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为何如此凄凉

　　西郊，废弃化工厂。夜色浓重，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

　　抓捕行动比预想的更激烈。“红中”团伙的头目是个亡命之徒，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疯狂反抗。

　　在一条狭窄黑暗的走廊里，洛念初与一名持刀歹徒正面遭遇。

　　搏斗中，对方手中的匕首狠狠划向她格挡的手臂，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袖。

　　她闷哼一声，咬牙一个利落的擒拿反剪，将歹徒死死按在锈迹斑斑的管道上，咔哒一声铐上手铐。

　　“搞定！全部控制！”对讲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

　　洛念初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上，喘着粗气。

　　右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血顺着手臂往下滴。

　　交接完嫌疑人，后续工作交给队友。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厂区，冷风一吹，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抬眼看到街对面有家还亮着灯的小药店。

　　她走进去，买了跌打损伤的药。看着店员递过来的药品，她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舞台上那个明明脚踝肿痛，却依旧坚持又唱又跳，只为呈现最完美表演的男人。

　　他当时…是不是也比她现在疼得多？她只是手臂被划伤。

　　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又软又涩。

　　刚走出药店门口，一道车灯打了过来。她眯眼看去，只见队长李景琛正靠在他的越野车边，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脸色在烟雾中看不真切。

　　“买药去了？”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袋子上。

　　洛念初下意识想把袋子往身后藏，最后还是作罢，走过去：“李队，您这是专程等我呢？”

　　李景琛没接话，视线锐利地扫过她还在渗血的右臂，眉头狠狠一拧：“怎么，还扭到了？伤哪儿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没扭到，就划了一下。”洛念初摇摇头。

　　李景琛盯着她看了几秒，没说话，忽然伸手拉住她没受伤的左臂，将她带到车灯更亮些的地方。“过来。”他语气不容拒绝，从车里拿出一个简易急救包，取出剪刀、碘伏和绷带。

　　他用剪刀小心地剪开她伤口周围的衣袖，露出那道狰狞的割伤。冰冷的碘伏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洛念初下意识缩了一下。

　　“呦，李队，这手法相当专业熟练了啊。”她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

　　李景琛手下动作没停，熟练地清洗、上药、包扎，声音却沉了下去：“你现在也是真厉害了，洛念初，一个人就敢往那种黑灯瞎火的死胡同里冲？下次是不是要单挑一个团伙？”

　　洛念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情况紧急…下不为例，保证。”

　　包扎好伤口，两人沉默地上了车，一路无话地返回市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繁琐的笔录、证物整理、报告撰写。等到一切初步忙完，窗外天色已透出些许墨蓝，凌晨最冷的时刻到了。李景琛刚包扎好伤口，两人上了车回到局里。

　　洛念初拖着更加疲惫的身体，右臂的伤和持续的熬夜让她头晕眼花，慢慢走出市局大门。

　　就在这时，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几乎以失控的速度冲来，猛地刹停在路边，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骤然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车门打开，先是她的闺蜜林雪柔急匆匆跳下来，一脸焦急。紧接着，驾驶座下来的人让她彻底愣在原地。

　　是张以沫。他还穿着那身舞台妆造——亮片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甚至还带着舞台妆的细闪，与这街道格格不入。

　　只有那双眼睛，卸下了所有舞台上的光芒，只剩下全然的惊慌和担忧。
　　“念初！”林雪柔几步冲到跟前，语速飞快，“我刚出体育场还没打到车，就被他助理拦住了！他演唱会一结束，妆都没卸，冲到后台抓住我就问你去哪了，听说有任务，逼着我带他找你工作的地方！我…我没办法…”

　　林雪柔的话音未落，张以沫已经大步跨到了洛念初面前。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死死锁住了她还在渗血的右臂，那鲜红的血迹在他眼里仿佛被无限放大。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所有的灯光霓虹似乎都在他眼中熄灭了，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

　　“你……”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悬在她受伤的手臂上方，想碰又不敢碰，仿佛那伤口是在他自己身上一样疼，“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疼不疼？”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恐惧。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沾了灰尘的衣角，眼眶迅速泛红。

　　他想象不到她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危险，他只知道，他又一次没能保护好她，而她在受伤的时候，他还在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上，接受着万众欢呼。

　　洛念初看着他这副样子，看着他来不及卸掉的华丽妆容与他此刻惊慌心痛的表情形成的巨大反差，手臂上的疼痛好像忽然减轻了。

　　她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轻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指。

　　“没事，小伤。就是划了一下。”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你怎么跑来了？演唱会…后面顺利吗？”

　　张以沫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问题，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伤口上。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握住她没受伤的手腕，另一只手想去碰触那包扎了一半的伤口，又怕弄疼她而缩回。

　　“我送你去医院。”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微颤，“现在就去。”

　　一直沉默站在市局门口阴影处的李景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耀眼夺目的年轻男人是如何不顾一切地奔向他那位总是受伤的下属，看着两人之间那旁人无法介入的紧绷与牵挂。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默默走进了大楼。

　　夜色下，繁华的演唱会与危险的抓捕现场仿佛是两个世界。而此刻，这两个世界因为他的奔赴，在她的伤口前，交汇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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