丹。那点透明幽光安静地蛰伏在层层锁链之下，但只要他心念一动，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毁灭力量。

　　“一丝。”他睁开眼，“动用超过这一丝，封印会松动。”

　　“一丝也够了。”墨渊语气复杂，“你刚才在下面抹掉那龙爪的……就是一丝？”

　　凌蚀点头。

　　墨渊倒吸一口凉气。一丝冰寂之力，就能抹除由无尽煞气凝聚、威力堪比金丹后期的攻击？这力量的层次，远超他的预估。

　　“接下来什么打算？”墨渊换了个话题，“你这样子，短时间内恐怕没法动武。外面可不太平，‘冰心客’的名号已经传开，暗处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

　　凌蚀望向绝壁之外，云雾之下隐约可见坠龙涧那翻涌的黑色瘴海。

　　“恢复。炼化。”他吐出四个字。

　　“在这里？”墨渊环顾这丈许方圆的绝壁平台，“这地方倒确实隐蔽，但灵气稀薄，也不是安全闭关之所。而且……”

　　他顿了顿：“你体内的冰寂之力是个定时炸弹。炼化过程万一失控，这绝壁可经不起折腾。”

　　凌蚀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权衡。

　　绝壁平台固然隐蔽，但条件太差，且一旦被人发现，便是绝地。他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灵气充沛，且能隔绝动静的地方。

　　“你知道哪里合适。”凌蚀看向墨渊，不是疑问。

　　墨渊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狡黠。

　　“巧了，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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