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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棺
袭击比两人预料的要来得早。
周翊转身向着前方飞掷出几枚道符,与此同时,又有数支灵力化作的箭矢从不远处的山崖上射来。
杭谨庭一手挑起地上的树枝,树枝化作利剑,被他当作武器,他只身一人挡在周翊面前,用着手中的枝桠挽了一个剑花,箭矢就这样被击落在地。
杭谨庭对周翊说:“你往后退。”
周翊没有多话,照着杭谨庭的指令行事。他一个侧身委身藏在黄金棺材的一侧,用手不断拨开缠绕着棺材的荆棘。只是这根系似乎被人赋予了灵力,甫一离开,便又以百倍的速度重新滋长回去,再从攀附在棺材盖上,不肯离开。
这些根系富有灵智,也不知受了谁的指示,不断地攻击着外来者。它们缠上周翊的手,顺着他的前臂绕住他的身体,这些攻击的杀伤力虽不大,但周翊在忍无可忍后还是选择掏出了火符,一把火将整座棺材连同这歪脖树点燃。
大火起的突然,就连杭谨庭也未曾料到。抵御箭矢的时候忽然被烧着了衣角,周翊扑上前去,他将杭谨庭压下,两人躲在了一块巨石的背面,他仅用一道灵力就熄灭了火苗。
“你也太莽撞了。”杭谨庭看着自己的衣角大喘气,“自己有没有烧到?”
“没。”周翊摇头,“对面那人看清了没?”
“那人的攻击路数很奇怪。”杭谨庭回想起来道,“飞过来的是箭,但是到了眼前却能变幻成另一种武器。他的攻击没有章法,但是每一下都能击中要害,是个高手。不过,他的招数不够连贯,一次之后要过上几分钟后,才会操纵下一批箭矢飞来,就好像……”
好像……
“灵力低微!”周翊猛然反应过来,“是宇寰!”
在周翊与杭谨庭意识到来者的同时,似乎对面也停止了向他们发动攻击。肩头的飘零在周翊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它的身子微倾,语气跳脱,杭谨庭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枚符灵如此开心的模样。
“他说他感知到无依了。”周翊拉着杭谨庭起身,两人从巨石后探出身子,看见策宇寰同样站在崖边,朝着他们的方向驻足观望。
在看清来者面容的这一刻,周翊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在晦明阵中遇见的那个策宇寰,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这个策宇寰……”
“是真的。”周翊打消了杭谨庭的顾虑,说,“在晦明阵中,我们见到的人,其实也能算是半个他们。阵里的人源自我们意识中的观念,包括性格、一起经历过的事,又或者是记忆,于是我们便会开始怀疑自己。”
“姜隽青当年……为什么要创造这种阵法?”杭谨庭不禁问道。
“姜隽青身为太傅和津门掌门,有一定的责任守护大周的百姓。”周翊回答,“当时天下诸侯众多,也有少数人打心底里不服从周天子,当他们起兵造反的时候,姜隽青其实帮上了很大的忙。只不过津门道法在后来失传,所以见识过,或者会破解的人便几乎没有了,到了现在,他当时所创造的术法,若是在不正当的情况遇见,就可以说是百害无一利了。”
杭谨庭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思绪便被远处的一声呼喊打断。放眼望去,策宇寰带着刘北祁匆匆赶来,在离两人还有数十米远的地方,刘北祁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杭组长!”
周翊和杭谨庭迎上,还未开口,刘北祁便抢先一步询问:“你们没遇到什么吧?”
周翊摇头,权当无事的话被策宇寰堵在了喉口。策宇寰问道:“怎么受伤了?”
“我们的那条路里有阵。”周翊没有说明,使了个眼色,策宇寰便不再追问。他反问:“你们呢?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行人距离棺材有些距离,策宇寰的目光在棺材与周翊、杭谨庭身上来回打量,他皱着眉头的模样定是在思考,忽然神出手来抓住了周翊的手腕,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弛下来。
“宇寰。”周翊唤道,“我是真的。”
“我们那条通道连接的是悼王陵。”接替策宇寰,刘北祁上前一步回答,“但是半路的时候,我们重新遇到了古朴元和古浔,没想到那死老头居然会给我们下套。”
“晲逻幻境。”策宇寰说,“他对我们用了古家的幻术,看样子古朴元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对里面的地形很熟。”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你们下手?”杭谨庭一语点破,见没有人回答,他同样沉默了半晌后,自言自语道,“除非……除非你们那条通道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鼍龙镜?”策宇寰反问,“它在悼王陵中?”
周翊摇了摇头,不答反问:“悼王陵为什么会和景王陵相通?你们是怎么找到的这座山谷?”
“景王陵?”
策宇寰和刘北祁同时愣在了原地,两人相视一眼,最终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黄金棺材上。
景王生前为自己打造棺材的事,策宇寰也略知一二,他作证了周翊的一番话,神情却困惑,向前一步看着那熊熊燃烧的棺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我们的那条通道里,写着悼王陵。”刘北祁说,“我们从通道里出来,发现就连接着山谷,怎么会莫名其妙变成了景王?黄金棺材里躺着的是谁?为什么你们这么确定?”
刘北祁一连串抛出了不少疑问,显然已经对同行的三人起疑。他独自一人向着棺材靠近,掏出随身携带的水符掷出,大火这才得以熄灭。
歪脖树连同它的根系不断冒着烟,烟缓缓升腾,逐渐扩散,整座山谷都被笼罩,像是形成了一层薄雾。
鼻腔里被刺鼻的气味所充斥,取代了花香,刘北祁上前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他停留在棺材的面前,甫一将手伸出,却因为杭谨庭忽然刺出的一截树枝而停止了动作。
“杭组长。”刘北祁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刘北祁用的是“你们”,而并非“你”,显然认为三人早已连同一伙。
杭谨庭没有说话,刘北祁等来了策宇寰的一句:“不能对先人不敬。”
“策先生。”刘北祁收敛起了笑容,“你可别说这棺材里躺的是你的老祖宗。”冷笑一声,男人不再似先前这般和蔼,他越过杭谨庭,单手撑在了棺材板上,语气不屑道:“里面躺着的不过是一具古尸,关我什么事?你们有事瞒着我,可以。我们各取所需,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打扰你们办事,除非……”
他的目光不善,来回打量着三人,刘北祁顿了顿,问道:“你们也是为了宁风剑而来。”
“宁风不会在这。”周翊上前,按下了杭谨庭手中的树枝,他看着这具棺材的眼神复杂,半晌后才说道,“开棺吧。刘先生说的没毛病,一具古尸而已,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周翊发了声,策宇寰和杭谨庭也不再继续拦着。他点头示意刘北祁,三人并不参与开棺的过程,而刘北祁唤出灵器撬开棺材钉的动作粗暴,只听见清脆几声声响,钉子落地,伸手推动棺材盖,一股腐烂的尸臭味便在瞬间传出。
棺材中的画面同周翊想象的所差无几,一具腐烂的尸身已经令人看不清容貌,白骨森森裸露在外,原本身上的黑金色龙袍早已成为了一块破布。
刘北祁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棺材,惊叹道:“没有东西……怎么可能?”
周翊上前一步,他驻足在棺材旁,用手扶住一边,俯视着里面早已不成样的“人”。没有出现晦明阵中化为灵体的情形,眼前的景王只是一具尸体,甚至叫人看不清他生前的模样,周翊就这样静静看着,发现自己的心中竟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他微微勾起嘴角,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过去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其实如过眼云烟,早就不是自己应该在意的东西了。
他的身边有策宇寰,也有杭谨庭,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他所纠结的问题,与他所求的东西相悖,如果用周围人的安危去换求一个答案,周翊想了想,他不愿意。
周翊长叹一口气,问:“出墓吗?”
“出墓?”刘北祁感到不可思议,“你们三个过来,只是为了看一眼这里面的死人?”
周翊摇了摇头,只是说:“这里太危险了。”
“你不想知道了?”策宇寰问。
“想。”周翊淡道,“但也没有太想,人还是不能太执拗。”
策宇寰点点头,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周翊的时候,余光扫过了杭谨庭。杭谨庭冲着策宇寰点头,显然也选择尊重周翊。
“不对。”忽然,身后的刘北祁出声,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在棺材里打量,伸出手时的动作丝毫不忌讳,“你们看这具白骨,他的五指……它们被人折断了,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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