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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头蛇
“所以，这就是你把尊派出去的原因？”冷凝坐在马车上倚靠着车窗撑着脸怔怔看向外面，街上的一对夫妻正洋溢着笑脸享受着休息日，父亲高高托举着四岁的女儿，母亲则拿着顶明显被小女儿抛弃的草帽。
“是的，毕竟尊很符合布丽吉特的要求，而且他好调动。”伊登看向面前面容冷峻的青年，微笑着回答。
在年轻的王面前的是一个敏锐、才华横溢而又独善其身的青年，伊登极少数的溢美词汇并不能形容对方的美丽，布丽吉特曾说对方是魔法师魔杖上的宝贵核心魔法石，但伊登又觉得用物品来形容太过失礼。
如果可以，伊登希望能看到对方更多的笑容，他也确实为了这个而努力，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成效，青年目前为止并没露出过伊登希望的发自内心的快乐微笑，最多也不过是嘲弄的冷笑。
然而随着时间渐渐过去，青年似乎多少是展露了点真心，至少就话和表情来说，已经比一开始多很多了。
“是吗，有点浪费。”黑发青年露出微妙的表情，语气平淡。
“浪费？”伊登皱起眉头。
“是的，”青年回过头来，黑色的眸底就像宝石一般能吸引人的眼睛，只是被看着就感觉到被施了纯粹的魔法，“布丽吉特不是解释地清楚是要肉盾吗？没必要给她个能力这么强的，按照你对尊的描述，明显尊加上布丽吉特这个侦探队伍战力过于庞大了。”
“这样不是更好办事吗？说不定事半功倍。”
“解决这种问题又不是只靠武力就行，主要速度还是取决于脑子，”青年顿了顿，微合的双唇里有着淡淡的犹豫，“当然还有对方的，敌人也有反侦察手段。”
“嗯……那你说应该找谁过去合适？”伊登扬起眉。
“我的话，就找2个月前被抓捕的那几个人，毁掉花店的那几个打手。”
“你是说里克、扬和雷耶斯吧。”
“对，就那个打手三件套。”
“噗，你这么记对方的？你后面还治疗对方，听说他们三人到现在都还十分虔诚，晚上睡前会把你的画像当神像般祈祷。好歹记住下人名，你是不是连花店的主人名字都记不住了所以才刻意不提的。”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伊登的眼睛。
被注视的伊登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下。
“她叫冯·布鲁诺，稍稍记一下人名吧，我的大少爷。”
伊登知道，青年性情凉薄，这性格让青年本身的神秘性又增强了不少。值得让人玩味的是，青年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但却往往能知道事态的前后发展，不管是前面在神殿的软禁，还是前些日子对于黑魔法师的犯案，他都相当淡定。
伊登看得出，青年一直在努力做个边缘人不介入这场卡蒂夏王国的游戏，不过他的主角感会让周围人到最后不得不转到他这里。
青年对伊登的小小抱怨没有理会，他撑着脑袋继续说了下去：“那三个人既然这么虔诚就更好利用，你对他们说这是展现忠诚的时机，只要过了测试就能赦免。然后让他们去做布丽吉特的肉盾，如果怕有危险对方不听话什么的，可以提前喂毒药告诉他们解药在你手里。当然最好的就是布丽吉特自己控制这三人，我相信高阶魔法师一定做得到，更何况她还驯服的了伪龙。”
“欸？就这么利用人？”
“是的，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他们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就像冰冷的神明把人当成资源一般随意处理，青年看着伊登的眼睛说道。
那是一双仿佛黑暗的星河一般深邃望不到尽头的眼睛。
从伊登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真面目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他得被这个男人牵着前行，或许本人并没有这个念头，但事实就是，他被牵着鼻子走，不管情绪是，还是理性思维模式也是。
把人当成工具一般来理解应该是上位者必备的素质，但伊登从未这么想过。他认为作为人类，每个人都会工作会学习会努力，但那一切都是为了某种高尚的目标，所以只要给人们机会，人就会自发地向着生命的上游前进，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人们又会被生命间的舞台互相影响。
如果只是把人当工具一般理解，或许太无情了，但这就是黑发青年冰冷的防御外壳。
伊登顺遂而普通的一生无法拥有瞬间击碎这层外壳的武器。
是的，平凡。
他作为王储见够了足够多的人后，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平凡。不被理解的天才，被埋没的精英，那些生命如同被埋没在沙漠中的金子最终都会散发出闪耀夺目的光彩，一鸣惊人。而他作为本就是王座上的一颗宝珠，比起同是嵌入王座的前面几颗，他看上去是那么渺小。
但他又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庆幸，他作为“宝珠”是生来就得到了最好的切割和打磨的，不用像那些埋在地底的宝石，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风沙或者时间才能见到天日。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对待每一颗蒙尘的“宝珠”，因为他知道生命的闪耀多么宝贵，那些人活着的意义应该更好，而不是单单考虑如何混在泥里。
现在他的面前有一个神奇的生命，他不同于以前见过的所有“宝珠”，别的是努力挤入宝座想方法闪耀光芒，而他刻意藏起了自己的光芒，他的期望是远离。
如今，青年难得主动地提出了建议。
“嗯……”伊登有点迟疑。
“我只是说说，你不听也没什么。”青年把头转向了窗外。
马车快速驶过一个坑，车厢内咯噔颠簸了一下。窗外正是徳利街道，因为他们要去参观学校，所以必经这里。因为黑魔法师的犯案，原本热闹的街头现在冷清了不少。路上人们行色匆匆，戴着帽子把头发藏得紧。
“我不是认为你说得不对，但我已经这么下令了，再撤销不好办。”伊登为难地轻呵一口气。
“嗯，确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青年释怀地扬了扬眉毛，伊登甚至能从对方眼里看到笑意，“我只是觉得人力浪费罢了。而且……”
“而且？”
“而且你不是每天都要和尊互相训练两三次吗？从我得知的信息来看，布丽吉特的行动不分昼夜相当随性，我觉得无论是平时作息规律的尊，还是需要训练的你，都不会满意。”
“……！”
“怎么了？”青年面对伊登震惊的脸，又回复了冷漠的神情。
“不……我就是有点感动，你还在意这些。”
回应伊登的是对方嫌恶的表情，不过伊登很乐呵，因为他感受的到这是对方害羞故意演给他看的。
“这还算不上在意。”
“嗯嗯嗯，”伊登笑着慌忙点头，“其实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玩，要是真训练还是实打实地体能锻炼更实在，这种……更趋向于体能锻炼后的检验成果？”
“原来如此，”青年沉吟着用手指拖住嘴唇，“那也算是积累了不错的实战经验。”
“是的，我也这么想的。”
马车停在了鲁纳班学院，这里距离王宫有相当一段的距离，但是是普通人最好的学院。不同于神圣列维奇学院有家族地位的限制，也不同于欧玛索魔法学校对于魔法和神秘学的崇拜，这里是普通人的最好去处。
鲁纳班学院面积很大，和神圣列维奇不相上下，只是相对应招收的学生也多了两倍所以相对而言拥挤。教学的内容非常全面，包含法学、医学、植物学等等，主要目的是让学生们能找到最适合自己深耕的知识方面。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个学院从来不讲求学生们出去能做什么具体职业，只要求在学校所学的东西一定要做到自己做好，但就因为这种深耕的态度反而使学生出去仍然都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哪怕不工作天天读书的，都一不小心成了学者，每天被一堆相关人士追着花钱买答案。
相较欧玛索魔法学校对于魔法实操的要求，鲁纳班没有那么多杰出的魔法老师，为了安全考虑，魔法更多倾向于讲解原理和解读古文字符号学之类的东西。这并不是说鲁纳班没出过魔法的天才，只是对比之下实在是相形见绌。
这是个自由开放欢迎各种人士到来的学院，只要你足够聪明，必然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学习方向。穷苦的人只要学分够可以申请助学金，部分贵族家庭也会把孩子送往这里，所以这里鱼龙混杂，俨然一个小社会。
学校的校长洛维莎·西谷德森正为难地拿着羽毛笔，面对着笑吟吟的一国储君伊登·奥兰多，和传说中周日才出现神大人冷凝。
虽然她已经见了这两位大人物好几面，但不得不说她从来没想过会真的迎来这样见面的场景。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封入学申请和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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