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相解

　　齐新跑到校门口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又回去车棚推车，飞快地往家骑，脑子里也一刻不停地在思考，那个女的应该就是爸妈说的那个人——身世，她找江芷岚，挑明了她的身世？应该不是，这是威胁的筹码，肯定不会这样撕破脸，她来找江芷岚应该是为了威胁她妈。

　　赶回到家，齐新看到江芷岚的自行车在院子里，悬着的心放下来，他放下自行车，慢慢走到楼上，看到江芷岚的房间门并没有关紧，轻叩了一下门，里面传来脚步声。

　　江芷岚听到叩门声，还以为是小姨回来了，匆忙抹掉脸上的眼泪，打开门却看到了齐新。

　　齐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能贸然问她，想开口询问也没有任何支点和立场，“你，没事吧……”

　　从被告知这个消息，一直在回忆在家时爸妈的行为举动，甚至当初妈妈坚持要自己转学的不合理性都有了新的说法，还有这半年来，每次和他们打视频都有滞后性，一切的一切现在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们确实在瞒着自己。

　　听到齐新这句话，江芷岚心理的防线一下垮塌了，泪水蓄在眼眶里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心里的脆弱无助和这半年来对齐新的信任，复杂的心绪让江芷岚此刻格外想依赖齐新。

　　齐新注视着江芷岚的眼睛，想抬手给她擦掉眼泪，刚动了一下胳膊，身前就感受到江芷岚的靠近。

　　她的头贴到了自己怀里，一瞬间齐新身体僵直丝毫不敢动，她在轻轻地啜泣，前怀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齐新抬起的胳膊有些细微的抖动，抚着她的头发摸了一下后放了下来，就这样站着让她依靠，她只哭了一小会儿慢慢情绪稳定了下来，离开了自己的前怀，“我没事了。”

　　齐新也没有问什么话，“嗯。”

　　“我去…洗洗脸。” 江芷岚情绪缓过来后觉得有点尴尬。

　　齐新也手足无措，迅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脏跳得飞快，双手甚至有点发抖，坐在电脑桌前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彻底平静下来后，齐新心里忍不住有点开心。

　　传来了两下敲门声，齐新还没站起身来去开门，就看见老爸推门进来，“爸，有事？”

　　齐振华一脸严肃，“你出来一下。”

　　齐新跟着齐振华下楼，老爸很少这么严肃，他心里思考着是发生了什么事么。到了楼下客厅也没停下，一直走出了院门。

　　齐新更加纳闷了，“爸，去哪啊？”

　　齐振华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一直走到小湖边，齐新看到郑淑萍站在那边，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攥了下拳头。

　　齐振华走过去，“来了。”

　　郑淑萍深呼吸了一口气，“齐新，刚才在芷岚卧室门口，你们在干什么？”

　　齐新迅速低下头。

　　郑淑萍看他不反驳的样子，更加生气了，刚才上楼就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大脑一片空白，拉着齐振华就出来了，争执了一番，齐振华还是劝妻子冷静下来先问问齐新，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上一次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解释了，我也没多想，刚才是什么情况，说话啊？”

　　齐新还是低着头。

　　齐振华不解，“上一次？什么事？”

　　“你别管。齐新，说话！过了年你就17了，大人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嗯？说话呀，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么？”

　　齐新听到关系两个字抬起头看着郑淑萍，眼神没有丝毫躲避。

　　郑淑萍看着齐新这个样子，怒气更甚，“你是……”，停顿了一下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喜欢芷岚么？”

　　齐新直视的视线收回，低下了头。

　　郑淑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喜欢的肯定会明确否定，刚才他的眼神就是心虚，和齐振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深受震惊。

　　郑淑萍摇了摇头，责备道：“齐新，你…你在想什么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啊？你们俩这是……”，郑淑萍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一是不想用这个来指责定性自己的儿子，再就是齐新是什么品格，就算是青春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出格的事他肯定是不会做的，还是规劝更好一点。

　　郑淑萍也尽可能冷静下来，“芷岚是你的表妹啊！”

　　齐新蓦地抬起头，平静地开口，“她是我表妹吗？”

　　两个人都被齐新这句话惊得一愣，“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表妹吗？” 齐新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毫不退让。

　　齐振华碰了一下妻子，对着齐新低沉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新没有说话，视线转向地面。

　　郑淑萍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他们俩确实没有亲缘关系，刚才自己是被震惊得慌了神，“你知道芷岚的身世了？”

　　“嗯。”

　　“那，你…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放学的时候有个女的来找江芷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哭，然后…她靠着我哭了一会。” 齐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怎么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齐新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说了一个字——嗯。

　　这下郑淑萍彻底没办法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并不是特别封建的家长，青春期喜欢个女孩也没什么，齐新一直很受女孩子喜欢，只是他从来也没和哪个女同学走得近，之前还会打趣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可现在事情有点棘手。

　　“芷岚身世是件大事，她自己不知道，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吧！” 只能是委婉地提醒他，不能喜欢芷岚。

　　齐新点头，“我知道。”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但我不知道放学来找她的那个人和她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她。”

　　一句话惊醒了郑淑萍，心里有点不妙的感觉，“我知道了，你别管了。齐新，妈刚才有点着急了，我不是要责怪你，虽然你们没有亲缘关系，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不能…” 郑淑萍还是没忍心说完，不想给儿子背那么大的心理包袱。

　　齐新一直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父母，又低了下去。

　　“你回去吧！” 看着齐新走远了，郑淑萍忍不住哭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办呀？”

　　齐振华抚摸着妻子的背，“别想了，又没发生什么事，你先和你姐打个电话吧，问下什么情况？”

　　郑淑萍很快收拾好心情，“对，这个是最要紧的。”

　　打电话过去没人接，过了一会才回过来电话。姊妹俩通了个电话，知道了杜凡并没有把芷岚的身世抖出来，就发了两张照片给郑淑慧，一张是江芷岚推着自行车的照片，另一张就是给江芷岚看的照片，并且附言：下一次就不是给她看照片了。

　　“那现在怎么办？”

　　郑淑萍叹了口气，“先回去吧！”

　　齐振华看着妻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宽慰道，“别想了，齐新现在还小，小孩子懂什么叫喜欢么，没准过几个月就不喜欢了，你就是想太多了，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至于烦成这样么？”

　　郑淑萍一脸嫌弃，“你懂什么啊，赶紧回去吧。”

　　男女的思维以及对感情的敏感度不一样，齐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抽出来，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迁怒其他人，芷岚也是无辜的，但是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郑淑萍回到家上楼，伏在江芷岚的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似乎在打电话，那应该是姐姐在和她沟通了，也就放下心了，自己也不好多问什么。

　　路过齐新的房间，半掩着，推开门往里瞅了一眼，看见齐新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件校服，随即关上门下楼了。

　　齐新回来后，就一直躺着，心里很委屈更多的是难受，眼角流了一行泪。齐新很少哭，拿过来校服盖在脸上，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但一团糟。

　　郑淑慧打电话给江芷岚告知了一部分事，只告诉她安心读书，大人的事儿大人会处理好，不要听信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郑淑慧把杜凡找江芷岚的事告知了江宏，不离婚的念头开始动摇，心想：算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女儿重要；但一想到就这么让这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登堂入室，作为一个要强的人又不甘心，左右为难。之前还寄希望于江宏能处理好，给他一次机会，归根结底还是想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成年人总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可现在看来，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经过妈妈的劝慰，江芷岚虽然心里还是很难受，但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收拾好心情下楼。郑淑萍看她状态还可以，也没有再询问，装作不知道，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江芷岚帮着端盘子，但是一直也没有看到齐新。想起来刚才自己的失态，有点难为情，“我去叫表哥下来吃饭。”

　　“不用了，齐新出去了，我们先吃吧。”

　　江芷岚吃完饭上楼，齐新房间紧紧关着，看不到一点光影，回到房间坐在窗边给他发信息：

　　布鲁布鲁：我没事了

　　齐新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手摸索着拿了过来看到了昵称，猛得起身坐起来点开。

　　xxx：嗯

　　布鲁布鲁：谢谢你

　　xxx：没事

　　布鲁布鲁：你还在外面么？

　　xxx：嗯？

　　布鲁布鲁：小姨说你出去了

　　xxx：嗯

　　江芷岚看着手机里齐新的回话，感觉他又变成了刚见面时那个沉默寡言、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

　　齐新盯着手机里的对话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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