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 清梦到故家

　　车子驶过港岛南区，季家老宅在寿山村道，沿寿臣山高地而建，绿荫环抱，还可远眺深水湾海景，宁静私密。

　　院落的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几株年岁不小的紫薇开得正盛。

　　老管家候在门前，引着他们穿过回廊到达会客厅。

　　季明姜从母亲手中接过茶盘，见他们进来，热情道：“之随妹妹，令容，欢迎来做客。”

　　季母也起身相迎，目光落到林之随的脸上时忽然一怔，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讶异。

　　“这位就是林小姐吧？”她轻声说道，视线却始终不能从林之随脸上移开，少顷又道“真有故人之姿。”

　　谭令容将礼物和吃食交给家里的阿姨，这才腾出手，上前一步虚抱了抱季母。

　　“芸姨，近来都好吧。”他看起来对这里一切熟稔，实在不像客人。林之随当然注意到了季母眼中的那抹诧异，也想知道‘故人’是谁，联想谭令容前日所说“一碗公仔面”，她猛然记起了，自己确实与季明姜有过一面之缘。

　　“上了年纪，好不好就这样了”她看向季明姜，温柔笑道：“林小姐第一次来做客，明姜，你带她四处走走，我也同令容聊聊天。”季徐氏是徐家幼女，早年家族联姻才嫁给季明姜的父亲，两人感情一向淡薄，尤其是季明姜被接去老爷子跟前教养后，几乎就与姜父形同陌路，加之三天两头离不开汤药，索性开春后就搬回寿臣山居住，眼不见为净。

　　但她见儿子看林之随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因此留下谭令容说话，给他们年轻人彼此相处的空间，反正季家大得很，总比拘在这小小的会客厅悠闲自在。

　　主人家既已作出安排，林之随向季母欠欠身，跟季明姜往别处去了。

　　“芸姨，上次拜托您打听的人，可有消息？”谭令容放下茶杯，等季徐氏开口。他匆忙来香港这一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此事，在看过季明姜秘书递给他的资料后，更加笃定他推测的方向是对的，至少是接近真相的。

　　“林宗畅入狱前，除了年迈的母亲留在香港没走，其余都移居英国了。你托我打听的林之江…”季母顿了顿，似乎很难开口，但谭令容已经登门，她也觉得没必要隐瞒“五年前，徐家有人在澳门赌场见过他。”

　　谭令容轻扣杯壁：“不该回来。”透过落地玻璃，他看到院子里和季明姜散步的林之随，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林家当年不出事，她此时也该拥有这样惬意的生活，在阳光下，在家人的陪伴下。转念又暗自‘庆幸’这场变故让他们有了本不该有的交集。

　　季母宽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家暗地里搜罗了多少证据，法治社会，他们难道还想一手遮天。”

　　“还请芸姨拜托徐家多关照之江，别让白家误伤了他。”谭令容郑重道。

　　“是为了林小姐吧？你这孩子，瞧着冷情冷性，骨子里和我家明姜一样”，她说着便看向自家儿子，眼中全是藏不住的爱意：“认准的人和事，哪样不是竭尽所能。”

　　“我去厨房看看菜。”谭令容瞥了一样窗外，他才不要和季明姜似的，幼稚死了，成天的惦记一碗面！

　　院子里有人在修剪和打理，他们就到小亭子里休息，林之随犹豫着开口：“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好蹩脚的搭讪啊。”季明姜忍俊不禁，要不是对面是林之随，他会以为是哪部小说里女主的台词。不过她说得没错，小时候他们确实见过，很显然，他一直没忘，而她才刚刚记起。

　　“我是那个小门童。”他收起嬉笑，低头目光如炬。

　　这双眼睛，生得真好看。她找不出什么辞藻形容，赏心悦目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想想自己如今也已三十好几，那七、八岁的事，可不就是二十多年前？

　　谭令容和她跟随谭伯父来香港参加的那场商业酒会，她待得百无聊赖，在门厅撞倒的那个她以为的‘小门童’，竟然真的是眼前的季明姜吗？她还给他悄悄端了一碗公仔面。

　　“你在会场给我‘偷了’一碗公仔面，还记得吗？”季明姜眉眼弯弯，心情特别好。这场‘重逢’，他在脑海中预演了无数遍，可却没有一个版本像现在这样，让他感觉“得偿所愿”。

　　“所以那天满会场找不到的小客人，是你？”她记得酒会后半场提前结束了，因为一个重要的‘小客人’不见了，原来就是他。

　　“聊完了吗？”谭令容不知何时已站在亭外，身影恰好隔开二人，“‘认亲’到此为止吧。”话中尽是不耐烦，想来已经在旁边听了一会。

　　“什么时候染上听墙角的毛病？”季明姜两手抱胸，一副幸灾乐祸。他敢肯定，这厮就是嫉妒他们俩有共同话题，有共同的小秘密。谭令容这种寡言少语又生人勿进的气场，谈个女朋友都被甩的，心态早崩了，根本不懂何为朱砂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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