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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贺时与不是不知道,这次安排她进入众信明侨背后是她父亲的主意,她大伯的“殷切”也是给她父亲表态。
因此,这次赴京给她父亲做汇报,她举荐了温海松,作为她在众信明侨立足的第一块基石。
自贺时与进了众信明侨,章觅就开始警惕起女儿的安全问题,直至两天前,章觅通过律师知晓了贺时与在长乐的遭遇,女儿的安全问题才终于被提上了档。
下了飞机,果然有专人专车等候,贺时与也只得随车回家。
骤然多了一双眼睛,一路上,贺时与倒有些束手束脚的不习惯,她这一晚上,简直像喝了醉了似的,又像吃了强烈的跳跳糖,噼噼啪啪在内里蹦跳爆炸,快乐极了,偏偏人前又不能显露出来,不一会儿就要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又笑了。
许长龄在耳机那头使着她小小的坏,“你没发现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一听这被子里钻了一只蚊子似的声响,贺时与便笑了,“你又钻被子?你属泥鳅的?”
Eleswhere.co的首线就要试行了,贺时与分神在群里叮咛刘说注意安全。
“按我的节奏回答问题!快——!”许长龄在那头下令,群里便多出了一条“刘说有没有女朋友,给你介绍一个?”
刘说回答许长龄说没有,又说暂时不考虑。贺时与遭不住,向许长龄妥协笑道:“你又干嘛,好了,我问,是什么?说吧!”
“——你猜!”
不消猜了,韦宁已在群里问道:“长龄又换头像啦,戴眼镜很好看哦!这眼镜好眼熟,好像Shero有一副一模一样的?”
贺时与点开许长龄的头像,是中午她睡觉时许长龄拍的。许长龄戴着自己的眼镜,边角露出一小块自己,虽然给她的脸贴了一块卡通画片,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她。
“是我的。”贺时与并不撒谎,“今天我去那边办事,顺便和矮胖胖吃了一顿饭。”
“矮胖胖?”刘说显然对这个称谓感到有些意外。
“我当谁呢,原来是你!你俩玩儿挺好,难怪龄龄今天说陪朋友,早说一起吃饭!”陆烨还是乐呵呵的。
韦宁上前和稀泥,“‘矮胖胖’挺可爱的,像个Q版的萌物,把我们长龄形容得更可爱了……”
许长龄也不理韦宁,一劲儿缠着刘说问为什么暂时不考虑,韦宁发信来问贺时与“到哪一步了?”
贺时与打出一串省略号,韦宁说:“她现在对你上头得很呐,也就是陆烨那个‘傻子’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圈里混了?”
“顶多……不混这个圈了呗。”贺时与道。
“——!!没想到啊,还是双向奔赴!这二百五年的小妖精,看着傻乎乎的,还挺有点祸乱天下的本事!”
贺时与哑口无言,韦宁撂下话:“但愿你求不着Rex。”
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在韦宁身边比比皆是,韦宁并不见怪,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纯粹的异性恋反而少,因为诱惑太多。只是再怎么玩,不该过了界,况且钱权二代圈向来不怎么兼容,这是圈里的共识。
规划局周末不上班,但根据温海松的经验建议,想要收集到居民真实反馈,周六反倒是最佳的调研时间。
居民早在钉子户闹事后就基本摆平了,虽然只是带贺时与复盘线路与查漏补缺,两人还是照旧起了个大早。不到下午2点,两人已将厂区与剩余零星的民居过了一遍。随后就带着贺时与在茶馆复盘流程闭环和留痕要点。
温海松虽因为旧日和贺振翱的竞争,对这类关系户有些看法,但这些时日贺时与的表现,又让他略微有了一丝保留。这个女孩是年轻,不脱和她父亲如出一辙的赌性,但她同样善于藏拙、隐忍,相较她堂兄贺振翱一门心思的钻营牟利,她的野心和格局都更大,更如无意外,这女孩儿将来的成就不弱于她父辈。
两人正说话间,贺时与眯着眼,下巴一指对街,“他们在干什么?”
纺织厂闲置仓库的巷口,此刻正密密麻麻堵满了人,人群最前面的几人捧着摄像机,看样子是自媒体,中间高举着的纸牌,远远就能看见牌子上“保护工业遗址,拒绝商业开发”几个大字。
温海松“我擦”一声抓过包,沉下脸飞快在里面翻找。
“怎么?”贺时与凑上前。
“有人要搞我!”温海松堆着满脸的乌云一言不发,片刻手下一停,面色乌云转晴,弹了一弹文件的一角笑道:“幸亏老子有准备!”末了又掏出笔记本,临近添了几行字,“走!”
贺时与脑里飞转,快步跟在后面。两人穿过马路,和几个正在给周边的居民派发宣传单张的环保人士的环保人擦肩而过,贺时与伸手要了一份,低头大致一瞧,是关于外垡地块及周边区域为民国时期工业遗址,都是不可再生历史遗存,具有重要保护价值,必须坚持守住城市根脉的文字图片宣传。
“等会别乱说话,站我后面等我说!”温海松扯了一下走在前面的贺时与。
人群中央,戴口罩的年轻人举着喇叭正在喊话:“……坚决不同意拆掉工业遗址做商业开发!毁我们的回忆就是毁我们的历史!就是毁我们的未来!”
群人里有几声不高不低的简短响应,但多数是眨巴着眼睛看热闹的。一旁的自媒体人举着话筒问身旁的居民,“爷爷,作为这里的原住民,对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
那大爷背着手款款道:“当年林嘉珍和梁君博,为了保护古城墙跟丘源激烈争论,图纸都出了,最后林嘉珍气得旧疾发作,两年后饮恨而终,城墙到底还是没有保住……林嘉珍说,赝品就是赝品,就是后人再造得一模一样,也不是真迹……补偿又有什么用……”
贺时与眨眼一个恍惚,这老爷子只怕是有备而来!这话说得,拉上了建筑学家夫妇,不仅把事件上升到了家国情怀,方方面面都顾及上了,不知这其貌不扬的老爷子什么来头,今晚的舆论场上想必有一场风波,正在琢磨应对,一旁的温海松已经满脸含笑双手握着名片躬身上前。
“打搅一下——老人家,各位!我是负责这个地块前期调研的温海松,说明一下,咱不是开发商,是来收集咱们原住民需求和地块问题的,老人家说的话,我非常感动,并且十万分赞同!我们必须正视、重视一切具有实际‘历史价值’的建筑,因为这是任何赝品都不能替代的!”说着从包里抽出文件递给在场的二位,“各位过目,这是纺织厂给规划局的意向批复,二位看看,这是盖过公章的文件,上面清清楚楚说需要先完成历史建筑评估……我们今天就是过来推行工作的!一大早就在跟这边的居民在谈,没有及时把流程清晰透明化给各位才给大家造成了误会,这是我的责任,我在此给大伙儿诚挚致歉!”
嘈杂声逐渐低下来,人群中一个穿绿底蓝条制服的带头者高声追问实际的计划日程,温海松微笑着摸出包里的笔记本,翻开新填写的一页,朗声道:“诸位可以过目,这里面是我刚做的笔记,里面本来就是有一些保留部分建筑遗址,修复之类的要求……各位放心!迄今为止,我们都是把居民的诉求当作第一考量,坚决不会粗暴一‘拆’了之……正好媒体朋友在场,给我们做个证明,请老厂长和居民代表咱们一起开个会,咱们现场敲定授权委托这件事,各位看呢……”
贺时与暗忖,看来杰伊黄没骗她,果然是有人要做小动作。也是亏得温海松这个老炮,眼下的小火苗虽被他暂时摁了下去,但也是治标不治本,事情断不会就这么轻易平息……
虽然早前她听了杰伊黄的话,未雨绸缪地让公关回炒了一些贺家因为做公益被恶势力针对的通稿。但她也不确定是否足以和这次的舆论对冲。
归根结底,当下的问题绝不是怎么和这些老老少少对立,对他们极尽哄骗之能事,务必要寻求一个平衡。
为这件事,周一得开个会议跟贺振翱等一众人商量解决。
晚上回家的车上,贺时与问温海松,“今天那个受采访的老头你认识他吗?”
“面生。不过我刚还真问过了,说是里面一个蔡阿姨家的亲戚!偶尔也过来住个把月的……”
二人默契对视一眼,贺时与道:“查查……你能查吗?”
温海松沉吟,“……能!”
“你有头绪是谁吗?我爸认识的人里……”
“贺总认识的人?”温海松有些意外。
“你是有什么头绪?”
“我刚开始觉得是——”
“翱总?”
温海松眯眼笑了,贺时与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了,有件喜事要恭喜您,我才跟爸爸提及过温总,温总要是能把这次的事完美解决,这个投资拓展总裁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先预祝温总升职。”贺时与递出手。
两人握过手,温海松道:“先别忙半路开香槟,等事成了再庆祝也不迟!”
“合作愉快……”贺时与笑言。
“合作愉快。”
首发团成行,刘说带队定在周天出发,周六晚上,贺时与跟安保团队做完最后确认,又给刘说发信叮嘱他安全第一,有问题立即跟自己和韦宁联系。
刘说说没问题,不用太紧张,贺时与因为这件事是由她组织负责,半开玩笑道:“你是不紧张,紧张都给我了!快去快回吧,免得我睡不好觉!”
刘说回信:“你快别说了,我前天被Yeelen缠到半夜,只要你跟我说话,她一定找我麻烦!”
贺时与一时不知说什么,打哈哈道:“没有吧……她喜欢你跟你玩的!”
“她喜欢我?她喜欢的是你!你不知道吗?”刘说干脆戳破了,“也只有Rex不知道……”
贺时与不言语了,刘说问:“你也喜欢她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忽然就……”贺时与另起了一行,“你要告诉Rex吗?如果他介意的话,我可以退出捐助人席位……”
“我不会告诉Rex,但是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你们。或者说,并不看好我们。”
“……为什么?”
“我们永远没法用真实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喜欢的人身边,告诉世界你爱他不是吗?无论你多成功……这个世界对我们而言就是这么残酷,看似很自由,实则并不会把权力交给你。如果你喜欢的是一个普通人,你可以给她钱,带她出去玩,给她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但你觉得Yeelen是缺这些的人吗?”
季夏时分,却仿佛于无名处飘来一阵寒凉直灌入四肢百骸,贺时与低头默然。
“Rex、Yeelen都不是能够被这些满足的人。他们天生就是要走到聚光灯中的人。你难道要把她锁在房子,她的未来呢?”
“现在或许是不可以——”
“没有错,你到了你爸爸那个位置,除了钱,你还可以给她名望、地位,但你别忘了,你们都是女孩,你能用的身份非常有限。抱歉我泼你冷水了,这都是我曾经经历的痛苦挣扎,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也经历。原本这些,以我的身份或许我不应该多嘴……实在是,我们太像了。”
一通来电中断了二人的对话,贺时与犹豫了一阵,接听了,“唔唔!怎么了?”
“你要死,我给你发那么多条信息你不回我……”许长龄虽然在那头委委屈屈地抱怨,却还是听出了贺时与情绪的异常,“你怎么了……?”
贺时与打起精神,“……在忙呢。什么怎么啦?”
“我不是跟你说,前天跟妈妈吵架,她今天忽然发现了你的眼镜,非说是我男朋友的,让我交代……”许长龄说话时并没有笑,贺时与却被她感染得笑了,“那你怎么狡辩的?”
“我肯定说——”话说一半发现不对的许长龄一顿,“你欠揍!我为什么需要‘狡辩’!”
“所以你承认了?”
“……懒得理你。”许长龄轻轻哼起曲子,贺时与便在这头默默聆听,这个晚上,二人的心情都有些郁郁的。一首歌哼毕,许长龄终于停下来轻轻叹了一声。
贺时与笑道:“叹什么胖气呢?”
“一过12点就到周天了,然后就得上班,不想上班!”
“不是只有7天么?”
“请假了,得到下周……”
“那……想不想去海上透透气?”
“唔——”许长龄考虑了几秒,小声问:“那你呢?”
“我……我可能——”贺时与换了个姿势掩盖心虚,“我得在公司……我给你船长电话,你联系他就行,时间你定,他会安排水手和补给,带上你的小姐妹……”
“……没意思。”许长龄意兴阑珊,低声念道,“你这两天……不来这儿出差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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