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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女魔
待三人赶回军营,北原飒一行还未回营。
夏、冬赶紧为忘忧清洗处理伤口,三人约定此事不向北原飒提起,只说从附近遇到的客商那,买了这军需食材。
正午时分,当北原飒一行人,载着好不容易采买回的一车白面回营时,讶异地发现营中将士已然吃上午膳。
膳中有米有菜,更有腥荤,是寻常百姓家,平日都难以吃上的美味。
所见将士无不对北原飒心存感激,上下齐心,更甚从前。
北原飒与春、秋迅速回了主帐,见帐中忘忧与夏、冬三人正坐于正中桌前,桌上放着几盘菜肴并几碗米饭。
只是三人面上并未欣喜,谁都没有说话。
夏、冬一脸愁容地看着桌上饭菜,忘忧则轻抚着夏送还给她的羽霜,偶尔掩口轻咳两声。
见到北原飒一行人进帐,三人才变了神色,起身向北原飒行礼。
北原飒快步走到桌边,开口让夏、冬起了身,又亲自扶了忘忧坐回座里。
军中燃眉之急已解,北原飒面上放松下来,对着忘忧及夏、冬三人发问:“从前顿顿吃白面馒头,倒不见你三人愁眉不展。怎么今日改吃菜肉,你三人反倒面有郁色了?”
三人本在想那几名折损在镰仓府军营中的侍卫,却又不能如实告知北原飒,只能寻个由头,说是高于市价许多购了这军需食材,心中有些不忿。
北原飒多日来心情难得如此大好,大笑出声说着无妨,令春、夏、秋、冬四人留下一同用膳。
四人得令,却并不肯落座,让座中的忘忧跟着拘谨起来。
好在北原飒最终下令众人一同落座。众人才拘束着,共同吃了这长久以来的第一顿美食。
午膳后,春、夏、秋、冬四人告退出帐。
北原飒正准备带忘忧外出漫步消食,忘忧却在座中撒起娇来,她不能让他看出身上的伤。
瞒过这一两日,身上的伤便该痊愈,再寻不到踪迹了。
她轻拉北原飒的衣袖,抬头笑望他,声音轻柔:“阿飒,我困了。想要你抱我去榻上小憩一会儿。”
北原飒不疑有他,温柔地笑着抱起她。他喜爱忘忧冲他撒娇。
他将忘忧抱至榻上,轻柔放下她,自己也躺了下去,将她熟稔地揽进怀里。
他在她头顶喟然一叹:“我也乏了。好在军中军需有了着落,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那日你拔刀闪身至我身前,替我挡你师伯的剑气。我便知,我的忘忧已不同于从前的弱女子,如今已是身手不凡,我终于能放心些了。”
忘忧忍着身上伤痛,向他怀里挤了挤:“嗯。”
“阿飒,从前一直是你护我。如今我身手不凡,往后,便让我护你。”
“即便上了战场,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自那以后,北原撒亲王亲临战场指挥时,身侧出了从前经常护卫的春、夏、秋、冬,总会伴着另一名女子。
她面覆月白色丝巾,身穿一袭同样月白的窄身劲装,腰间佩着一双刀剑。
长发高束于头顶,在身后垂落打着卷的一大缕。那发色,如同北原飒的一般,是令人瞩目的雪白,衬得整个人愈加英姿飒爽,气质出尘。
面对敌军时,她的目光总是冰凉一片,脑海里浮现的,是深陷镰仓府军营时,一直护在两侧的两名北原王府中的侍卫。
彼时镰仓鹰答应放了她,却任她如何求情,都不肯放过护她的两名侍卫。
侍卫二人眼见逃生无望,叩首请她尽快离去。
二人便在她眼前,被镰仓鹰生生用佩刀抹了脖子。
佩刀刀柄处的红豆乱晃,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见到灰黑色液体自侍卫的脖子汹涌而出,耳畔响着的,是镰仓鹰的警告:“看在莺儿份上,我再送你一句。”
“战场之上遇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对敌人心存仁慈,死的,便是自己的将士。”
她总记得镰仓鹰的这句话,遇敌时,下手时便从不留情,随身所佩的刀剑一旦出鞘,必然染了敌军之血而回。
这日,北原军久攻一处被龙井、镰仓二府联军占据的高地而不破。
因着这处高地先天的地理优势,北原军从前吃了几次大亏,几场战事都以失败而归。
眼见一批批冲向山坡的北原兵士,接连被长刀短箭杀害倒地,忘忧再坐不住。
她叮嘱一同护卫的春、夏、秋、冬好生顾好王爷,猛地一夹马肚,将北原飒大声唤她的声音抛在身后。
在战马迅速奔向敌军时,她已抽出了那对羽霜刀剑。
北原飒与护在身侧的春、夏、秋、冬这才见到,忘忧左手持剑,右手执刀,游刃有余地在敌军中拼杀。
刀剑所经之处,敌军伤重的伤重,毙命的毙命。
血雾漫天中,她径自强攻出一条路,身后跟随着得北原将士一并奋勇厮杀,将那条路开拓得越来越宽。
北原飒不再踟蹰,号令身后大军大举向前,自忘忧开出的那条路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去,渐渐演变成包围住高地的局面。
约莫二个时辰过去,高地的龙井、镰仓二府联军死的死,降的降,北原军取得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场大获全胜,欢呼喝彩声绕着高地飘向很远。
当北原飒带着春、夏、秋、冬找到忘忧时,她正蹲在一处接近高地的凹地,身前是先前她所乘的那匹战马。
只是此时,战马已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多处利刃血口。伤口处已流不出血,显然已是死去多时。
蹲在地上的忘忧同样浑身是血,雪白长发、月白劲装,甚至连面覆的丝巾都溅满鲜血。
此刻,她正安静地看向死去的战马,抬手在马背上一遍遍抚摸。
“忘忧”,北原飒轻声开口,不忍看她如此孤清的身影。
忘忧闻言,缓缓抬头看他,眼底没有一丝获胜的欣喜,竟全是悲凉。
“阿飒...”
她眼眶很快红了,柔声唤他时,与先前杀伐绝决的模样判若两人。
北原飒快步到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忘忧摇了摇头,看了看劲装上沾满的鲜血:“我无事。这些血...不是我的。”
他这才放下心来,毫不在意她浑身的血,将她揽进怀里:“往后不许如此涉险了。我即为主帅,自有法子破敌。”
忘忧伏在他肩头,并不回答。
她信他有攻破敌军的法子,只是她这样做,可以将军中将士的死伤降至最低。
她虽不喜战场杀敌,可若杀敌可保军中将士安危,她也不得不如此做。
忘忧视线所及,是立在不远处的春、夏、秋、冬四人。
四人此刻都看着她,面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既为她助大军取胜欢喜,又为她违背自己心意杀人而惋惜。
“他娘的,北原飒,若不是白发的女魔头助你,你怎能胜得了我们?有种松开老子,老子和你单打决斗。”
不远处的一名副将被士兵挟制着跪在地上,口中在大声谩骂。
忘忧抬眼看去,面上一愣,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那人与身旁的三人,从前都是是南宫将军府中的。
从前龙井泽一刚入南宫将军府中时,便颇得他们关照,自己也时常在夜间为他们送宵夜。
一来二去,她与他们几人都相熟了。他们唤她弟妹,她也各自唤他们一声大哥。
当时自己从囚狱司出来不久,他们便时常登门来看她,更在自己被龙井泽一抛弃后,来宽慰了她许久。
直到被绫子公主警告,她才不再见他们,却仍时常收到他们送来的家乡土产。
如今看来,他们已在龙井将军府担任要职。
忘忧见夏面上冷了颜色,已拔了刀,向着那几人而去,连忙开口制止她:“夏,且慢。”
忘忧自知所请不妥,仍是向北原飒跪下身去,开了口:“阿飒,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几人......是我的故人,从前对我颇多照顾。我想请你放了他们。”
北原飒伸手扶她:“你我之间,说好无需下跪多礼的。”
她低下头,不肯起身,仍在求情:“我知道不妥,可,可我不忍见他们命丧于此。”
北原飒沉吟片刻,双手施力,将她扶了起来:“若是你心之所想,我便答应你。”
忘忧正欲道谢,冬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已然冷淡下来:“忘忧,既是从前旧事,便不该顾及太多。你可知死在他们手中的我军将士何其多?”
春、秋也分别开了口。
“主上,忘忧生性善良,莫不如让她先行回营?这里的事便交给我们?”
“忘忧,你这所求确是不妥。今日放他们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他日不知该有多少我军将士折损在他们手中。”
不远处几名军中的主将、副将也强烈反对起来:“主帅,我等将士感激忘忧姑娘身先士卒,助我军大获全胜。可放敌军将领回去,确是后患无穷,还请主帅三思。”
忘忧呆在原处,心中已想象到此番请求一出,必定众人反对。
她看向北原飒,心想着即便他不同意,她也不会怪他。
她不过要全一份,往日与那几位老大哥的情分。
“诸位不必多言。此战既因忘忧而大获全胜,她既有此求,本帅必当成全。”
北原飒沉声回答,声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众人不再多言,眼中带着不甘,别过眼去。
忘忧看向忘忧的眼中充满感激,也大声开口:“诸位大人勿忧,忘忧可向诸位作保。今日虽放了他们,却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在战场上伤我军将士。”
话音刚落,她已自腰间鞘内抽出佩剑“羽”,向着那几人走去。
那几人隔得远了些,并未听见忘忧等人的谈话,只见浑身染血的忘忧持剑而来,面上也并未有惧色,仍在怒骂。
“你这女魔头,今日最好杀了我,否则来日我见了你,定将你碎尸万段。”
忘忧并未说话,眼中情绪复杂,终是在他眼前抬起剑。
众人只见她手腕翻飞,带动薄如羽翼的剑身,缠上仍在怒骂的副将右手手腕。
她手中掐好分寸,向剑身上传导功力,剑刃飞快卷入他手腕处的皮肉,挑断了他腕上手筋大部。余下的筋脉,只够他往后生活起居,却是再无气力持刀弄枪。
他闷哼一声,忍住了呼之欲出的惨叫。
忘忧未作停留,挥剑缠上了他左手手腕,同样挑了他左手筋脉大部,又将他身侧的三人一并挑残了双手筋脉。
几声痛呼声后,几人愈加痛骂起来。
事毕,她转过身,不再看四人,持剑的手腕用力一抖,瞬间将剑身沾上的鲜血抖净。
她将“羽”入鞘,冷声对着身后四人开口。
“你们走罢。回去告诉你们将军,当下退兵对双方都好。若仍无故挑起战事,我北原将士必不退让,定让尔等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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