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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停!”有人发出一声号令,是那个精悍的青年苏平安。
风里携着琴声和女人的清唱,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混杂在平康坊的脂粉酒香之中,令人作呕。
姬承雪右手搭在腰间横刀的刀柄上,左手则将李絮牢牢护在身侧:“握住匕首,有为师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李絮闻言,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仅剩的一只眼睛被覆盖在黑色眼纱之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温度骤降,以及桥下那股如同实质般粘稠的纯粹恶意。
苏平安带着数十名羽林卫在外围布控,脸色凝重:“将军,那东西就在前面桥洞下。”
此时,姬承雪的眼眸已经锁定了前方石桥的桥洞下,那里有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赤红阴影正在自顾自地轻歌曼舞,只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
“罗刹这种东西,本来是圣水禅院为首的佛门子弟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经书中记载的一种怪物,不过隐世记载过一种由活人直接变成的恶鬼,这种鬼没有固定的形态,因此借用了罗刹这个名字,至于这个罗刹,它生前在的地方阴气一定很重,脸红么,应该是血的原因,它脸上应该是被泼到了红色的东西……或者是它自己的血,这种鬼会无缘无故找上人,无论别人惹没惹它。”
李絮听得心里发麻:“被它盯上……就没有办法吗?”
姬承雪竟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只要记住一件事,遇到打不过的就跑,一直跑,跑回为师身边就好了,为师会把想害你的都杀了,跑路不丢人,命没了才丢人呢。”
李絮心头一暖,但仍有些担忧:“那别人呢?万一有运气不好的人遇到了怎么办?它可是六亲不认的恶鬼啊。”
“听天由命,你师尊我没那个时间管别人死活。”
又走了二十步,姬承雪才看到那罗刹的关节竟呈现出一种反向扭曲的诡异姿态,最骇人的是那张脸——那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五官依稀残留着生前的秀美,却是一副惊恐与怨毒混合的表情,它的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尖般的利齿,身它上那件破败不堪的绯红舞衣,也不知是本来就是红色,还是浸透了血。
“啊——”
尖锐的嘶鸣不似人声,倒像是金铁互相刮擦一般。
姬承雪静立原地,束成高马尾的白发如月华流泻,那双黄金般的眼瞳里平静无波,倒映着扑来的罗刹鬼影。
他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将李絮往身后拉了拉。
就在罗刹的利爪即将触及他面门前一瞬,姬承雪只用一瞬便将腰间的横刀拔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凄冷的银光滑出,他的刀术并非大开大阖的劈砍,只是轻柔地“掠过”罗刹的上半身,刀光过处,隐隐有破空之声,仿佛能裁断时光。
罗刹疾扑的动作骤然僵滞,胸口处缓缓浮现一道极细的血线,随即,它的上半身渐渐分离,却没有鲜血喷涌而出,断裂的创口处涌出的竟是散发着腐朽甜腥气味的红褐色血气。
那分离的躯体兀自向前踉跄两步,最终轰然倒地,激起尘埃阵阵。
姬承雪缓缓收刀入鞘,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他方才并非斩杀一只恶鬼,只是信手拂去了衣袂上的一点浮尘。
他垂眸看向地上那具正在逐渐恢复本相的罗刹尸骸,对着围绕过来的羽林卫吩咐道:“你们过来记住她的脸,明日将平康坊内所有青楼乐楼全部盘问一遍,再去查一查近日哪位大人府上没了歌伶或是……妾室。”
数十名羽林卫沉声道:“是!”
李絮小心翼翼摘下眼纱,从姬承雪身后悄悄探头,恰巧看到了罗刹的本相——那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姐姐”的脸。
这个“姐姐”在他娘生病时经常来看他娘,她生了一副特别好的嗓子,还有一手好琴技。她最后一次来看他娘时送了好多补血的药,笑着说自己被一个大官赎身了,要去做他的妾室……
一个好好的活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絮下意识抓紧了姬承雪的手臂:“师尊……师尊,我,我认识她……”
姬承雪垂下眼眸,看着李絮苍白的侧脸,男孩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满是惊悸与不可置信。
他拍拍李絮微微颤抖的手:“絮儿,慢慢说,你认得她?”
姬承雪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却将周遭羽林卫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李絮喉头哽咽,用力点头,目光死死锁在那罗刹头颅处逐渐显露出的、属于女人的苍白面容上:“她……这个姐姐的花名叫晴娘,是桐月楼的琴师……我娘在世时,她常常来看我娘,给她带些补血的药材,最后一次来时,她和我娘说,她被一位大官赎了身,要去做那位大官的妾室,往后就不能随便出门了,特意来和我娘道别……”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上了哭腔:“师尊,你信我,她那时真的好好的,怎么会……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姬承雪双眸中掠过一丝寒意,他抬手,示意苏平安近前。
“将军。”苏平安快步走过来,目光扫过晴娘的尸身,又落在李絮身上。
“都听清楚了?”姬承雪语气阴冷,“现在去棺材铺买一具棺材,把她装起来送到羽林卫私狱的地牢,严加看管,不得有失!明日我亲自带队去查,她曾经和谁交恶,赎她的贵人是谁,她到底入了哪位贵人的府邸……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货色,竟然敢在新年这样的好时节在华京搅风搅雨!”
“领命!”苏平安抱拳,立刻点了几名精干属下,低声吩咐下去,被点到名的羽林卫立刻行动,去北边找棺材铺。
留在现场的羽林卫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记录女子容貌。苏平安走过来低声道:“将军,我已经派人去各楼查问这个晴娘的履历,只是……年关时节,若是牵扯到朝中大员,恐怕……”
“华京是大周的帝都,九州天下所望之地,不是让酒囊饭袋放肆的地方!”姬承雪抬眼,金瞳中冷光一闪,“谁敢阻挠,便以同谋论处,凡有隐瞒者,一并拿了送进羽林卫私狱,先不必用刑,等过了上元节再让他们见见血。”
“是!”苏平安不敢再多言。
姬承雪收回目光,抽出一条帕子,弯下腰为李絮擦眼泪,道:“为师不会让此事轻易了结,毕竟她也算你母亲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隐含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肃杀气氛。
“子丽。”
李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仪态端庄的文雅男子站在不远处的灯影下,对着姬承雪行了一礼。
他身着一身墨绿色圆领袍,头发用金冠束起,颇有几分名士风流的意味,只是那双看向姬承雪的黑色眼睛里,翻涌着过于复杂的情感——有痴迷有恋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
他无视周围肃立的羽林卫,目光先是在姬承雪清绝的容颜上停留一瞬,随即,便如同被刺痛般,猛地转向正被姬承雪擦眼泪的李絮。
“今天好大的阵仗。”邝迁缓步走近,官靴踏过地面,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文人间吟风弄月般的体面,内里却藏着针,“不过是一个琴伎化成了罗刹,子丽你何必亲自出手,未免小题大做了……你的手怎能拿来做这种事呢。”
邝迁的视线落在姬承雪为李絮擦眼泪的那只手上逡巡不去,语气有种一种刻意营造的规劝意味:“子丽,你身份尊贵,当街与这等……来历不明的男孩子如此亲昵,恐惹非议,华京城里到处都是长公主殿下的敌人,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你呢。”
他这话明着是关心姬承雪,暗里字字句句都在贬损李絮,李絮感受到邝迁目光中几乎要将他凌迟的恶意,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姬承雪稳稳按住。
姬承雪抬眸,目光掠过邝迁,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并未动怒,反而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浅笑,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恭敬”的疏离:“您叫我子丽似乎不太合适……若是您做了驸马都尉,怎么教训我都是应当的,毕竟父亲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但母亲说我的生父此时正在华京城内,若他听到了您这些话……恐怕不太好吧。”
“生父”二字,姬承雪吐得清晰而缓慢,如同在齿间细细研磨过,这称呼一出,邝迁瞬间僵住,脸上血色尽褪,变得惨白一片。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痛楚——他再如何以同辈自居,再如何痴心妄想,在姬承雪眼中,他终究是依附于长公主的“面首”,是名义上的“长辈”,但永远不可能是“一家人”。
姬承雪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理华京邪祟,是我分内之事。至于我这个乖徒儿……”他看了一眼因那声“生父”而微微睁大眼睛的李絮,抬起手,极其自然地替李絮将一缕散落的鬓发拢到耳后,动作十分轻柔,“他既愿意唤我一声师尊,那他就是我的家人,他的安危,他的清誉,乃至他的生死,自有我一力承担。”
他重新看向脸色铁青的邝迁,金瞳中毫无波澜:“夜色已深,平康坊龙蛇混杂,您身份特殊,还是早些回母亲身边侍奉笔墨为宜,免得……您也晓得,母亲她一向很挂念您。”
这些话无异于当众扇了邝迁一记耳光,且打得他无法反驳。
邝迁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看姬承雪对李絮毫不掩饰的维护,再看对自己刻意的疏远,那股求而不得的怨毒与对李絮的妒火几乎要将他焚毁。
“好……好一个‘一力承担’。”邝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强撑着体面,尽力挤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子丽,你待他……当真是不同。”
邝迁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姬承雪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转身拂袖而去,背影在灯火下,显得格外孤寂。
李絮被邝迁最后那一眼看得心底发寒,下意识地更靠近姬承雪:“师尊,他……他不至于连我都恨吧?我方才一句话都没对他说过啊……”
“为师也没办法,他毕竟是我母亲手里最得用的一个……一个棋子,如果我因为他心里难过就让他得偿所愿,那岂不是跟儿子偷了亲爹小妾没区别么?我怎能和母亲抢人,这是不孝。”姬承雪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柔,看着李絮苍白的脸,补充道:“他若是单独寻你说什么做什么,你千万不要与他纠缠,立刻来告诉我。”
——
空气里那股腐朽的甜腥气味渐渐被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吹散,现场的羽林卫训练有素地清理着残局,棺木也已寻来,两个羽林卫将晴娘的尸身收敛入棺。
李絮依旧紧紧挨着师尊,他想起方才邝迁那一声饱含复杂情感的“子丽”,以及师尊夹枪带棒的回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好奇。
他轻轻拉了拉姬承雪的衣袖,仰起脸小声问道:“师尊……他方才唤您‘子丽’?这是您的字吗?”
姬承雪正看着苏平安指挥属下将晴娘妥善入殓,闻声低下头,见到小徒弟这般刚刚受惊、却又强撑着好奇的模样,那双纯金般的眼瞳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嗯。”姬承雪淡淡应了一声。
李絮亦步亦趋地跟着,追问道:“那……为何取这个字?‘子丽’……是取自‘美丽’之意吗?”他想起邝迁痴迷的眼神,以及华京私下流传的、关于师尊容貌的种种赞美,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可他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想,毕竟以师尊的地位和实力,取字应当有更深的寓意才对吧,怎会只因为生的貌美就取这个字呢?
月光洒落在姬承雪纯白的发丝上,他侧过头,看着李絮一脸认真的求知欲,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抬手,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李絮光洁的额头,力道不重,却让李絮“哎呀”一声捂住了脑门。
“胡思乱想什么呀。”姬承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揶揄的意味,“真没那么复杂。”
“及冠取字时,母亲觉得我这张脸生得还算能入眼,便懒得多费心思,随口道:‘既然生得还算秀丽,便叫子丽吧。’”
“啊?”李絮愣住了,捂着头的手都忘了放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家师尊那张脸,“就……就因为……懒得多想?”
他想象中关乎身份、寄托厚望的取字仪式,竟如此……儿戏?而且,“生得还算秀丽”?长公主殿下对“美貌”的标准,未免也太高不可攀了些!
看着李絮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的模样,姬承雪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沉重”:“是啊。所以你师尊我这个字与给狸奴取名‘小白’,给骏马取名‘追风’并无本质区别。”
李絮看着师尊那张在月光下美到可以用“容光动天下”形容的脸,再联想到“小白”、“追风”这种名字,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将今夜积攒的所有恐惧和压抑都冲淡了不少。
他眉眼弯弯,小声嘟囔道:“可是……可是‘子丽’真的很好听啊,而且很配师尊!”
李絮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僭越,脸颊微红,但还是鼓起勇气补充道:“师尊就是很美啊!骏马未必能追上风,可师尊的容貌一定是天下第一!”
“小小年纪嘴甜成这样……为师心里很不开心啊,”姬承雪摇摇头,伸手揉了一把李絮的脸,“这么多好听的话一想到你将来要对着别人说,为师就感觉难过得要死了。”
李絮涨红了脸:“不可能的!我只对师尊说!”
这时,苏平安已带着人将晴娘的尸身小心收敛进一口木棺,指挥着羽林卫将其抬到板车上,在天明前送回羽林卫私狱。
“将军,全部处理完毕。”苏平安上前复命,他身后的羽林卫们在罗刹的威压下,也算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眉宇间难免带着一丝疲惫与紧绷。
姬承雪目光扫过这些部下,略一沉吟,开口道:“今夜辛苦诸位了,年关值守,又遇此等邪祟,都沾了晦气。小苏,带上今夜所有在场的弟兄,去瑟然居,我包场。”
此言一出,四周气氛顿时活络了几分。羽林卫们虽不敢喧哗,但眼中都流露出些许轻松。
苏平安更是咧嘴一笑,抱拳道:“谢将军赏!弟兄们,都精神点,别在将军的地盘丢了脸啊!”
“是!”众人齐声应和,声音也洪亮了些。
——
瑟然居并非平康坊常见的喧嚣乐楼,它坐落在一处相对清静的街角,门庭雅致,灯火温然,隐隐有清越的琴筝之声传出。
苏平安显然是常客,熟门熟路地引着众人入内。一进门,便觉暖气拂面,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屋子陈设清雅,壁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些穿梭其间、端酒送菜的侍女。
她们个个身姿窈窕,面容姣好,穿着各色绮罗衣裙,行动间悄无声息,裙裾摆动时,隐约能听到极细微的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她们的脸色白皙,笑容标准得如同尺子量出,眼神清澈,却少了几分活人应有的灵动神采。
——这些都是纸人。
羽林卫们倒是见怪不怪,各自寻了位置坐下。纸人侍女们立刻无声地迎上,斟茶倒酒,动作流畅,只是那指尖触碰到酒杯时,带着一种非人的、微凉的僵硬感。
李絮是第一次来,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抓紧了姬承雪的袖子——这些和家里他见到的纸人太不一样!
姬承雪带着他在主位坐下,见状便低声解释道:“和家里不一样是不是?这些纸人,有些想要成为人,还有一些是放不下过去的‘人’,我提供一处栖身之所,她们为我打理这间乐楼,各取所需罢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捧着酒壶的纸人侍女走到他们桌前,要为李絮斟酒。许是李絮好奇的目光太过直接,那纸人侍女动作一顿,抬起头,对着李絮,嘴角极其缓慢地、用一种略显生硬的弧度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标准笑容。
只是这笑容出现在一张过于完美的纸脸上,在温软的灯火下,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李絮吓得往后一缩,姬承雪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同时对那纸人侍女挥了挥手:“这壶酒送到那边去吧,他年纪小,不饮酒。”
纸人侍女乖巧地点头,转身,迈着那种轻飘飘的步子离开了。
李絮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师、师尊……她们……一直这样笑吗?”
姬承雪看着他吓得苍白的脸,忍不住低笑出声:“嗯,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她们并不是故意惊吓你。”
苏平安在一旁听见,凑过来打趣道:“小公子别怕!这些纸人心思单纯,就是有时候容易不分好坏什么都学。上次有个兄弟喝多了,抱着柱子哭诉媳妇跟人跑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三个纸人姑娘围着他,学着他一起哭,那场面……哈哈哈!”他一边说一边拍大腿,周围的羽林卫也想起当时情景,哄笑起来。
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散去,姬承雪拎着两个大食盒出来,看到李絮探寻的眼神,解释道:“这是给宁客卿带的,为师托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这些点心是补偿她的。”
“哎?我想起来了,宁客卿她这几天根本没吃过肉……”李絮突然想起有天晚上他去厨房看有没有夜宵,恰好撞见宁秋水拿着一小块胡饼慢慢磨牙,给她温在炉子上的羊汤却一口没动。
“不要让我吃肉,我现在看到肉就感觉恶心想吐。”——宁秋水如是说。
姬承雪点点头:“嗯……所以这些是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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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的原型参考了在豆瓣or知乎看到的一个女友说男朋友早上五点在桥洞底下见到鬼的帖子,当时刷到帖子的时候只记得关键词是“红衣小可爱”,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