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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往事在秦书的惊呼中戛然而止。
“宋兄!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
宋听澜没睡,只是闭了眼睛倚靠着桂花树一动不动,虽然意识已经有点儿昏昏沉沉、越陷越深了,但听见秦书一喊,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他幽幽睁开眼,望着秦书乱步上前,撑着石头关心道:“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宋听澜:“着凉便着凉了。”
“不成!着凉之后身上容易烧起来,特别难受。”秦书道。
宋听澜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难受便难受了,我应得的。”
“这……”秦书愣了片刻,又换了个说辞,“很快就是升仙大会了,你这时候身体要是出了问题,还怎么在升仙大会上为聆泉阁赢得好名次。”
宋听澜懒懒地说:“师兄师姐们只是派我来见见世面,若是真想赢得一个好名次,就不会派我来了。”
秦书不满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哑口无言。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人为何如此不听劝?”
宋听澜被他懵愣的神色逗笑,翻身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秦书的肩膀说:“好了,我这不就下来了。”
秦书哼了声气,终于想到了一句戏弄的话:“我是想说,你若是生病了,大师兄也会担心的,到时候忧思成疾,可就坏了我们剑宗的名次。”
宋听澜笑了笑,不说话。
秦书壮着胆子对上宋听澜的视线,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忽然感觉到他笑容里的阴森,肩头一阵瑟缩,又低了脑袋,鼓囊道:“我说的也没错……”
忧思成疾?
宋听澜心说:“千渡雪那样一个狠心的人,忧死不忧思的说不准,倒是名次——他那一身本领也算是他教出来的,怎么可能有不好的名次。”
宋听澜倏地发现了什么,视线从上到下掠过秦书一遍,还踱步在他周围转了个圈,最后在他面前停下来,若有所思地喊了一声:“秦师兄。”
秦书被他看的发怵,肩头拱起来,低低应了一声。
宋听澜装模作样的,长长地“咦——”了一下,“秦师兄,你这衣裳是昨日穿的吧?怎么没换?”
秦书顿时涨红了脸,说话也变得结巴:“我、我这是……没来得及换!”
“哦?”宋听澜极有兴致地问,“秦师兄何故如此操劳,昨夜去忙什么事了?竟然连更衣的时间也没了,想必是为了剑宗的公务吧。秦师兄为剑宗操劳至此,真是让人敬佩。”
说着,还对秦书微微一颔首。
秦书连连摆手,左腿并着右腿急忙向后退,差点讲自己绊倒了,一张清秀的脸红如晚秋的枫叶,“你不是剑宗的人,没必要拜我啊!”
宋听澜扶住他,笑了笑说:“我是敬佩你为门派操劳的这份心意。”
哪有什么为门派操劳,昨夜,他是……
这回儿轮到了宋听澜揶揄秦书,轻声问:“该不会是……”
话音未落,几乎是同时,他们都感觉到一道视线钉在了后背上,不用去看就知道那人目光深幽的有多可怕。
秦书心里打鼓,说话也乱了节奏,“是、是大师兄——吧。”
宋听澜莞尔一笑,说道:“一定是他。”
这摇光殿中,还会有第四个人吗?
总不能是那些精怪侍从,他们可学不来千渡雪的阴鹜。
秦书不敢回头了,思索片刻后,他说了句“再会”,便急匆匆离开了嘉月院,经过站在院外的那人时,他亦不做停留,等到奔出了几步之外,才停下来,快速又标准遥遥行了一礼,随后转身,撒开腿,跑得很快。
宋听澜则是直接无视了那道视线,又伸了个懒腰,轻松自在地走进屋,没关门,片刻后,一阵风掠过,落下关门的声音。
“谁准你进来的?”宋听澜径自坐到榻上,松散地倚靠在床头,拿了床边的扇子,慢悠悠地扇风。
千渡雪背靠着紧闭的门,凌厉的视线扫向榻上的人,仿佛将他片开,分拆入腹,让他的周围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千渡雪语气不悦地说:“这里是剑宗,我是宗主亲传弟子,自然可以进来。”
“哦,”宋听澜低低应了声,“可是我觉得不可以,你既然把这个院子让我住了,那么这里暂时就是我的地盘了,应由我说了算。”
“是,这里是你的地盘,但不是暂时的。”千渡雪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慢慢从门边走到床榻边,碰了碰宋听澜舒展的腿,示意他给自己让个位置。
宋听澜纹丝不动。
千渡雪硬生生压着眉眼,似乎是想用一副委屈的模样打动宋听澜。
宋听澜摇扇的手一顿,抬眸观察着千渡雪,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一下,克制地说:“你不适合这样。”
千渡雪闻言收起了表情,恢复如常——倒是收起表情的这一瞬间,真有一点儿委屈的意思。
宋听澜用扇子遮掩着下半张脸,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也垂了眼睫,显露不出情绪。
饶是如此,他也只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千渡雪自行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床尾。
宋听澜的长腿还伸着,没给他留多少空间,千渡雪倒是不在意,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坐得狭促,但只要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宋听澜,怎样都心满意足。
他们之间,有过太多年,也遗失了太多年。
千渡雪如今想把那些遗失的都补全,却知道宋听澜一定是不愿意的。
他要耐心一点儿,等一个时机。
起码,要在升仙大会之后。
宋听澜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撤下遮脸的扇子,问千渡雪:“你方才说,这里是我的地盘。这里,是指哪里?多少范围?”
千渡雪心说他明知故问。
“自然是指,整个剑宗。”
“好啊。”
宋听澜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笑得狡黠,千渡雪却特别喜欢这个笑容,甚至想用术法将其记录在画纸上——他的丹青不佳,一定描绘不出他的相貌。
宋听澜瞧着他渐渐出神的脸,拿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在想什么?”
“想将你画下来。”千渡雪如实回答。
宋听澜歪了一下脑袋,不解道:“何须作画,你找面镜子照一照自己不就行了吗?”
千渡雪:“……”
宋听澜不想跟他多说,闭了眼睛,从床头滑下来,更加压缩了千渡雪的空间。
千渡雪干脆钻进床榻里侧,整个人滑到床头,轻柔地抬起宋听澜的脑袋,想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宋听澜拒绝,一翻身,从他大腿上滑下来,差点一溜儿地滑下床榻。
千渡雪捞住他的脑袋,把人往回带了一点儿。
宋听澜闭眼躺着,仍然不乐意枕在他大腿上,两人之间就隔着一段距离,一个安然入睡,一个安然地看着他入睡。
室内一片安详。
千渡雪忽然一抬手,一阵寒风将窗户吹开了一条缝隙,把屋外的桂花香和暖阳送进来。
“睡着了吗?”千渡雪声音很轻地问。
宋听澜不理他,许久过后,叮咛着翻了个身,是朝里面翻的。
千渡雪无声地笑起来,支着胳膊撑着床头,竟然也生出了一些睡意。
他将近午时才醒,照理说是一点儿不困的。
他半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为自己解了困惑:大约是此情此景,让他沉醉了吧。
一觉连着一觉,又一觉,让宋听澜彻底养足了精神,他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躺在身边的千渡雪。
这人睡的很不安,眉宇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深深皱起,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忽然向前一伸手,就要触碰到宋听澜了,宋听澜机敏地撑着床榻一躲,干脆翻身下床,让他扑了个空。
趁着千渡雪午睡未醒,宋听澜悄声溜了出去。
从前的他能熟悉剑宗的一草一木,千年过后再回来,看什么都有些陌生,无论是景还是人,单一个流云峰就叫他完全认不出来了。
相比之下,主峰的摇光殿、嘉月院和兰雪居,倒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于是,他计划着再去主峰以外的地方遛遛弯,多熟悉熟悉。
这次外出没有秦书相陪,也没有乘坐仙鹤,宋听澜寻摸到了主峰的武器库所在,在里面挑了一把最好看的剑,御剑出行。
回来时,正值日落,天色没有完全沉下去,天兀山上的雪、房顶、花草,甚至人的肌肤上都铺了一层冷冷的蓝色,主峰又人丁稀少,莫名显得天地间皆是宽广与孤寂。
宋听澜御着剑飞行,降落在主峰的地面上,恰好遇上了刚处理完公务、也换好了衣裳的秦书。
秦书一见他就说不讨人喜欢的话:“你去哪里了?大师兄都寻你寻了一下午了。”
寻他?那为何不去见他呢?
千渡雪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宋听澜恍若未闻,收起剑就要走,却被秦书一把拦下了,“等等,你这剑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武器库里随便拿了一把。”宋听澜道。
秦书猛地回头,望着远处兰雪居屋顶的尖角,再猛地一回头,瞧着宋听澜坦然到有些喜悦的神色。
他嘴里憋着一句话,慢慢将自己的脸憋红了,到最后才火山爆发般吼出一句:“这是宗主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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