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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关
苏妄逗弄腓腓的动作停住了。
种种巧合……他道为何哪怕表征是个凡骨也能得宗主青眼,为何开个小会也要试探心性,为何褚云归说不得擅自离峰,为何这些师兄师侄一直注意于他。
原来是“七窍玲珑琉璃心”。
他是琉璃心显化之下,本不该表现出高智能的“被选中者”。
因而他们并不把他当做孩童。
观察,质询,结界。
他在这里,仿佛是一只暂且无害又需要看管的魔物。
苏妄轻轻敲了敲额心,只道:“啊。”
料峭春风拂过,将一旁槐花树上苍白又细小的花瓣带到长空,孩童垂下眼睫,辨不清神态。
他说:“原来真正的测试在这里。”
从温慕卿做完那个奇怪的手势,谢欺白露出复杂的神色为始,到天下第一宗衍天宗宗主一脉,天权峰亲传二弟子,化神巅峰的多情剑说出“可以交流”为终。
温洵之只是在问他:琉璃心是可以交流的,你可以吗?
腓腓也好,梦道也好,都是干扰项。
梦道崩裂已久,而世间只是“失梦”,足见并不严重,至少没有严重到让他一个练气期去处理的地步。
幻道,虚妄道,心道既然与意识和梦境有关又盛极而衰,那么一只使用自己本身毛茸茸的特点卖萌来蛊惑修者的腓腓……确实可爱。
所以毛狐狸说,不要被蛊惑啊。
他很快接受了这个算得上柔和,并且投他所好的测试,道:“所以……”
温慕卿捏他的脸:“所以你过关了,接下来小谢师侄会带你去魔潮,或许师尊也在。”
苏妄:……
真去啊。
0082和腓腓正互相对视,腓腓小心地往后退,缩进了苏妄怀里。
毛狐狸呆住了,气愤又委屈:“宿主!你看它!”
苏妄摸摸自家系统的脑袋,坐下了,真诚地问:“就算琉璃心是这种东西,不能把我当小孩子吗?”
温慕卿扫过一眼,又笑。
这回他终于不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便看得出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
“小孩子才会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他含笑说道,“多和它们亲近,也没什么坏处。”
多情剑身体松下来,干脆坐到了冒出青绿的草地上,长腿一曲,手肘搭在膝上。
他伸手把两个毛团都用力摸一遍,看着两只探出头来的小兽又小心翼翼往苏妄怀里缩回去,笑叹道:“不愧是师尊。”
谢欺白略微一瞥,见这二人都放松坐下了,也摇摇头,坐到旁边。
他抱歉道:“小师叔,或许以后可以。”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一个生命的幼年状态是非常少见的,往往不超过其总寿命的十分之一,对于修真者来说,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须臾。
哪里来的“以后”呢。
谢欺白略过刚才的话题,接道:“眼下,既然确认了您琉璃心的身份,有两件事就可以说了。一是,您不用担心修为增长过快的问题,琉璃心修行快是正常的;二是,各位峰主虽会压下您是宗主真传的消息,仍旧将您作为亲传弟子看待,但暗地里对您的培养则会增强。”
苏妄:?
他道:“真传?”
苏妄本意是疑惑何时有的身份,谢欺白却以为他是感到压力,于是让他怀里的腓腓又贴过去蹭蹭他的手心。
谢欺白安慰他道:“小师叔不必过于担忧此事。既然是宗主真传,您的修炼等等各方面安排自有一套说法,除了宗主大人,他人无权置喙。”
温慕卿则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块墨玉令,抛给他,让他比较。
色泽浓而纯净,阳光下通体温润,与三师兄挂着那块无甚区别,与他那块比起来又深得多。
苏妄道:“……所以我的那块是……”
“当然是天权峰唯一一块真传令。”温慕卿笑着给他解释:“师尊有一部分梦道权柄,各峰亲传所佩,较之各峰真传所佩色泽更浓,但若非持有者有意对比,则无法分辨。”
“这也是万不得已的措施。”温慕卿又接道:“四下分散时,便没有人能确定哪个是真传,能保命。外出历练记住把弟子令收好便是。
“总之千万提防繁星教、谪星谷、通天塔那些疯子。”
苏妄:“会被杀掉吗?听起来像是魔教。”
“会啊。”温慕卿略一勾嘴角,“不过不是魔教。这些人整天喊些奇怪的口号,比魔修闲多了。”
他把自己那块玉拿回去,叮叮当当给苏妄掏出一堆小玩意:“也是赶巧,玄诲收到一迅求援,接下来你要去的地方,就是通天塔那堆疯子的一个小据点。”
……
大陆北部。
狂风自骨骼间巨大的孔窍掠过,发出低沉的呜咽,眼前苍白色的脊柱随山峦起伏,仿佛将赤红沙海以异色裂做两端,从视野之内一直迤逦到昏黄的天际尽头。
褚云归站在长骸断裂的颈骨上,垂眼去看那些森白骨骼上的玄色建筑。
那是一座座依附肋骨而建起的“桥”。
巨大的弧拱之下悬吊着殿宇,便以这些玄色的建筑相连,一路延伸到一行人站着的此处:
雍王朝治下,龙骨关,镇龙殿。
关卡的守将戚柏桁是个面如冠玉,身高有近十尺的体修,穿着全套的重铠,背着一把门板一样宽的重剑。
两个人同样的表情,都盯着绵延数百里脊骨下方祓龙渊里幽幽的魔气。
仙盟巡卫司与王朝镇守各自点了人马过来听候差遣,约摸有十余人并两匹驳,身上血迹未干,老实地站到他们身后很远。
戚柏桁压低了声音道:“老褚,你也是妖修,你看这条龙……”
褚云归淡淡看他。
戚柏桁不好意思地挠一下头,试图接刚才的话茬:“你分析一下祂的想法……”
褚云归指尖按在山河梦剑柄上,摩挲了一下:“祂死去多时,灵魄亦已散尽,不会有想法。”
戚柏桁讪讪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昨天夜里杀了我们守卫偷偷下去的那一批通天塔的人还没上来……”
褚云归指节按在了剑格上,凉凉道:“戚子任。”
气机牵引,天地间属于“剑”的一脉缓缓凝聚,指向了根本不擅长说假话的镇龙将。
戚柏桁冷汗直流,顾左右而言他“哇”道:“狐狸,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不是一同结拜的好兄弟吗……帮哥哥个忙……”
“几人?”
“八个!两个化神,两个元婴,四个金丹。化神我们已经找出来杀掉,元婴也杀了一个残了一个,剩下几个一路进了祓龙渊,我们队里没有筑基修者,也没有带着道基碎片的个体,就只能一直守在外面,等衍天的援兵……”
褚云归指节轻叩,山河梦清越发出一声剑鸣:“几人?”
“剩三个。”
既然话已经摊开,情况又稍显严峻,戚柏桁也收了粉饰太平的轻浮寒暄,沉声道:“狐狸,听着,我知道你疯,也知道你带着梦道碎片,随时可以下地渊,入地底,但那地方大家都知道最好不去。衍天近,我们求援是为了来个灵枢道或者幽冥道的,把这些老鼠抓出来杀掉,不是让你有机会再去地渊找……”
褚云归敛下眼皮,山河梦出鞘一寸,泠泠清光顷刻间散开,把整个祓龙渊所有的出口游过一遍,随即转化为更深的杀意,对准了残留着魔炁的两个入口。
“现在是两个了。”他打断兀自絮絮的戚柏桁,淡淡道,“那位元婴献祭了自己,两位金丹应该马上就能进到地渊。
“如果你们当时求援还记得让人捎上一个筑基或者练气,算时间,也许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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