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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眎
皇帝听说了儿子生病的消息,手一挥就把政务和监督理政的清音寺官员打包扔给了姚铮,自己跑到了王府嘘寒问暖。
“你把他杀了?”姚锐无视了他一系列的问题,只伸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抛出一句话。
好不容易醒了,居然还没冷静下来。
陈清安怕他胡闹,离开前让苦木把他绑在床上了,至少今日不能离开。
隔着一层素白纱帐,皇帝看不清楚孩子什么表情,但犹想可知何其悲痛。失火的事不是他干的。
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吴王呢,结果人先死了。这下倒好,也不用处理了,黑锅也直接扣到了头上。
皇帝也能理解姚锐这么想,反手握紧他的手腕:“儿啊,你怎么觉得跟我有关系?”
帐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此事真与我无关,千真万确。”
“……我要到那边去。”姚锐纠结了一会儿,不再和父亲争辩,只提出要求来。
和皇帝争辩没有意义。他心里固然有妻儿,可不会为了一厢私情出卖天下万民。以小保大、制衡之道才是一位帝王该思考的东西。
皇帝挑眉,随后同意了:“好啊。我让郦成森她们跟你一起去。听说吵着要见她们呢。”
今天这么好说话?
姚锐躺在枕头上,看着一片模糊的影子,甚至怀疑来了个假人,正待开口疑问,皇帝便也抛出了条件:“不过你得等到送神后。”
请神已经请过了,现在要送神。
玉秦楼的尸体不见了,姬开的也没找到;送神时总要表示表示,那就拿那堆骨灰作为祭品罢了。
一天到晚净给他找麻烦,几个月过去什么也没干成,一群废物。
“送神的祭品是什么?”姚锐蹙眉开口问,“活人还是牲畜?”
明帝请神的时候只用了一组少牢,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谁知道衪想要什么。
“是一组太牢,一堆骨灰。别的没有。能拿出来祭祀祖庙的规格已经不错了,我才不信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
敢多要当场砸了他的神坛,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治人治国都有一套,其中最会对付的就是贪官。
至于所谓“神罚”,更是无稽之谈,那什么天雷不都是皇帝才能控制的吗?
当年初代燕王和吴王妄自称尊,明帝心中不满,召见了当时的班家家主,次日就有一批子弟拿了机关,相继造出来引雷的假象,把他们两个电死了。
真到撕破脸的时候,直接让国师说自己是神就行,哪有那么多讲究。
姚锐哑然失笑,把目光从那一团朦胧的影子上挪开,收回胳膊:“好,那我先休息一会儿。”
送神是在天坛。
姚锐穿着亲王冕服,跟着五十多个兄弟姐妹站在一起,昏昏欲睡地听着国师念又臭又长的祝词,最后跟着大家一起昏昏沉沉地跪下去,但由于起的实在太早,险些没站起来,还是被旁边的堂兄拎小鸡一样提着胳膊拽起来的。
还好年龄小,不得不躲在人墙之后,但愿没人注意到他。
临近离场时姚锐也快睡着了。
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担忧地睡不着,闭上眼就又都是噩梦。昨夜到丑时才合眼,结果丑时二刻就被下人连拉带拽拖去换衣服了。
“王爷,你昨天没睡啊?”三十一公子好奇地凑近,又拽了一下姚锐,免得他趔趄一下摔倒。
旁边的几个兄弟都听见了那句话,也好奇姚锐私下里做了什么,横竖仪式已经结束,故而围成一团,你一嘴我一舌地打探。
睡是睡了。结果那真正做梦的一刻里全是姬开变成僵尸的样子。
姚钺挤开人群,把全然不想搭理这群蠢货只想回去补觉的姚锐拖了出来,喝止众人的行为:“行了行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多少天寝食不安的。姚锏姚铦,你们俩跟我过来。”
他拖着姚锐的那个姿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显然是用抱猫的手法,双手托着他两肋就往外走。
更奇怪的是姚锐这么个以脾气差劲著称的王爷偏生在亲兄弟那里得到了一丝安全感,垂着头安然开始打盹。
这失眠的病症还是好不了了。
开了什么药都没用,猛药太苦太烈不肯喝,针灸太吓人不肯用,剩下的药剂都不起什么作用。
陈清安被姚锐三天上手打了四次,还被用针扎了两次,最后说什么也不肯替他看病了。
这么难伺候的病人也确实是活久见。
“还没睡醒?”提前到目的地打探的沈修琏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门,没见姚锐下来,便凑近问了随驾的苦木。
苦木侧目看了一眼车帘,说:“才刚睡下。这几日说什么也不肯吃药。”
刚睡下?
现在已经巳时了。
沈修琏自认是个古板的人,但也没板着脸说什么“成何体统”,更不想跟李彦君一样因为半句失言被丢去秦镜台。
外面传李彦君因为触怒某位皇子被外放,御史台都知道他是闯了禁闱还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懒,如此直言面谏,自然而然要被贬黜;但皇帝自己要脸,也想保住李彦君,就把锅推到了儿子们头上。
“郦廷尉,有劳了。”她转身下去,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向正在翻查文书的郦成森行了一礼。
郦成森看了她一眼,把文书塞给锦浪轻,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守在门前的苦木,上手就掐榻上之人。
姚锐猛的被掐了一下,嗔目坐起来,抬手就要打人,看见是郦成森又堪堪止住,不悦地问:“有什么眉目了,就来找我?”
“没有眉目。”郦成森环臂看着他,“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没心情睡觉,但是再不睡马车就要变成灵车了。
姚锐从床上摸了个东西随便砸了过去,触感软绵绵的,不知怎么出现在他身边的:“没有眉目还打扰我睡觉。”
郦成森接住了飞来的东西,拿在手里,垂眸看了一眼。
白色,真毛,兔子型,她五岁时就不屑于玩这么幼稚的布娃娃了。
“……这是什么?”郦成森看着那东西,升起一丝好奇。
虽然有点旧了,看起来还是小姑娘用的玩具。
姚锐定睛一看才见到那是什么,劈手就又夺了回来,藏宝一样塞回自己的被子里:“与你无关。当日进入王宫的刺客查到没。”
郦成森无奈摇头:“暂无眉目,幸存兵士所言不甚清晰,虽说出了一些特征,但肖似燕王。”
画师画出来的样子和已经死去的玉秦楼有七分相似。
而燕国宗室被他自己清洗干净了。
突然冒出来一个跟他长相酷似的刺客,实在没道理。
“出事那天是什么日子?”姚锐抿紧了唇,问道这个堪称至关重要的讯息。
那日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正在设宴,几乎是同一时间,陛下也遇刺了。
而不知此日有何特殊意义,或者对玉秦楼有什么意义。
答案自然是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三月初七,海陵王生辰后一天。”
姚锐对此答案有些许不满,但一时也理不清楚其中有何关系,只好暂且揭过:“盘查最后留任宫中的所有下人和幕僚。”
“出事两个月了。为了一个死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值当吗?”郦成森只复查了一部分能确认身份的尸体的人际,大多数又都是无异议,现在竟要放宽到所有人,便忍不住多问。
离事发已经过去七十七天了。
就算当时没死,现在要求姬开活着实在太难。
姚锐捏紧了被子,咬牙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郦成森的眼神波澜不惊,她抬手掀起车帘,“我们会先行搜查,你先休息吧。”
姚锐缩回被子里,按着那只已经很陈旧古老的玩具,不多时便又睡着了。
那只玩具是苦木放过去的。
他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姬开已经彻底死了,当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既然如此不如用他留下的遗物助姚锐一个美梦。
等到姚锐睡醒时已经酉时了。
马车停在吴国大理寺旧邸,如今该改称“提察司”,夏琮仍任提察司长史。
“这个人是谁?”姚锐点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展示给旁边的颜子晴看。
颜子晴从他背后低头看去,说:“是吴王的幕僚,好像是朱将军举荐的。”
现在去叫朱缨过来不现实,他做了钟和的副将,要先学火器;火器一旦开始学绝对不能停,皇帝都不能叫他回去。
“稽查过家底吗?”姚锐有些烦躁地看着那三个字,手指不由开始点着纸张,像是有点不耐烦了。
“查过,三代良民。”锦浪轻把一本县志放回架子上,转而取下一册鱼鳞册来,递给姚锐,“这一部分已经全然校验过了,请过目。”
“良民……?”姚锐不确定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翻开了已经整理好的、极为厚实的一沓资料。
按理来说,姬开根本不应该相信任何姓赵的人。
若赵望山真是什么良民,他干脆也当场去死殉情作罢。
或许该启动当初安置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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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我了才发现把明天的稿也发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