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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微二合一)
“等等,你说我这人格分裂,究竟是什么东西?”
应水砚用一只手做枕头,吊儿郎当地靠在花白的病床上,他又说:“总不能一张病历就把我送这来了吧。”
“这是VIP病房,专门给你申请的。”
何泛秋说:“在你情况好转之前,我都不能让你出院。”
应水砚:“哦,反正我正好也游手好闲。”
说完他侧身看何泛秋,顺带把身上的被子盖得更严实了。
只见何泛秋拿着这本病历本看了又看,应水砚翘着脚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何泛秋再蹦出一个字来,他问:
“我的病例就这么复杂?”
何泛秋叹了口气:“我在找你的时间。”
“时间?什么时间?”
何泛秋放下病历本,走近应水砚的病床,对上他好奇的目光,说:
“我先问问,你知道人格分裂是什么吗?”
应水砚:“当然,双重人格,二次分裂,我的身体里有第二个人……可以这么解释吗?”
“可以。”何泛秋补充道,“你身体的第二个人……我暂且称为第二人格好了。我们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知道他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何泛秋问:“你记得吗?”
应水砚皱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不,不记得。”
何泛秋问:“从高中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你联系。我问你,在你的印象里,我跟你第一次联系是什么时间?”
应水砚:“我想想。”
房间内很安静,应水砚思考的功夫侧头,这才注意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插着一个花瓶。大概是两人一道进医院时,何泛秋从医院花丛里摘的。
何泛秋从前不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在高中他风头更甚,简直是“辣手摧花”,学校大大小小的花都被他蹂躏过,形状各异的树叶都被他收集过。
何泛秋:“喂,你看没看见,我捡的都是落在地上的花。”
应水砚:“不好意思,真没看到。”
“……”
应水砚:“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何泛秋问他。
在车祸后,他醒来之后病床前并没有花,什么都没有。但是后面,就有了这朵花。
一朵橘色的像草一样的花,非常符合何泛秋的审美。
应水砚:“我车祸后,你给我带过花?”
“啊,对啊,我知道你住院了。”何泛秋说,“你上午进的医院,中午就传得沸沸扬扬,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既然知道了,就肯定要过来。”
应水砚说了声谢了兄弟,缓声道:“车祸后在医院里,我第一次见你。”他又补充了一句,“你送花之后。”
“哈……”何泛秋吐了长长的一口气,他说,“果然。”
这下紧张的轮到应水砚了,“什么?”
“你的第二人格,是在车祸之前出现的。甚至更早。”
“我想我知道,”应水砚有些紧张地搓搓手,“你或许知道是多久之前吗?”
何泛秋缓缓说:“半年前。这是最早的时间。那个时候於蓝刚回国,你也性情大变,突然开始追求她……并,找上了我。”
“我找你有什么事吗?”
何泛秋说:“心理咨询。应水砚,你主观意义上寻求我的帮助,但很可惜,你的潜意识在逃避我。”
应水砚愣了一下,说:“但我从来没有找你做过心理治疗。”
“是的,我曾经以为你空白的记忆,是车祸造成的脑震荡,或者一些其他心理方面的因素……诸如此类,但现在很明显,这并不是失忆。”
应水砚稍微认真了,他坐直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何泛秋继续说:“人格是可以切换的。当人格占据你身体的时候,你就失去了意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失去了那么长期而又这么具体的记忆。”
应水砚:“……嗯。”
说实在的,当何泛秋将他们方才的猜测彻底连接说出来时,应水砚只听到“嗡”的一声,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第二人格什么记忆,在此刻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风一吹,便即刻消散。
应水砚说:“或许可以这么解释……”他咽下口水,“我被夺舍了,对吗?”
“那不是小说的剧情吗……”何泛秋说,“算了,随你怎么理解。可以。”
何泛秋问他:“你的问题结束了吗?问题少爷。”
“结束了……喂,你说什么呢。”应水砚不爽地说,“小心我整掉你的诊金。”
何泛秋说:“那我会以兄弟的名义起诉你,应少爷。”
久违的一句少爷刺得应水砚浑身bu
何泛秋:“保持疑问和好奇是人对创造的基本要求。不过对我来说,还有,美食。”
话音刚落,何泛秋大手一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保鲜盒,应水砚数了一下,足足有五个。
打开之后,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不同的肉类,糖醋里脊、锅包肉、红烧肉……
应水砚眼皮一跳,转而一伸手,问道:“我的呢?”
“哦,你的。”何泛秋从包里提起另一个盒子,只不过是由塑料袋和塑料盒装的,“燕皮小馄饨,你的。”
“哪的?”
何泛秋实话实说:“沙县小吃的。”
应水砚:“……”
两人便这样形成强烈的反差,一个人吃豪华大餐,另一个人……吃沙县小吃。
应水砚低下头,看着泛着油光的小馄炖,虽说不上食欲全无,但他只能说……
提不起任何兴趣。
何泛秋抬起头问他:“哥们,你现在什么想法?”
话说之间,给应水砚一旁的塑料盖子上夹几筷子肉。
应水砚没动筷子,他托着手,发出一个非常认真的疑问:
“所以和於蓝结婚的人,其实是我?”
何泛秋满脸黑线,“你就问这个?对,真的是你,但又不是真的你。”
“那这么说,许灵就是骗了我。”应水砚总总算琢磨出来了。
何泛秋:“她骗你什么了?说实话,我以前也跟她接触过,也许她并没有那么坏心眼……”
应水砚:“那可不一定。”
“哦对了,於蓝应该已经回来了。”何泛秋说。
应水砚:“她要过来看我吗?”
“不一定。”
应水砚喂了声,“那你怎么知道?”
何泛秋扬起手机,一脸得意地说:“我有丁莱的联系方式,於蓝她助理。”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加上的?”
何泛秋回忆着说:“就那天你们去爬山,我和她吃烧烤,吃了一会我们就不吃了,本来说还是不爬了走走,她突然说要去山上消食,我们就……”
“行啊你。”应水砚说,“我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过。秋哥,你……”
“你别这样啊,少打趣我。”
何泛秋开始转移话题,“我去找医生给你开点药,你在这躺着。”
“哦,行。”
何泛秋很快就走了。
应水砚在床上的姿势换了好几个,却总是觉得不太对劲。没来由的,他想到车祸醒来在医院的场景。
原先应水砚以为,他只是失忆了。想不起来很正常,想不起来那就算了。
或许只是记忆空白期长,很多东西他不在意,其他东西他不想记。
但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耳旁,你知道你那天为什么要出门吗?
他不知道。
但现在,应水砚想,他想知道,特别想知道。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水砚,水砚……”
*
应水砚睁开眼,他视线模糊,目光所及之内只有一块镶着电视机的白墙。
他头皮发麻,只觉痛得厉害,挣扎着转过头却猛然一怔,他床边正坐着一个女人,应水砚虎躯一震,下意识警觉:
“……谁?”
这女人烫着一头金色卷发,面容没有印象,妆很浓,身上穿着虎皮毛睡衣。
“你是谁?”
“是我啊。”
女人显然是被他吓了一条,方才紧绷的面容有一丝缓和,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水砚,你不认识我了吗?”
应水砚皱起眉,缓缓往后靠,离雪白的枕套是越来越近了,“不,不……”
女人缓缓靠近他,勾了下嘴角:
“你确定,不认识我吗?”
应水砚说:“好像没有印象。”
女人看上去很无奈,但她也总算肯自报家门了,“我是许灵啊。小学、初中、高中,我们都是一个班的,我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许灵……”应水砚反复斟酌这个名字。
许灵眨着眼睛,“你不记得了吗,水砚?想来也是,你刚出了车祸,想不起来都是正常的。”她垂下头,委屈地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强求为好。”
“……许灵,对,许灵。”应水砚极力回想着,“我昨天好像……还和你一起……啊!”
一阵剧痛直冲他天灵盖,像是一管尖针准确地扎进他的额头,应水砚痛苦地抱着头——
“你怎么了,头很疼吗?”许灵关切地问道。
应水砚痛得脸色发白。
许灵问他:“昨天我们一起在饭店吃饭,你跟我说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是不是……想不起来?”
应水砚抱着头,脑袋里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
但许灵抓着他力道丝毫不松,明显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她紧紧抓着他一只手臂,语气温柔地问道:
“你,还记得於蓝吗?”
应水砚:“……?”
他动作猛然一怔。
“於蓝……什么。”
许灵的身体缓缓往后靠。
她看着应水砚迷茫地看着他自己的手掌,看着他睁着一双痛苦的眼睛看向自己,许灵神色淡然,嘴角划开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
“应水砚,你不记得了。於蓝呀,她是你最恨的人。你跟我说,这辈子你最恨的人呢……就是她了。”
应水砚:“不,不……她只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俩……没有,不,你……”
“我怎么会骗你呢?”许灵抓住应水砚的手,一用力,强硬地让她看着自己,“不是我骗你,应水砚,我没有骗你。”
许灵:“你对我说,是於蓝骗了你。她逼你跟他结婚,我问你,你记得你跟她结婚了吗?”
“…………”
“不记得。”他说,“她怎么可能跟我结婚?她不是在国外吗?”
许灵缓缓说:“不,她回来了。”
许灵起身,从床头柜应水砚的随身物品里找出他的一个包,打开一看,一本红彤彤的证拿在她手上。
她递给他,应水砚着急忙慌地接过,却发现这真的是一本结婚证。
结婚证正中间,正是他和於蓝的照片。在这张照片里,於蓝笑得特别好看,她扎起头发,穿的似乎是一件白西装,衬得她肩膀笔挺,很有气质。
而另一边,正是照片里的他。他紧靠着於蓝,应水砚有一股直觉,这张照片是“他”来主导的。
不仅如此,照片里应水砚的笑容格外灿烂,他梳着自己从前最讨厌的三七分,眼角含笑,似乎偷偷在看於蓝。
应水砚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团火。
应水砚说:“居然真的是这样。”
“我不会骗你。”许灵说。
应水砚放下了照片。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应水砚看向门的方向,许灵挡住了他,“我去。”
只是在许灵转过身,应水砚并未看见她表情的时候,许灵的眼底几乎都压不住这满腔的欣喜,她猛地咬住嘴唇,才让自己忍住不笑出来。
应水砚居然真的失忆了。
他忘了,他追到了半年的於蓝,他居然真的全部忘了!!
怀着这样心情的许灵开了门,她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笑,“你好。”
“你好。”
门外,何泛秋对她点头微笑。
何泛秋手上拿着一束花,礼貌地向她示意,“请问应水砚在这里吗?我是他的朋友,我……”
许灵摇了摇头,她的笑容向来很有古惑性,“他状态很好,只不过现在睡着了。”
“好,我不打扰他,我只要看他一眼就行了。”何泛秋说。
何泛秋正准备进去,但许灵挡住了他,他心里疑惑,只听许灵说:“抱歉,请你回去吧。”
何泛秋顿了顿,最后点头,把花交给他。
“怎么了?”
应水砚总觉得这样的许灵很是陌生。
“……没事。”
许灵深吸一口气,耐心地替他掖住被子,她笑着说:“就是一个同学,你不记得很正常。你发生车祸了,很多事情不要自己去想。”
许灵握住他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我都帮你记着。”
应水砚一阵鸡皮疙瘩,他下意识抽回了手,“……好。”
做完这些,许灵帮手上的话插进花瓶里,又走到窗台拉窗帘。
她的手拉住窗帘的链子,窗户却映照出她有些苍白的面容,以及此刻上扬的嘴角。
於蓝,你是斗不过我的。
不论怎么样,你最后都赢不了我。
等他彻底好了,他就会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抬头进来,“你好,例行检查。”
许灵立马换上一副甜美的表情,她看了一眼看她的应水砚,又变回那个内敛体贴的青梅竹马,她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好的。”
应水砚:“……”
应水砚看她的目光,似乎更为奇怪了。
*
当记忆里的内容猛然脱离,应水砚再度回到现实,他极力按压着太阳穴,一只手紧攥被单,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怒不可遏地说:“许灵,真的是你骗我。”
就在这时,一阵紧促而有力、女人脚踩高跟鞋的声音占据了他的脑海,并逐渐向他靠近。
“哒哒,哒哒——”
方才许灵执拗般的话语还萦绕在他的耳边,她的声音说:“我不会骗你。”
应水砚咬紧牙关,只觉背后冷汗以及头上的虚汗,还没有看向门口,他就对着门那边喊道:
“……许灵?!”
哐当一声。
金属盒子掉落在地上,洁白的地面瞬间染起一层油面,摆得精美漂亮的菜肴已经不成样子了。
应水砚两眼一瞪,整个人弹跳下床,他大喊道:“不,於蓝……”
“於蓝,你听我说。”
不远处,於蓝脚踩地面的地方已经涂上了一层油渍。
她连饭盒都没有去捡,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於蓝,於蓝!”
应水砚没来得及穿鞋就跑出去,五楼、四楼、三楼,每一个楼梯拐角,於蓝的脚步都始终坚定,从不停留,应水砚的声音从后背追赶:
“於蓝,你听我说!”
於蓝猛地转头,她的视线如火一般燃烧,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绝不容置喙。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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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饿了,给应少爷取了个新花名,就叫盐水鹅怎么样?听起来可好吃了。
应水砚:喂喂喂你礼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