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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篇 摆渡
站在高处的坡上,关迹和拾眠与并肩望向下方那片逐渐清晰的村庄轮廓。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将整个世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向下俯瞰,能清楚地看见那片依海而建的村庄,几十栋尖顶小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海岸线上,烟囱里正冒出袅袅炊烟,村庄外围竖着一圈简易的木栅栏。
亚伦迎着朝阳,兴奋地指着前方的村庄:“那里!那里就是周坊边缘最后的补给村!本来是给研究员和轮值士兵休息的地方,虽然现在周坊毁了,但村子还在!”
他说着,转身对关迹和拾眠与做了个“请”的手势:“从村子这边过去,再乘船穿过这片海,就能直接到主城外围的码头!比绕陆路快多了!”
拾眠与打量着那片村庄,他的目光在那几缕炊烟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侧过头,看向关迹:“左护法觉得呢?”
关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在村庄和海面之间来回移动,最后落在海岸边那些停泊的小船上。
那些船看起来不大,船身漆成深蓝色,船头翘起,船尾挂着永夜国的旗帜——一轮新月。
“可以,就这样吧。”关迹简短地说。
亚伦得到了肯定,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那咱们这就下去!”
他从坡上率先往下走,脚步比之前稳当了许多。关迹和拾眠与跟在他身后,三人沿着一条被踩实的小路向下走去。
越靠近村庄,空气中的烟火气就越浓。能闻到柴火燃烧的味道,能听见人声,甚至能隐约听见锅铲碰撞的声响。
走到村庄入口时,几个正在栅栏旁站岗的士兵看见了亚伦,纷纷朝他挥手。
“亚伦!你怎么回来了?”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好奇地扫过关迹和拾眠与。
亚伦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棕色的妹妹头短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眼睛亮晶晶的朝老兵行了个军礼:“巴顿大叔!我奉命护送这两位大人去主城!”
被叫做巴顿的老兵打量了关迹和拾眠与几眼,点点头,没多问:“进去吧。早饭快好了,要不要吃点再走?”
“不用了不用了!”亚伦连忙摆手,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关迹看了他一眼,亚伦的脸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把头盔重新戴上,试图掩盖尴尬:“我、我们赶时间!”
巴顿哈哈大笑,拍了拍亚伦的肩甲:“行,那你们忙。路上小心。”
亚伦含糊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快步走进了村庄。关迹和拾眠与跟在他身后,穿过那道简易的木栅门。
一进村子,景象就完全不同了,村庄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许多。
中央是一片被踩实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一根挂着永夜国旗帜的旗杆。围绕着空地,几十栋尖顶小屋排列成环形,每栋小屋门前都挂着不同颜色的门帘。
此刻正是清晨,士兵们大多已经起床。有些人在屋外空地上支起了简易的炉灶,生火做饭,有些人正提着水桶从海边打水回来,还有些人聚在一起,一边擦拭武器一边低声交谈。
整个村庄弥漫着一种井然有序的忙碌感。
亚伦带着关迹和拾眠与穿过空地。一路上,不断有士兵和他打招呼:“亚伦小子,这么早?哟,带客人啊,吃饭没?过来一起?”
亚伦一一回应,脚步却不停。他显然很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的名字他都能叫出来,每个人他都能聊上两句。
关迹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观察着周围。这些士兵看起来都很普通,灵力大致也是不高的样子,年纪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不等。
他们穿着统一的银白色轻甲,腰间佩着制式长剑。
拾眠与走在关迹身侧,目光也在扫视四周。他的视线在一个正在煎饼的士兵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士兵手法娴熟,饼在锅里“滋滋”作响,香气飘过来,然后他侧过头,低声对关迹说:“看起来他们平时就住在这里。”
关迹点点头,走在前面的亚伦听见了,回过头来解释道:“是的!这个村子本来就是周坊的附属营地。我们轮值的士兵都会住在这里,负责警戒和日常维护。研究员们有时候也会过来休息,不过……”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周坊没了,不知道村子还会不会保留。”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是明显的失落。关迹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三人继续向前走,穿过村庄中央的空地,来到了另一侧。这边靠近海岸,能清楚地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亚伦带着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岸边空地,这里的地面铺着平整的石板。
空地边缘就是海,海水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小的天然港湾,几艘深蓝色的小船正停泊在简易的木制码头旁。
而在空地另一侧,靠近村庄边缘的位置,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建筑。
那建筑大约一人高,通体银白色,外形像个放大的亭子。
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建筑的顶部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
亚伦快步走到那个亭子前,转身对关迹和拾眠与兴奋地说:“看!这就是我们村的传送阵!可以直接传送到主城中心的广场!又快又方便!”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触碰建筑表面的符文。
“等等。”
“等一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亚伦的动作僵在半空,困惑地回过头。关迹和拾眠与正站在他身后的地方,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关迹的眉头微微皱起,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拾眠与则用扇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两人对视了一眼。
关迹先开口,声音干巴巴的:“不用传送阵。”
拾眠与立刻接上,语气难得地坚决:“对,不用。有没有……其他方法?”
亚伦愣住了。他看看关迹,又看看拾眠与,盔甲下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为、为什么啊?传送阵很快的,只要注入灵力激活,眨眼就能到主城,比乘船快多了。”
关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从天而降掉进城堡天台,还有周坊地下那场混乱的传送。每次传送阵都没什么好结果。
拾眠与显然也在想同样的事。他轻咳一声,用扇子抵着下巴,试图让自己的拒绝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这个……传送阵虽然快,但毕竟需要消耗灵力。而且突然出现在主城广场,太过显眼。我们这次行程,还是低调些好。”
他说着,朝关迹使了个眼色。关迹立刻点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没错,嗯。”
亚伦眨了眨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挠了挠头盔后脑勺的位置,虽然只能挠到盔甲,小声嘀咕:“可是乘船要一个多时辰呢……”
“就乘船。”关迹说。
“对,乘船挺好的,还可以看风景。”拾眠与附和。
见两人的态度异常一致,亚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坚持。
他想了想,然后一拍手:“那行!我去找船夫!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他说完,转身朝村子里跑去,盔甲哐当哐当的响声渐渐远去。
空地上只剩下关迹和拾眠与两人,海浪声在耳边有节奏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海面上,反射出点点星光。
关迹走到岸边,望着那片海。海水在这里没有被波及到,只是靠近岸边的地方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浮冰,随着海浪轻轻晃动。
更远处,海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蓝色,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拾眠与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着,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拾眠与握着扇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着关迹的侧脸,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正望着远方,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浅浅的阴影。
拾眠与深吸一口气,试图找些话题。他的目光落在海面上,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左护法,你会不会晕船?”
关迹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疑惑,这人最近问题怎么这么多?
但他还是回答了,声音平平的:“不会晕船,也不会晕车。”顿了顿,他反问:“拾门主这样问,难道你晕?”
“没有没有。”拾眠与连忙摆手,“我就是……随口问问。”
关迹“哦”了一声,转回头继续看海,沉默再次降临。
拾眠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在关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移开。
他看向远处的海面,看向那些漂浮的浮冰,看向天空中盘旋的海鸟,什么都看,就是不敢长时间看关迹。
他需要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可以。
“左护法,”拾眠与又开口了,这次声音轻了些,“你喜欢吃什么?等到了主城,有空我请你吃饭。”
关迹再次转过头看他。这次,他的眼神里除了疑惑,还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近乎无语的神情。
他看着拾眠与,看了好几秒,然后才开口,声音依然平静:“拾门主,我不需要进食。”
拾眠与愣了一下。
关迹继续说:“你不用破费。”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沉默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微妙的尴尬。
拾眠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才想起,重逢以来,他确实没怎么见关迹主动吃过东西。偶尔被他半强迫着吃一点,也是浅尝辄止,更像是为了应付他而不是真的需要。
“那你……”拾眠与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关迹打断了。
关迹转过身,正面对着他,双手抱在胸前,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拾眠与。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答应?”关迹问。
拾眠与怔住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国王的条件?”关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清晰,“这不关你的事,你大可直接把我交出去,完全不必帮他办事。”
拾眠与终于明白了。原来关迹在意的是这个,在意刚才谈判时,他主动提出代表永夜国出使南维的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那笑容很温柔,温柔得像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
“原来左护法是在意这事啊。”拾眠与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去旅游,不也挺好的?”
他顿了顿,注视着眼前的关迹,目光一寸寸地掠过那张脸,从眼睛到鼻梁,从嘴唇到下巴。然后,他缓缓抬起手。
关迹以为他又要来摸自己的头这人之前就干过,总喜欢用各种借口碰他。
所以他果断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拾眠与的手僵在半空,但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只是多了点无奈的意味。
那只手没有收回去,而是继续向前,食指弯曲,在关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动作很轻,像是一片雪花落下,但关迹却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眼睛微微睁大,瞪着拾眠与。
拾眠与看着他这副模样,笑容更深了。他收回手,将扇子抵在下巴上,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怎么可能把你交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关迹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左护法可是很重要的。下次不要乱想了。”
关迹还捂着额头,听了这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有毛病。”
说完,他扭过头去,不再看拾眠与。但拾眠与注意到,他这是在关心他呀。
拾眠与没有戳破,只是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盔甲碰撞的声响。
亚伦回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头。老头穿着一身厚实的棉袄,头戴一顶毛茸茸的皮帽,走路慢悠悠的。
两人走近了,关迹和拾眠与才看清老头的模样。老头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很小,眯成两条缝。
亚伦兴奋地介绍:“两位大人!这位是老杰克,我们村里最好的船夫!他说这个时间点没有大船去主城,但他可以开自己的小船送我们过去!”
老杰克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关迹和拾眠与。
看了好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就是你们要去主城?”
拾眠与上前一步,对着他拱手行礼:“老人家,麻烦你了。”
听完拾眠与的话,老杰克没什么反应,只是歪了歪头,用手扶着耳朵:“年轻人你说什么?大点声!”
拾眠与愣了一下,提高音量:“我说,麻烦你了!”
“还是听不清!”老杰克摇摇头,转身对亚伦说,“这小子说话怎么跟蚊子似的?亚伦,你再说一遍!”
亚伦连忙凑到老杰克耳边,大声喊道:“杰克爷爷!这两位大人要去主城!请您开船送一下!”
“哦!送人啊!”老杰克恍然大悟,点点头,“行!不过我的船小,一次只能坐三个人!你们谁去?”
关迹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无语感。他发现最近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而且一个比一个麻烦。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瞥了旁边的拾眠与一眼。
只见拾眠与正笑着看他,那双眼睛里满是温柔和,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关迹立刻收回了目光,不去和他对视。
亚伦还在跟老杰克解释:“杰克爷爷!我们三个都去!您、我,还有这两位大人!”
“三个人?”老杰克皱着眉算了算,“一、二、三……行!装得下!不过船小,浪大的时候可能会晃,你们不晕船吧?”
这次拾眠与学乖了,用足够大的音量回答:“不晕!”
老杰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朝码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那行!跟我来!船就在那边!”
亚伦连忙跟上,关迹和拾眠与也跟了上去,四人走到码头边。
老杰克的船停泊在最外侧,是一艘深蓝色的木质小船,船身大约两丈长,船头尖翘,船尾平直。船上有一根桅杆,但此刻没有挂帆,显然是用桨划的。
老杰克熟练地解开缆绳,跳上船,转身对岸上的三人招手:“上来吧!小心点,别踩空了!”
亚伦第一个上船。他笨手笨脚地跨过船舷,盔甲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条船都晃了晃。
老杰克瞪了他一眼:“轻点!船都要被你踩沉了!”
亚伦不好意思地笑笑,在船尾找了个位置坐下。
关迹第二个上船。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上船后就在船舷边坐下,离亚伦有一段距离。
最后是拾眠与,他上船时,船又晃了晃,但幅度很小。他走到关迹身边,想了想,在离他半臂远的位置坐下。
老杰克等三人都坐稳了,才解开最后一根缆绳,用木桨在码头上一推。小船缓缓离开岸边,滑入海中。
海水在这里很平静,只有细微的波浪。老杰克站在船尾,双手握着桨,有节奏地划动着。
船慢慢驶离海岸,朝着远方的永夜国王城方向前进。
关迹望着远处,沉默不语,拾眠与坐在他身边,也望着远方,但余光始终落在关迹身上。
亚伦坐在船尾,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偶尔跟老杰克说两句话,虽然老杰克十句有八句听不清。
小船在海面上平稳前行,划开两道浅浅的波纹。随着阳光逐渐变亮,看来新的一天要来了呀,不知道时允他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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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阿巴巴吧

亚伦:哎呀呀呀呀

拾眠与:(盯

)
关迹:………………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