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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无相
第一章:铜箫引
秋雨初歇,金陵城外三十里的枫林深处,立着座白石棋亭。亭中两人对坐,一着靛蓝长衫,一披玄色斗篷。石桌上的残局已摆至中盘,蓝衫人指尖夹着黑子,久久未落。
"七日之约已到,沈兄还不肯言明来意?"玄衣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
蓝衫人沈墨轩轻笑:"严总镖头可知,十七年前‘震远镖局’那趟暗镖,托镖人是谁?"
严铁手面色骤沉:"镖行规矩,从不过问客官来历。"
"若我告诉你,那批红货的原主,是‘无言门’余孽呢?"沈墨轩的黑子轻轻点在"天元"位。
亭外枫叶簌簌而落。严铁手袖中五指蜷紧,腕间铁环相撞发出脆响。"沈先生是官府的人?"
"不过是追寻真相的局外人。"沈墨轩从怀中取出一支铜箫,箫身刻着九道竹节纹,"此物,总镖头可认得?"
严铁手瞳孔微缩。他当然认得——当年那趟暗镖的镖物,正是这支"九节箫"!
"托镖人临行前说过,"沈墨轩转动箫管,"若镖局生变,便将此物交予青竹林西畔的浣衣女。"
"你怎知……"
"因为那浣衣女,三日前已葬身火海。"沈墨轩突然拍案,棋盘上白子尽数震起,"而纵火者留下的腰牌,刻着‘震远’二字!"
第二章:蛛丝迹
严铁手回到镖局时,夜已深沉。他屏退众人,独坐书房,取出暗格中的镖行录。泛黄纸页记载着十七年前那趟暗镖:丙申年九月廿三,收无名客红货一支,镖银二百两,送青州界。
的确不曾记录托镖人姓名——这是震远镖局的传统,凡暗镖皆不记档。但最后一页的墨迹,却让他心生寒意。那里添了行小字:浣衣女楚氏,居西畔草庐。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行字分明是新墨,而镖行录的钥匙,从来只系在他腰间。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严铁手疾步推窗,只见庭院梧桐枝桠轻颤,一片靛蓝衣角消失在墙头。
他追至后院荷塘,却见沈墨轩立在残荷间,手持铜箫轻抚。
"总镖头在找这个?"沈墨轩摊开左手,掌心躺着半块烧焦的木牌,"火场里捡到的,可惜只剩半枚。"
严铁手凝目细看,木牌上确实残留着"震远"的"震"字。但他随即冷笑:"沈先生好手段!但这伪造的腰牌,缺了最关键的花纹——震远镖局的标识,是双雁衔环。"
沈墨轩微微一怔。这个细节,江湖上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所以纵火者绝非镖局之人。"严铁手铁掌拍在假山上,石块迸裂,"有人要嫁祸震远!"
第三章:镜中影
次日拂晓,城南染坊。七十二匹彩帛在晨风中翻飞,如虹如霞。沈墨轩穿过布阵,在最深处的靛蓝染缸前驻足。缸边坐着个盲眼老妇,正将素布浸入浓浆。
"婆婆可知,‘无言之约’还剩几日?"沈墨轩低问。
老妇干枯的手指轻颤:"三日。三日后,若还寻不回真凶,青竹令便要易主。"
"楚姑姑临终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她说……镜中人,影中影。"老妇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眶"望"向东北方,"去查查赵家旧宅的枯井。"
沈墨轩转身欲走,老妇又幽幽道:"小心那支箫。九节箫本该有十道纹,缺的那道,是生生磨去的。"
赵家旧宅在城北荒坡,早已墙垣倾颓。沈墨轩踏过齐腰荒草,在后院找到那口被封石压住的枯井。移开巨石时,他瞥见井沿刻着两行小字:
青竹未老
无言长存
井底没有水,只有个铁匣。匣中存着三封书信,和半幅绢画。画中青衣女子手持铜箫,眉眼竟与楚姑姑有七分相似。而最后一封信的落款,让他指尖冰凉——那是严铁手的私印!
第四章:局终曲
当夜,震远镖局祠堂。严铁手跪在祖师牌位前,忽闻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沈先生夜闯祠堂,未免太过无礼。"
"总镖头何必再演?"沈墨轩掷出那封信,"你早就知道楚姑姑是无言门最后的护法,却仍将那支关乎门派存亡的铜箫,当作普通镖物接单!"
严铁手缓缓起身,烛光映出他复杂的表情:"因为那趟镖,本就是无言门自导自演的戏码。他们要通过镖局,将铜箫送至海外。"
"那为何……"
"因为送镖前夜,有人调换了镖物。"严铁手从供桌下取出另一支铜箫,两支几乎一模一样,唯独箫尾的竹节纹相差一道。"真箫始终在我手中,这也是楚姑姑的嘱托。"
沈墨轩怔在原地。所以火灾那日,楚姑姑拼死守护的,竟是假箫?
"真凶要找的不是铜箫,而是箫中的《无相谱》残页。"严铁手旋开箫管,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你怎知我是……"
"楚姑姑说过,能说出‘无言之约’的,只有顾无言的嫡传。"严铁手将丝绢递来,"她临终前传讯给我,说若有三日内执九节箫来访的年轻人,便是可信之人。"
沈墨轩握住丝绢,忽然苦笑:"所以这一切,仍在楚姑姑算计中?"
"江湖本就是局。"严铁手望向殿外渐亮的天光,"不同的是,执棋者是谁。"
晨钟响起时,沈墨轩走出镖局。怀中的丝绢沉甸甸的,上面其实空无一字——正如师父所说,最高深的武学,从来只在人心。而那段被磨去的竹节纹,恰恰是破局关键。
远处檐角,某个黑影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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