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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等人都走了,昭阳殿里还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也不是真没人动作,只是大家从来没见过陛下这般举动,难以相信罢了。
“既是如此,也是王氏的造化了。”王贵妃毕竟是贵妃,她容不得自己继续安静下去,“好了妹妹们,咱们来说说这端午宴。你们都让谁进宫来,本宫也好安排。”
昭阳门内,妃嫔们心不在焉。昭阳门外,一行人也走得静悄悄。
出了门,兴平帝就甩下了不属于自己的那截衣袖。方才,他不过是做戏给人看。可惜除了最初片刻的惊讶外,王氏后面就跟上了脚步,也没多说一个字。
挺无趣的,还不如她说起广元县和粱米县之事时来得有趣。
昭阳宫和紫宸宫就隔了中间一座凤藻宫,皇帝当然不会从后右门进,他走的是东面中间的东华门。从东华门进去,到的就是正殿紫宸殿。
王聆仪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进去,按理说她是来侍寝的,怎么着也该去后殿。再说,这还是上午,她都没回绛云轩用早膳呢!
“愣着做什么,进来。”兴平帝进了西边的居室,他才坐下,詹公公就招呼内侍们提着食盒摆上。
皇帝的御膳就是不一样,单单早膳就有九道,看着比上回她用的晚膳都精致。这么多,吃得完吗?王聆仪站在边上,做好了随时被召唤的准备。
“不饿吗?”他也没这么不近人情,皇帝看了眼不敢靠近的人,指了指边上的座。
“谢陛下。”这个王聆仪懂,所以她很快坐好了。
等到皇帝动了筷,她也跟上。这时候没什么好挑的,面前放着什么,她就用什么。
很快,王聆仪在昭阳殿里失去的精气神,就这么靠着一碗银丝鱼糜粥、两块蜜枣糕、四小碟烩面给一口气补了回来。
“让陛下见笑了,妾吃得有点多。”刚刚还在自顾自用的皇帝,一会儿没注意,就已经盯上她。
“确实有点多。”怪不得看着圆润,看得他都多用了些。兴平帝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空碗,才觉得自己此时不止八分饱。
这话,王聆仪不好接。能吃就是福,有什么不好的。幸好内侍递上了漱口的茶水,她算是躲了过去。
早膳用完,皇帝去了东边的书房,王聆仪跟上。
“膳也用了,你就站在这儿继续想广元县那花楼。”昨日王氏说的便是它,那叫“月月鲜”的花楼可以说是广元县近些年来最有名的地。但凡经商办事的人去了广元,都得去“月月鲜”看上一看。
“是,陛下。”原来是这个,“陛下,妾能用纸笔吗?妾还记得看到的场景,描绘出来或许能说得更明白。”
这样更好,兴平帝让詹公公着人挪了张案几进来。
“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说。”
一个时辰过去,兴平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觉得有些累了。他站起身来伸伸手,这伸到一半,才看到不远处还有旁人。
虽然旁人正低头忙碌,他到底有些不习惯此时此处另有除了詹公公外的人在。
可这个人,还是自己带进来留下的。
兴平帝走过去,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绕了几步,专门站到王氏身后的避光处。
这画的是什么?往前一看,皇帝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登基前,他是落魄宗室。开蒙几年后,家里就没钱供他读书了。于是,他靠着宗室之名去了郊外大营效劳。结果因为没能给孝敬钱,又很快被踢了出来。
无奈之下,他去街市支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几年下来,这字才算是练出来。
兴平帝虽然也不善画,可这几年看的好画太多了,欣赏的能力还是有的。相比之下,王氏画的都不能说是画。这纸上大大小小一块一块的,只能勉强看出来楼很多,人很多。
其他的,他看得眼睛疼。
“王氏,这都是什么?”看不懂,皇帝就问。
正专心把回忆里的场景画出来的王聆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问话,差点没能拿住手里的笔。
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她先把笔放下,这才转身回话。
“回陛下,这是妾印象中的‘月月鲜’。”王聆仪也知道自己所谓的“画”很糟糕,可皇帝要看的又不是她的画技,“您看,‘月月鲜’一共七层,第一层有银子就可以进去。到了第二层,就需要熟人带了。”
那日王聆仪是去找爹爹的,因为进不去,就在大堂等了许久。等待期间,她好好看了一遍这据说人人都爱来的“月月鲜”,看看这花楼到底有哪里好!
可惜,她只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之后,她就被带去了三楼。
“三楼只让官员进,妾去的时候,爹爹已经喝得半醉。”王聆仪会这么说,当然不是在说爹爹的不是,“除了爹爹外,包间里还坐着两位。”
这两位什么样,王聆仪没办法画出来,但她记得对方身上穿的是什么。
“今日贵妃娘娘说妾身上穿着的是‘瀛洲帛’,妾见识浅薄,从前没听说过。今日想想,那两位穿的可不正是‘瀛洲帛’?”虽然颜色不同,质地却是一样的。
而那一年,王聆仪十一岁,是她跟着爹爹在广元县的最后一年。
既然瀛洲帛是贡品,还每年只有十匹,六年前“月月鲜”包间里的人穿的瀛洲帛又是从哪里来的?
“朕知道了,这些又是什么?”六年前的王宣,为什么要去花楼见穿得起可能是瀛洲帛的人?
“这是银鲛纱,据说是专门供给‘月月鲜’六层七层的姑娘们的。”当时王聆仪见人捧着好看,随口问了一句。她以为不重要就画在最边上了,没想到皇帝还会注意到。
银鲛纱啊,那可是只听说过没见过的好东西。
兴平帝自登基以来,也算是见过太多的珍品孤品,这银鲛纱却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面。
“嗯,那你当日可问过你爹爹,他去那里做什么?”
“回陛下,问过的。”既然王聆仪敢提,就不怕人查,“爹爹说了,他在广元县的任期快到,就尽可能地为下任县令提供便利。他那日去‘月月鲜’,是和人确定商税的。”
广元县因为行商多,行业也多,所以关联的税收异常繁复。爹爹刚到的时候用了大半年才理清,要走了,他要给继任者留下一本清楚的账。
翻过广元县历年来报上来的税收数目,兴平帝没怀疑王宣什么。他已经做得够好了,那三年广元县上交的税收足足多了三成。
在他之后,这数目年年在减。到了今年初,广元县去年的税收竟只剩下了往年的一半!
兴平帝知道下面的乱,仅仅广元县和粱米县,都能看出不少端倪。然而他才登基三年,根基未稳,想做点什么都有心无力。
地方上的宗族哪个没有百年历史,世家传承少说数百年之久,这都是轻易碰不得的。
当初王宣妻在粱米县的遭遇,未必不是当地对王宣的警告。去年底他把女儿往京里送,恐怕也是想到了现在。
可如今,胡平县县令王宣又在哪里呢?他是生,还是死?
罢了,难得有个为社稷着想的人,且保住他的女儿吧。兴平帝看到又垂下目光的王氏,这人眼下能想起来的事不少,不能真让人死在了宫里。
既如此,那就更宠些。
这之后,王聆仪被送去了后殿,一顿沐浴更衣毕,她又被领着去了一个陌生的寝殿。
“王姑娘,你且在这里候着。”宫女离开的时候,还放下了一本书。
随即,门被关上。
也好,这才过了午时,还有的等了。看看书,好歹能打发时间。
王聆仪拿起书一看,这外面居然什么都没写。她翻开来,竟觉得再正常不过。
王贵妃送她知事图,这紫宸宫的宫女也塞了她一本。两相对比,她说不好谁送的更胜一筹。但相对来说,贵妃娘娘给的让人更加难以启齿了些。
都看过两幅画卷了,这本王聆仪大多都能接受。
就这么看着图到了申时,晚膳也送来了。等到太阳落山,皇帝推开了门。
“妾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起吧,都看完了?”兴平帝进来就看到了桌边放着的那本无字书,她倒是没有脸红。
“回陛下,妾看完了。”王聆仪脸色没变,就是说得小声了些。
“看完就成,过来吧。”皇帝没再往里走,而是就这么坐了下来。刚好,就坐在了无字书的旁边。
只要一伸手,他就能翻开那本书。
“是,陛下。”王聆仪挪动了脚步,停在了两尺之外,“陛下,可要妾帮您宽衣?”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人刚从汤池里出来的味道。带着一股热气,也带着些许清香。
“行。”兴平帝伸了手,一只手掌压在了无字书上。
王聆仪垂目,将目光放在那松松垮垮的腰间系带上。她一拉,明黄色的寝衣就敞了开来,垂到了两边。
“礼尚往来,朕也帮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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