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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以身相许
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帐篷外头，望着天，像尊泥胎。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爹，想啥呢？”
爹半天没吱声，最后叹了口气，声音哑得厉害。
“儿啊，爹以前就觉得，能吃饱，有窝睡，就是神仙日子。”
“后来想着，当个王夫，风光一把，死了也值。”
“可现在…”他摇摇头，声音低下去，“现在爹这心里，空落落的，没个着处。”
“像是被扔进了激流里，不想淹死，就得拼命刨。”
“可刨到头是啥，爹看不清。”
他扭过头看我，眼神里是我从没见过的累和…一点慌。
“爹是不是…走错道了？”
我心里发酸，没接话。
这路，就不是一般人会挑的。
沉默了一会儿，爹忽然猛地站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土坷垃。
“娘的！不想了！”
“爱咋咋地！”
他像是把那些犹豫和害怕都踹了出去，眼睛又瞪起来。
“他们越想弄死老子，老子越要活出个样来！”
从这天起，爹像是换了个人。
不再抱怨，也不再傻乎乎地蛮干。
办事前，知道多打听，多琢磨。
看人时，眼神里多了点掂量。
他甚至开始留意朝里那几个重臣的动向，谁和谁近，谁和谁不对付，尤其是那个素未谋面的李宰相。
他还偷偷跟我说：“儿啊，你那拳脚别撂下，得空就练！爹瞧着，这比种地管用！”
我点点头，最近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对着木桩子练那几手粗浅功夫。
日子就这么过着，紧绷，又好像有点盼头。
直到这天下午。
王寨里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一声接一声，又急又厉！
“出事了！”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大变。
我也心头一紧，这号角，不是平时听到的那种。
外面很快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朝议殿那边！”
爹和我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骇。
朝议殿！女王正在那里议事！
爹想都没想，抬脚就往外冲！
“爹！”我赶紧跟上，“危险！”
“顾不上了！”爹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朝议殿外已经乱成一团！卫士们紧张地围成一圈，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几个大臣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有的帽子都跑歪了。
“怎么回事？”爹抓住一个相熟的小官急问。
那小官脸都白了：“有…有刺客混进了献舞的伶人里！突然发难！伤了两个侍卫！差点…差点就…”
爹一听，眼睛都红了，推开人群就往里挤！
“让我进去！陛下呢？”
卫士拦着他：“王爷！里面危险！不能进！”
正混乱着，里面传来女王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压制的怒意。
“慌什么！成何体统！”
声音不高，却瞬间让外面的嘈杂安静了不少。
爹趁卫士一愣神，猛地钻了进去！
我也赶紧跟上。
大殿里，一片狼藉。
酒水吃食打翻一地，屏风歪倒，几个侍卫押着两个被制服的黑衣人，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女王站在王座前，脸色铁青，但身形稳如泰山。
她目光扫过殿下惊慌失措的群臣，最后落在刚冲进来的爹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徐如风？你来做什么？”
爹扑通跪下，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头：“陛下！草民…草民听见动静，担心陛下安危！陛下没事吧？”
女王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王爷倒是忠心可嘉。不过…刺客能混进献舞队伍，这负责甄别查验的人…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我循声看去，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臣，站在文官队列前列，气度不凡。
巴朗悄悄凑到爹身后，极快地低语了一句：“这就是李宰相。”
爹的身子猛地一僵。
李宰相这话，毒得很。
轻轻一句，就把嫌疑引到了负责安保的将领身上，甚至可能…指向默许这一切的女王？
女王眼神一厉，看向李宰相。
李宰相却微微躬身，一副“我只是就事论事”的模样。
殿内气氛瞬间更加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女王，看她如何处置。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谁也没注意到，地上一个原本看起来已经死透的侍卫“尸体”，突然暴起！手中攥着一把匕首，直扑王座上的女王！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周围的侍卫根本反应不及！
“陛下！”爹离得最近，几乎是本能反应，嚎了一嗓子，想都没想就合身扑了上去！
他不是去挡刀，而是像个撒泼的乡下汉子，一头撞向那刺客的腰！
那刺客没料到这一出，下盘被撞得一歪，匕首擦着女王的衣袖划过！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
旁边的侍卫终于反应过来，几把刀同时砍下！瞬间将那刺客剁翻在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殿里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还保持着撞击姿势、瘫软在地的我爹。
女王站在原地，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她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我爹，眼神极其复杂。
李宰相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爹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白得跟鬼一样，显然吓得不轻。
我赶紧冲过去扶住他：“爹！你没事吧？”
爹摇摇头，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女王，像是确认她真的没事。
女王缓缓走下王座，来到爹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了好久。
然后，她伸出手，不是去扶爹，而是轻轻拍了拍他刚才因为撞击而沾上灰尘的肩膀。
动作很轻，甚至有些生硬。
但整个大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徐如风。”女王的声音响起，打破死寂。
“你救了本王。”
爹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她。
女王的目光扫过殿内群臣，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李宰相身上，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令。”
“七日后，本王大婚。”
“立徐如风，为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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