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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
想明白这一切并没有让里德尔有丝毫好受,反而令他更阴郁了。他害死了她,是啊,不错……但那是她自找的,她如果能识相一点就不会这么糟糕了……她要是听他的话,又怎么会有事?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错……
他怨恨地这样想着,拉上被子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对,这都是她的错,是她不识好歹。
可他无法再无动于衷了。她在这个学校存在的痕迹已经消失了,没有人愿意再提起她,提起她也是因为那个幽灵,但那不是她。
他四处去寻找那只猫,姜黄色的皮毛,仿佛能通人性。他在草药棚外的灌木丛里找到了它,它正在刨土。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克鲁克山忽然窜起来,用力在他的手背上抓了一道,快速地跃上窗棂跑走了。
里德尔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的痕迹,正在慢慢地溢出血来。
当他坐在校医院接受菲迪斯夫人的治疗时,克鲁克山轻盈地跃上了窗,坐下了。它黄澄澄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灯光在它背上一点一点亮起。
里德尔看了它一眼后就转回了头。菲迪斯夫人很轻松地把他的伤口治好了,他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出校医院。
她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当他坐在教室里听着邓布利多的讲课时,他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冬日很快又降临了,成群结队的女生从槲寄生下走过,她们咯咯地笑着,似乎期望能与心仪的男生能在槲寄生下接吻。阿布拉克萨斯和麦克米兰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把女生约到霍格莫德去,里德尔独自一人走过湖边的山毛榉,湖水已经结冰了,一些低年级男生在上面溜冰,滑倒,大吵大闹。
她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里德尔坐在柔软的扶手椅上,桌面上放着一只白色的羽毛笔。一只猫跳到了桌上,用它的尾巴扫了扫那支笔,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了。他用目光勾勒着它并不柔顺的毛皮,上面还沾着泥点。他们刚将克鲁克山买下来时,他和她还没有走到这个地步。他轻轻抚摸它的毛,大猫舒服地蜷缩起来,合上了眼皮。
他们不是一下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之前在三年前的圣诞节,她依然愿意和他跳舞。他们度过了一个永远也忘不掉的圣诞节,但这个圣诞节他只能独自看雪。
里德尔一手按住了额头,沉吟了一声。
他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她用死亡唤醒了装死的人……也唤醒了他。
他知道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当他还在自欺欺人的时候,她早已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独自离去。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从来只有他抛弃别人的时候,她凭什么能这样绝情地离开他?她凭什么能一声不吭地走,凭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他不怕孤独,因为他一直是一个人。可现在那种自她死去后一直缓慢侵蚀着他的缺失感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他回首时才发觉原来他已经被蚀出了一个大洞,在梦里呜呜穿着冷风,如同和鸣的沙丘。
他不允许她逃离他,无论她逃到哪儿,他都要将她抓回来……可她逃到了生死的另一面,那是他唯一无法触及的世界。
死亡。遗弃。绝望。不,不要死亡……不要死亡。他又是孤身一人。
他的心是一条干涸的河床,他在梦中辗转反侧,愤怒嘶号,像只凶恶的困兽。但一到清晨,另一种苍冷的光辉便笼罩了他,洗尽身上的戾气使得他重新投身于自己的事业。
可这都有什么用?这到底有什么用?他伸出手去,风从指尖逃逸,他到底还能抓住些什么?
里德尔独自走入寂寞的禁林,拨开寒冷的树枝,枝头抖落下扑簌的雪花。他穿过马人的禁地,厚厚的靴子叩应着星辰的回声,脚印一路延伸到白雾尽头。
他走下昏暗的楼梯,推门而入。又高又宽的穹顶投射下大片大片银灰的冷影,他的影子在背后拖得很长。
他走到了斯莱特林雕塑右侧的一块小空地旁,那儿有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原本刻了字,但又被他划掉了。
桃金娘·亨德森之墓?不,她根本不是桃金娘。她的存在是一个谎言,她的消失是一场背叛。他站在那块墓前,伸手摸了摸碑沿,仿佛直接触及了她夭折的灵魂。
“回来吧,”他低声说道,“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我的女孩。”
只要你能回来,我们重新来过。
圣诞节假期很长,足有一个月。里德尔找了个机会溜出霍格沃茨,拜访了退学的弗古拉。
作为古老的纯血家族的一员,弗古拉虽然从霍格沃茨退学了,但很快便得到了德姆斯特朗的入学资格,在那儿做了一名转学生。
他之前给弗古拉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便收到了她的回信。两人约好在格林格拉斯庄园后方的草地上见一面。
“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弗古拉一看见他就这样说道。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天鹅绒长裙,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帽子上绣着一朵百合花,“你看,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而且你的手也伸不到我这儿来,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见面的意义。”
“但你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不是吗?”他平静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想看看你会说些什么。”
“我想知道,那时候亨德森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弗古拉皱起眉。
“她在把证据交给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里德尔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捕捉到她的每一次闪避。
“没有,”弗古拉回答得很快,“实际上,如果不是她——她死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证据。”
“什么意思?”
“就是,她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她只是让我到时候交给邓布利多,但也没说到底是什么时候。”
里德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有没有和你提过她要做什么?”
“哦,她当然提过,但我没有帮助她。”弗古拉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我以为她只是说说,只是一时的冲动……谁知道……谁知道她已经做好了被你杀死的打算!”
“我没有杀死她。”他眯起了眼,冷冷地说道。
“你对我撒谎有什么意义呢,不是你还能是谁?”弗古拉哼了一声,“我说白了吧,她已经死了里德尔,放她一个宁静吧,别再去追究她做了些什么了。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为何,里德尔很不喜欢她此时的语气,仿佛她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似的。
“是她自己顽固不化,还能怪谁?”他最后这样说道。
“哦,哦,确实,她顽固不化,不懂得变通,也不会委曲求全,这就是她落得这样的下场的原因。”弗古拉瞪着他,她的嘴唇在寒风中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寒冷,“但我告诉你,桃金娘她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了你!——如果她没有遇见你,她根本不至于死掉!要我说,她喜欢谁都比喜欢你好——”
“她只能喜欢我。”他径直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很冷,“如果她敢喜欢别人,我会把那个人杀死在她面前。”
弗古拉吃惊地盯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里德尔没有再理会她,转身离去。纷飞的大雪如同没有尽头的沙漏,他逆着时间往上走,走到末路去,走到无数声落寞的泰晤士河里去。
“喂,里德尔,你等等!”背后传来女孩的大声呼喊。
他没有停下。
“你在后悔对不对?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草坪上落着雪,他一脚一脚跨过,将雪堆踩到泥地里去,鞋面上沾满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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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