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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仇家吗?
插在高台上的香,快要燃尽。
承影剑宗的总管站在场地入口,迎接宾客。
“天山派长老段飞虹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东方痕朗声高喊着。
留着一缕清须,穿着一身洁净长袍的段飞虹带着一众弟子走到入口,对着站在入口的东方痕抱拳示意。
东方痕俯身还了一礼。
“逍遥派长老季钧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东方痕继续喊道,他们也同沧澜剑宗一样,邀请了如今风头正劲的这两个门派。
“寒江剑宗大弟子翟阳夏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
“万仞剑宗大弟子万书怀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
“沧澜剑宗长老罗春冬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
“医剑门长老夏毅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
已落座的宾客席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不同于寒江剑宗与承影剑宗同为五宗之列,东方既白胜过寒江剑宗宗主傅雪松的事,几乎在两派内无人提起,毕竟总要给同为大宗门的寒江剑宗留几分颜面。
但医剑门却是另一回事了。
众所周知,医剑门的门主夏恢也曾败于东方既白之手,且战败后将门内所有事宜都交给了长老夏毅,自己则扬言要闭关练剑,待出关之日定要与东方既白再战。这一战当时所有人都很期待,可谁能料到,夏恢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二十年光阴荏苒。江湖代有才人出,当年旧事渐被遗忘,如今东方既白早已跻身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威震八方,而夏恢却依旧闭关不出,音讯全无,几乎快要从江湖人的记忆中淡去。
今次承影剑宗邀请医剑门,竟由夏毅亲自带人前来,这多少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东方痕一声一声高喊着,连着喊了六次,整个高台旁的酒桌差不多坐满了人,只剩下那几张主桌了,但是那几张主桌的主人却迟迟还没有到来。
独自坐在一张主桌上的唐亦瑶也不禁微微蹙起了秀眉。隐爷爷去了何处?还有同来的唐辞,怎么此刻也不见踪影?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那几位身着青灰劲装的寒江剑宗弟子,心中冷哼一声。
直到又一队白衣飘飘的人走入视线,场上的客人们也都噤了声,仔细看向来人,只见为首之人是个看年纪约摸二十来岁的俊秀公子,一袭白衣气度不凡,手中还抱着一个长约四尺的紫檀木长匣,那木匣上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云纹与剑形图案,工艺精湛。
“名剑山庄少庄主姚泽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东方痕看到这一行人,声音中多了一丝笑意。
来人上前两步,微微弯腰:“东方总管。”
“少庄主客气了。”东方痕亦是点头还礼,侧身伸手引向那空置的主桌,“请上座!”
所有人皆是大惊,江湖第一铸剑世家的名剑山庄,怎么会来参加试剑?
“名剑山庄的人来干什么?”有人疑惑道。
“他们剑术怎么样?”比起他们为何而来,更多习武之人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毕竟,铸剑与用剑,乃是两回事。
“从未听说过名剑山庄之人在江湖上与人动手啊!他们铸的神兵利器见过不少,可持剑之人……谁曾与他们交过手?”
“且先看看再说!”
一时间,席间窃窃私语之声此起彼伏。
唯有唐亦瑶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木匣之上,面纱下的容颜,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名剑山庄先祖曾铸天下第三名剑“霁雨”,现任庄主姚长风也铸出了天下名剑排名第七的“晓月”,更令人称道的是,当年那位带走“霁雨”剑的年轻剑客,后来拜入学宫大儒谷有谦门下,更被千机阁排在公子榜首位,名动天下。可以说,名剑山庄虽以铸剑立世,但其底蕴之深,影响力之广,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绝不逊色于任何一方武林世家。
“流云剑宗来了。”忽然有人叫了一声,众人急忙循声望去。
不待东方痕高喊,这一行个个腰间挂着长剑,领口绣着彩云纹样,身份标识明显的年轻人冲着这边走来,领头的人看年纪四十来岁,身形修长。
“余中则长老?”有人认了出来。
“是流云剑宗如今对外的掌事长老之一,除了流云剑宗宗主外,地位最高的人!”边上另一人说道。
“不对,你再看看。”
那被称为流云剑宗地位最高的人,身边却还有一人,仔细看去,二人并非并肩同行,余中则刻意落后几步,脸上神色带着恭敬。
是谁值得五大剑宗之首的流云剑宗长老候在一旁?
而这个答案,东方痕给他们了。
只听东方痕朗声又喝:“流云剑宗长老余中则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
“唐门唐隐携门下弟子赴宴!请落座!”
“唐门!”所有人心中哗然,唐门也来试剑?
尤其是东方痕喊出的名字。
唐门三老之一,唐隐。
这比方才医剑门、名剑山庄的人出现更让人惊诧。唐二老爷作为一个已经退隐江湖,且多年不曾出现的人,带着门中弟子来与剑客比剑?以毒暗双绝闻名江湖的唐门,有人会剑术?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升腾起一个疑问。
唐隐看到已经坐在上座的烟灰色身影后,微微一笑,冲着身旁的余中则寒暄几句,言明只是带着几个小辈出来见见世面,并不参与比剑。
余中则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实则心里压根不信,唐门哪个小辈值得唐隐带着?
他望着前方空座,打了招呼后就加快步伐带着人先一步落座。
如今江湖之势兴盛,五大剑宗在剑道一途纵横天下,道家三山天下三寺平分秋色,少年翘楚人才辈出。但是依然有一些人,是五大剑宗的宗主见到之后,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前辈的。
比如缓步朝着所有人走来的身影算得上一个。
唐隐带着唐辞,所过之处众人急忙行礼,万仞剑宗的人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位曾经名震江湖的人。唐隐面上笑容慈祥,慢慢地走着,对一些小辈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唯独走过寒江剑宗那一桌的时候,衣袖轻轻一振,桌上的所有长剑开始振鸣。
唐亦瑶注意到这一幕,微微挑眉。
唐辞目不斜视,并未理会。
“唐老前辈好。”那一桌寒江剑宗的人全部起身,恭敬鞠躬后,每个人都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长剑。
唐隐没有停留,也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和颜悦色,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走过。
“师兄!”身着青灰劲装的年轻弟子低喝道。
“收剑!”为首之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手重重往下一压。
所有长剑顿时安静下来。
“师兄,方才那杀气不是假的。”寒江剑宗的人不忿道。
“坐!”为首之人沉声道。
谁能料到,承影剑宗的试剑会邀请不用剑的唐门,而唐门对他们的敌意,从来不掩饰。
这边的情形落在所有人眼中,倒是坐实了唐门与寒江剑宗不睦的传闻。
寒江剑宗作为五大剑宗中最不起眼,实力也最弱的一派,本因被其他几派兼并,却因上任宗主颇有远见地选择与沧澜剑宗联姻,借着沧澜剑宗的东风,得以保全门派。又因这一任宗主手中一柄霜刃剑曾击败过五位成名剑客,一举突破天象境,实力不容小觑,因而寒江剑宗依然位列五大剑宗之一。
唐门,雄踞蜀中、西南一带,已传承百年,是江湖绝顶世家,虽在江湖人心中有行事狠做事绝的印象,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大门派表露杀气。
这两个门派八杆子打不着,但却在二十年前,江湖上忽然开始流传起唐门与寒江剑宗不睦的消息,说双方有过一场血战,唐门曾被寄予厚望的唐开阳亲自带人挑了寒江剑宗的据点,最后不知因何原因又不了了之。关于这场血战,流传的说法很多,毕竟没人亲眼瞧见,都是一些空口白牙在胡说八道。
而亲历的寒江剑宗和唐门对此事从未有过回应。
今日一看,无风不起浪,传言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
迎着全场宾客惊疑不定的目光,唐隐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那些剑客不着痕迹地把桌子悄悄挪远了几步。
开玩笑,不论是什么场合,谁愿意跟唐门的人挨在一块坐,行走江湖的要领,谁不知道其中一条就是——
遇到姓唐的绕道走!
唐亦瑶无声地笑了,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说道:“隐爷爷,方才露那一手,宝刀未老。”
唐隐面上又挂上了慈祥的微笑,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挥手道:“坐吧。”
唐亦瑶给唐辞使了个眼色,唐辞微微摇头。
“坐!”唐隐放下茶杯,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在唐隐身边坐了下来。
都说唐门门规森严,可唐隐极为爱重小辈,在他面前没有那么多礼节。
主桌那边的暗流涌动东方痕无暇关注,他只是频频望向远处,又扭头看了眼高台上那炷即将燃尽的檀香,心中开始着急起来,那几位公子人呢?可就差他们了。
吉时将至,若再拖延,恐怕就要误了试剑会开场的最佳时辰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清朗悦耳、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只是少了箫声和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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