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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向阳花一号
我正在市府北院的路边张望，一辆桑塔纳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下，阎知薇从车窗探出头来叫我：“子华，你看什么呢？”
我赶紧过去说：“阎姐啊，你们这院子怎么这么乱七八糟呀，农委的楼上哪去了，找不到了。”
阎知薇就笑：“你有一阵没来这院了吧？这不是要盖新的办公大楼，把农委那座楼拆了，其他的局搬去了南院，农委临时搬到了3号楼，那儿的机械局不是出去了吗，他们占了机械局的房子，三四五楼都是他们的。”
“我说呢，上次来这还竖着楼呢，这会儿成平地了。”
“你干嘛，找周启明啊？”
我说：“他把钥匙落家里了，我给他送来。”
阎知薇说：“那你先去，回头到我屋里来坐坐。”
我答应着，就去了那座3号楼。
我一路问着，找到了位于三楼东头的农委办公室“主任室”，却见那门半掩着。我探头看了看，周启明没在，倒有一个长发飘逸、身段苗条的女孩子正在给他擦桌子。那女孩擦得非常认真，桌子角上好像有点污迹，她将茶杯的水倒了一点出来，沾着水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然后就偏着头看擦干净了没有，就那一歪头的时候，她看见了我。
她支起身来，含笑问我：“请问你找谁？”
这时我看清了她的样子。这女孩大约二十三四岁，很精巧很细致的一张脸，不算是绝代佳人，却让人看着很舒服，也就是说，不管是她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是下颌，单看都不是很美，不过它们组合起来以后，却令人赏心悦目。这姑娘最好看的地方应该是那张造型优美的小嘴，如同粉嫩的花瓣般娇艳欲滴。
我说：“我找周启明，他不在啊？”
“你是——陈大姐吧。快请坐，周主任在开会，我去叫他一下。”
“不用不用。”我拦住她，问道：“你是……？”
“我叫曹勤。勤恳的勤，您叫我小曹好了。我在办公室负责信息方面的工作，就在隔壁上班。”
我心想我也没问你在哪上班啊？哦，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是，她的办公室就在主任隔壁，所以才会来帮着主任打扫卫生。
曹勤？这名字不算好听啊，配不大上这么漂亮的可人儿。我忽然产生了想多了解她一些的欲望。
“你来农委时间不长吧，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我问。
她点头，“陈大姐你坐。”我坐下后她进一步解释：“我是7月份分到农委来的，刚来在农经科，大上个月调到了办公室。”
“是你自己要求来的，还是周启明把你要来的？”
这话是我心里想的，我嘴上问的是：“你是大学生啊，哪个学校毕业的？”
“嘉安大学经济系。”
“本地人吗？”
“不是，我老家在江苏宿迁。不过我是在徐州长大的。”她微笑着看看我，“听周主任说，陈大姐家也在苏北呢。”
我也笑笑：“嗯，咱是半个老乡。”
我很想跟这个“小曹”多聊一会儿。我现在鲜有机会接触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姑娘（我们单位基本没有），我周围全是小解、小苗、刘景云这样三、四十岁的“女人”，被她们长期熏陶，渐渐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变得“沧桑”了很多。你看眼前的曹勤多鲜嫩多水灵，连她说出的话都那么脆生生的好听。不过我这个“美好愿望”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曹勤说了一句：“对不起啊陈大姐，我接一下电话。”她过去拿起了周启明桌上的电话，问清楚是找“周主任”之后，她说：“周主任在开会，请问您是哪里？仪和县农委，张主任啊，我是委办小曹。哦，您稍等我记一下。”
曹勤记完放下电话之后，我站起来说：“你忙吧，不打扰你了。周启明把钥匙落家里了，麻烦你等会给他。”我取出那串钥匙递给了曹勤。
曹勤马上说“这样陈大姐。我把钥匙放他桌子上，然后锁上这个办公室，等会他开完会我再来给他开门。”
这女孩子想得还挺周到，我便说：“怎么都行。”曹勤就将那串钥匙放在周启明的写字台上，和我一起退出去，再将房门锁好。然后她很恭敬地将我送到了楼梯口。
我从农委又去了化工局。
阎知薇正在办公室跟一个中年男人谈话，见了我她便对那人说：“行了我还有别的事。你回去写个详细的汇报材料，明天中午之前给我送来。”那人就站起来弓了一下身子说：“我马上就去办。”
他走后我对阎知薇说：“你挺忙的，我别耽误了你的事儿。”
阎知薇让我坐到沙发上，她也坐过来说：“没大事，跟他们说话一点没劲，还是咱姐俩聊吧。你找着周启明了吗？”
我说：“周启明我没发现，发现他屋里有个小女孩，正献殷勤地给他打扫卫生呢。”
阎知薇说：“是不是长头发，挺白净、挺漂亮的那个？”
我说：“就是啊，你也认识？”
“那是农委的向阳花一号，我怎么会不认识。”
“什么花？她叫曹勤，什么一号二号的?”
阎知薇就笑：“农委有三个准美女，——所谓准美女，就是不算特别漂亮，相对而言好一些吧——，便有好事者将其封为向阳花，以一二三排序。一号曹勤最漂亮。”
我奇怪：“怎么叫向阳花啊？”
“不是有首歌嘛，”阎知薇唱起来，“‘公社是颗红太阳，社员都是向阳花……’，农委是管农村的，农村原来不都是社员吗，所以农委的‘花’就是向阳花。”
我笑起来，边笑边摇头：“还真有‘怪才’，他怎么寻思的？”我忽有新发现，“哎阎姐，我发现你唱歌唱得真好耶，字正腔圆，声音好甜好脆呢。”
“你别笑话我了，我多少年没唱过歌了。”说着她叹道：“当了小官官儿，尤其是女干部，处处都得注意形象。也就跟你在一起，我才能觉得无拘无束特坦然特自在。”
我说：“我也是。我觉得我跟你没什么不能说的。阎姐你既然认识那个曹勤，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她瞅着我：“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你说就是，我有较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我就说了啊。这向阳花一号特喜欢你家周启明！”
我心里一沉。我没想到阎知薇竟然如此的直言不讳。
阎知薇看到我的样子突然捂着嘴笑起来，还越笑越厉害。我这才意识到她是故意逗我，我伸手打她：“阎姐你坏不坏啊，你还当姐呢！”
阎知薇笑着直摆手：“你要听真话嘛。”笑了一阵她不笑了，谁知一张口却还是那句话，“真的，她就是喜欢周启明，很崇拜的啦。”她卖了一个关子才解释：“跟你说啊，农委那几个女孩，甚至还包括别的部委的一些女同志，都喜欢你家周启明。很多人不知道我跟你们两口子的关系，所以开会啊听报告啊什么的坐到了一起，我经常能听见有人议论周启明。当然那些话我不能跟你学了，那样会影响安定团结的。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周启明同志就是挺有吸引力的。你说也怪了啊，我见过的高干子女也不少，象周启明这种类型的还真不多，或许是地方干部子女跟军队干部子女不一样？反正周启明的魅力相当特别。不过你别担心，你家周启明谁也诱惑不了。知道主要原因是什么？”
我撇嘴：“因为他实际上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就是自我感觉太好而已。”
阎知薇说：“怎么这么贬低俺小周弟弟呀。跟你说吧，原因特简单，就是他至今没发现一个比你更好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嘛！”
我佯怒：“不跟你玩了阎姐，你就没句正经话。”
“这就是正经话，人家□□说什么一句顶一万句，我这一句顶一百句，你好好琢磨去吧。还有呢，你是不是到现在也没发现比小周更好的男人啊？”
我这会儿真打了：“阎姐我叫你坏，还敢不敢了？”
阎知薇先“投降”，然后才嘻嘻笑着指点我：“为什么气急败坏，这说明我是一针见血，说到你的根上去了。”
你还别说，我离开阎知薇以后边走边琢磨她的话，越琢磨越觉得那就是“真理”。乍一看阎知薇的理论很简单，可是你往深里想想就能明白，简单的原理，却包含有极为复杂的内涵。我想了大半天，终于将这里深奥的“理论”想透彻了。然后我就想有个什么机会，能让我对“阎氏理论”进行一番验证。
晚上周启明回家的时候，我正在卫生间洗脚，听见门响我故意哼起了“社员都是向阳花”。周启明将脑袋探进来奇怪地问：“媳妇，今儿走道捡了钱了？怎么这么高兴啊？”
我说：“钱倒是没捡到，别的收获不小。哎你会不会唱这个歌儿，‘公社是个红太阳，……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周启明说：“你们歌咏比赛啊，怎么唱这些老歌？”
“我问你下一句是什么？”
“下一句……‘社员都是向阳花’吧？”
“还有呢？”
周启明一边脱外衣一边损我：“我说陈媳妇啊，咱多少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真去唱歌啊？你别把狼召来了！”
“周启明，不许你污蔑革命女干部。你搞清楚没有，我是让你唱，还要你一边唱一边想。你跟我装什么糊涂！”
周启明说：“你还别不服气，我唱歌就是比你唱得好。你听着啊”他果真摇头晃晃脑唱了起来：“公社是颗红太阳，社员都是向阳花，花儿朝阳开，花朵磨盘大，……”
我这时已经冲进屋子，照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你还敢嚣张，你赶紧给我坦白交代，向阳花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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