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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一个早晨,一条新闻冲上了热搜。
东陵河下游发现碎尸。
昨晚有人在河边跑步,发现一个被冲上岸的箱子,打开里面有一只手,吓得赶紧报警。
箱子里有一些石头,本来会沉底,但水流湍急就给冲走了。在下游被清理淤泥的船打捞起来,和许多垃圾堆在一起还没处理完。
这条河出现两次抛尸,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同一人作案?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江柠正在工作。头上的造型做了一半,她就震惊地看着手机站起来,把造型师吓一跳。
“等一下。”江柠跑到了厕所里给向恒打电话。
那边说也看到新闻了,正想过去看看。于是两个人直接开车来到打捞到残肢的地方。
现场有许多警察,依然在打捞,但没发现其余的尸体。
又是从上游冲下来的,那还得像之前那样,沿着河岸调查。
“你们集团要开发的那个旧小区还在吗?”江柠说:“那时候我就怀疑那一带有问题,是这条河沿岸唯一的居民区,又距离河边这么近……”
向恒突然皱眉看着江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警察肯定调查过……”江柠说。
“不一定,去看看吧。”向恒说。
两人到达那里的时候,原来的居民区已经拆除了大半,靠近上游的一侧率先开发,新园区的主体建筑已经完成。剩下三分之一的破旧房屋还没有完全拆除,挖掘机正在施工。
工地负责人说:“警察来过两次,盘问了施工人员,到工地调查过了。”
“那没拆的部分呢?”江柠问。
“那边都是危房,有倒塌的风险,平时根本不让任何人进去的。”负责人说。
“我想去看看……”江柠说。
“不行啊,你进去了要是出了事我们要负责的。”
“我负责。”向恒说完后,负责人只能先叫停了施工,放他们进去。
这里的民房都十分破旧,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前几天暴雨过后窗户全部破碎,门也摇摇欲坠。
房子都建得密集,一间挨着一间,中间的巷子十分狭窄。还有一些房屋已经倒塌,搜索起来很麻烦。
负责人站在外围大声提醒:“向总,所有的楼梯都踩不得啊!”
他们进入中间的一栋最烂的楼,最上面的第三层已经没了屋顶,因为左右两边还有楼房支撑,所以只是开了天窗却还没倒。
房间里传出一股潮湿的腐霉味,靠窗户的位置有一张床,床上还有脏兮兮的被褥,上面有一层浅浅的积灰。
“二楼可以去看吗?”江柠抬起头看到楼梯,主打一个不听劝。
向恒说:“你别动,我去看。”
“我去,我体重比你轻。”江柠把他拉到一边率先踩着楼梯就上了楼。
江柠才刚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空气中传来一阵难闻的腐臭味。破损的窗户上有一层塑料薄膜,正在随风飘动。
楼上的房间,有一个废弃衣柜,房间的中央还有一把木头椅子。
江柠感觉到一阵潮湿阴森,头皮都开始发麻,鸡皮疙瘩起来了。这是一种敏感人群对风水的直觉,这房间过于封闭,就像要困住什么似的。
她回头看看楼下,有点害怕了。
“怎么样?”向恒在下面问。
江柠没有回答。
她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看椅子,伸手摸了摸,没有灰尘,干干净净。
地面全是水,这里被人冲洗过。
她来到衣柜前,一把拉开。
“啊!!!!”
一声尖叫传来,吓坏了楼下的人。
向恒什么都顾不上,火速跑上了楼。
江柠站在衣柜前,目瞪口呆地指着里面。
里面有一个男人,他用衣服打结挂在衣柜里,把自己的脖子卡在上面,已经窒息死亡。他的右手被砍掉了,切面血肉模糊。
江柠惊恐地抬起头:“就是这里……”
-
江齐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
“向总,新园区的拆除施工暂停了。”助理走进来汇报。
向鹏正在翻阅手边的一份报表,是FitIn这半年来的财务情况:“是什么原因?”
“负责人说接到向总的指示。”
“我什么时候说过?”
“这……”
助理连忙拿起电话开始落实这件事。
一小时后,向恒敲门进屋。
他来到办公桌前面,西装敞着怀,两手插在裤兜。
“有什么事吗?”
向鹏抬眼上下打量他一番,以前来集团都是规规矩矩的,现在跟那个许杰川混的吊儿郎当。
“工地停工是怎么回事?”向鹏严厉地问。
向恒垂了一下眼,不说话。
向鹏看着他的样子,不耐烦起来,提高声音大喊:“问你话呢!”
向恒想了想,只好把手机里的新闻调出来放到他面前:“有人在没拆完的房子里杀人。”
向鹏拿起手机来翻看,微微皱眉,马上拿起手边的施工文件看里面的进度照片:“施工现场不是有监控吗?”
“那些房子太密集了,如果有人混在渣土车里进来,是没人会发现的。”向恒说。
这种事情发生在集团开发的地块上,确实有些麻烦,向鹏面色凝重起来:“报警了吗?”
“没有。”
向鹏把资料放下,双手扶着头想了想:“如果我不问你,还要瞒着我?把工地停工了,你想干什么?”
向恒说:“我要查凶手。”
其实向恒还对哥哥隐瞒了有人死亡的事,他把尸体秘密送到廖斌的实验室里,让他帮忙解剖。
砰的一声。
向鹏把文件摔在桌上,他早就知道向恒私底下在调查几年前的一起儿童失踪案,现在又开始查碎尸案。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有事不报备,要冒着风险自己搞调查,这让向鹏极其火大。
向恒站在原地不说话。
向鹏指着他说:“我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奇怪,又玩上侦探游戏了?!”
向恒就知道和大哥沟通不会顺畅,他把手机揣兜里,若无其事地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站住!”向鹏叫住他。
向恒不说话。
“他们说还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去工地的,是许杰川还是那个谢舒扬?”向鹏猜测:“是许杰川吧!”
向恒的眼睛抬了一下。
看来对了。
向鹏气愤地靠在座位上,他的脸色已经在极力隐忍,嘴角颤抖着无法压制心里的怒火。
“如果不是我查了你的账,还没发现你动了这么大一笔钱!”向鹏把桌上的财报甩出来:“自己的事还没做明白又帮他创业去了?”
“我不能做投资吗?”向恒说。
这是正常商业合作,他有权利做这个决策。随你说什么,反正我就这么干。
“自从和这个许杰川在一起,你是越来越不正常!查什么案,你查得明白吗你?”向鹏的手敲打着桌面,气得声音超大。
这时候向彬从外面过来,推开门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他沉默地站在一边,知道弟弟又被训了。
“你要是再去见他,就别进这个家!”向鹏严厉的命令道。
面对着强制性的命令,向恒眼底燃起一丝怒意。这么多年都活在他的控制下,真是够了。向恒再也忍不下去,提高声音冷脸道:“我就是不进这个家,也要和她在一起!”
向鹏的脸色低沉,他狠狠凝视着面前的弟弟,眼底像有一团风暴,正在摧毁着一切理智。
向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走过来,一把握住向恒的胳膊:“怎么能连家都不要呢,快跟大哥服个软……他也是为你好……”
向恒一把甩开向彬:“一直干涉我的私事就叫为我好?!妈知道你这么独裁吗?!”
“你不准提妈!”向鹏一拍桌面站了起来。
从小到大向恒的任何事情都是母亲管理,在成长的过程中给了他极大的自由度,所以面对大哥的“管束”,他自然是半点不能接受。
“行了行了,兄弟之间有话好好说。”向彬连忙劝说。
向鹏的忍耐到达临界点,他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从椅子上起身,大步来到向恒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把人拖走。
“你不是喜欢玩吗?行啊……”向鹏愤怒地说。
向恒一个踉跄被带得差点摔倒。
“哥……”向彬唤了一声,想劝向鹏冷静。
向鹏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意孤行地把向恒往另一个房间拉。
茶室里,向鹏伸手转动一个雕塑,放满公司获奖证书的背景墙移动打开。
一个暗室出现。
“哥!不要!”向彬快速朝他们走过来,拦在暗室门口不让他们进去。
“走开!”
向鹏一手推开向彬,另一手扯着向恒的衣领把他带进去。
“为了许杰川,你什么都去做……”
向鹏嘴里气愤地念叨着。
灯光亮了起来,房间里有一个沙发组,一张写字台,一个大屏,两台服务器都在运行中。
向鹏粗暴地把弟弟抓到一个贴满了便条和照片的白板面前,一把扔下他。
向恒被惯性推倒跪在地上。
向鹏按着他的头,逼迫他去看白板上的内容。
“你不是喜欢查案吗,来!来把这个案子破一下!”向鹏指着面前的照片,大声地说道。
向恒迷惑又惊慌,他从没见过大哥这个样子。他的额头碰到了白板,上面的照片摇摇欲坠。
他定睛看去,照片里的女人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刀。缎面银白色的床单被鲜血浸染,像一朵盛开的花,血液顺着床单流淌在地毯上。
这场景,是家里。
向恒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底被恐惧侵略,他震惊地盯着那照片,反复确认那张脸。
是母亲。
他抬起头来看看大哥,脑子一片空白,眼里净是不可置信。
“看清楚了吗?”大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比暴风雨还恐怖的是这森森低语。
“不要这个家?你仔细看看我们家,已经成什么样了?”向鹏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凌迟着向恒。
向鹏讽刺地说:“许杰川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他给你炖鸡汤是吧?”下一秒他狠狠按了按向恒的头:“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家的事,你那小情人的鸡汤能解决吗!!?”
向恒再次抬眼看那白板,上面有很多角度的照片,还有这些年来调查的线索。
从时间来看,事情发生在他刚从毕业回国的那一年。可他却丝毫不知,向鹏瞒得滴水不漏,说爸妈一起去了国外。
母亲遇害的照片像个艺术品一样悬挂展示在这里,惨烈,又残忍。
向恒不敢相信,他两眼泛红,看着大哥摇摇头:“这不可能……妈在美国……她和我打电话的……”
向鹏抓着他的领子把人拖到电脑面前,打开里面的文件。这几年来所有的视频和音频资料都在上面,给他打的电话全都是用的变声软件。
向鹏说:“妈去世以后,爸也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
向恒跪在电脑桌前,扶着桌边看着那些画面。
向彬来到他身边,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于心不忍。
那时候向恒刚回来不久,一心扑向自己喜欢的事业。他们想等到案子水落石出的时候再说。可是始终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也找不到父亲的下落。
一瞒就瞒了这么多年。
向恒绝望地跪在电脑前,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模糊。随着眼泪奔涌而出,他心里骤然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从悬崖跌落至深渊摔得粉碎。
向鹏转过身去闭眼,摘下眼镜用手指拭泪。
向彬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向恒的肩头,他明白这种感觉,就和自己当年一样。此刻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安抚他的震惊和伤痛。
“为什么,瞒我这么多年……”向恒低着头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顺着下巴滴落。
“哎……”向彬叹了一口气,上前把向恒抱住。
房间里回荡着母亲的声音,循环播放着。温柔的声线穿透耳膜变了调,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电脑的光线照着向鹏,在白板上面投射出他疲惫又落寞的身影。
这些年来,他一边操持着工作,一边调查父母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家庭。他失去了很多,却也什么都没抓住,生命像沙子一样从掌心流掉,剩下无尽的荒原。
生命里总有一些事情犹如一把利箭,它击碎心脏,浸透着毒液,把五脏六腑都腐蚀,结束原本的安宁。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毒发,让人带着伤痛走完余生。
向鹏背了多年的苦。
对向恒来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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