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红如血

　　除夕夜，五湖四海的人欢聚一堂，他们穿着大红的衣服，各自体面着。

　　近年来，节目越来越无聊，观众也就越来越少。

　　“小梦，该吃饭了。”

　　“我要等褚裟出来。”江梦守在电视跟前，她不高兴地看着江蓓，“我要支持偶像，你又在做什么？”

　　“我去吃饭了。”江蓓不想和这个讨人厌的继妹争执，她迅速吃完了年夜饭，然后和父母说了声便回屋休息了。

　　“蓓蓓，你不想守夜了吗？”

　　“我困了，先睡了。”江蓓关上灯，支起小桌子，打开笔记本。

　　如今流量为王，这一年最火的流量明星一定会被邀请，无论他是否会唱歌，今年靠耽改剧大火的男星就和褚裟同台唱歌了。

　　简完钰和褚裟优雅地鞠了一躬坐下，他们一个坐下拉大提琴，一个坐下弹钢琴，四目相对。

　　“爷爷对我说，我们头顶艳阳天，脚踏神州地……”梁宇轩站在舞台中央开唱，舞者也是以他为中心，“时光不弃，感谢一切给予我荣光……”

　　乍一看就像是另外两个人在给梁宇轩伴奏一样，他并不是歌手，因此唱得有气无力，引起了网络上两路人马的争吵。

　　“我折一支幼时的枝杈，等待最长的日影，微风将那枯黄的草地吹绿……”褚裟开口便是成熟稳重的男低音，他边唱边弹钢琴，将梁宇轩唱偏的调子拉回来，“我看见——我看见——那美丽的，美丽的，美丽的故乡~我爱的，我爱的，我爱的是那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简完钰看了一眼褚裟，示意他善良点，别得罪人。
　　本来，他要和褚裟合唱的，这是褚裟磨了他很久他才答应的，结果节目组给褚裟安排了一个不熟的男星，气得褚裟当场发飙，现在又气场全开地压着对方唱。

　　褚裟不情愿地点点头，他把麦拿下来，然后站起来走到梁宇轩身边，“冬天还未过去，是否要再添几件冬衣，是否有人如此关心过你……”

　　“在……”梁宇轩愣了一下，褚裟好像唱错了词，他被打击地怀疑自己记错了。

　　“要过很多的时光才能明白奶奶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关怀，要过很多的时光才能明白爷爷说的家国情怀……”褚裟坐在了简完钰的旁边，他直接把舞台中心引到了他们两个人身上，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一直到唱完，梁宇轩尴尬极了，他跟着褚裟和简完钰一起接受采访。

　　“今年又没和家人一起过年，会不会有一些想家？”

　　“还好，我和褚裟一起，他很照顾我。”简完钰说完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立马看向褚裟求救。

　　“我爷爷奶奶在台下，我们一家一直都是在这里过年。”

　　“一般都是用小提琴配钢琴，褚裟为什么会邀请拉大提琴的完钰跟你合作呢？”

　　“钢琴和大提琴也很配，我喜欢就好。”

　　“完钰觉得呢？”

　　“嗯……褚裟很多乐器都弹得很好，他……他觉得大提琴和钢琴合奏会很好，事实证明了，他是对的。”简完钰脸上的笑很有骄傲的意味，不像平时那样疏离。

　　第二天，热搜就是＃爷爷奶奶的话＃引爆晚会，至于梁宇轩公司买的褚裟耍大牌的热搜被压到角落里了。

　　“铃铃铃——”

　　一只手探出来把手机打翻在地，然后缩回被窝里继续睡。

　　“幸好有地毯，不然手机屏就摔碎了。”简完钰捡起地上的手机，他把闹钟关了，又把一颗巧克力喂给褚裟，“既然不想起床，为什么要定闹钟？”

　　“哼哼……”褚裟像条虫子一样在床上蠕动了一圈，他伸出双手要拥抱。

　　简完钰想不起来梁宇轩的名字了，他俯身抱住褚裟，“很多人说你欺负新人，不公关一下吗？”

　　“用不着，反正整个娱乐圈都知道我嚣张跋扈。”褚裟用手指描绘简完钰的下巴，按住对方的后脑勺把人扑倒在床上，“昨天我们太累了，什么都没做，今天补上。”

　　“不。”简完钰笑着摇摇头，“既然醒了，就快点起床。”

　　“没劲。”褚裟穿上衣服走到厨房，他系上围裙，“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做的饭？”

　　“我做过，是你嫌弃的。”简完钰把脏衣服丢进脏衣篓里，然后去洗衣服。

　　过了一会儿，早餐做好了，洗衣机停了，衣服都晾好了。

　　“你什么时候走？”

　　“我给你过完生日就走。”简完钰独自走到外面，他把遥控飞机放到了天上，这才回到餐桌前，“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有点甜。”褚裟接过了简完钰递过来的牛奶，“没有酒吗？”

　　“有，晚上喝。”

　　“你这么喜欢吃吗？”

　　“嗯，怪你太会做吃的了。”简完钰腮帮子鼓鼓的，他吃完早饭就开始海钓，直到天上飞来遥控飞机，上面绑着东西。

　　褚裟正在跟自己下棋，白子要输了，气得他捶棋子，“你真不争气啊！”

　　“给。”简完钰把一个黑色长条袋子递给了褚裟。

　　“什么东西？”

　　“是你需要的。”

　　褚裟开心地打开袋子，里面装了桃木枝，笑容立马消失，“你玩我啊？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晚上做噩梦，我听人说把桃木枝压在枕头底下会安神。”

　　“我生日啊，一年只有一次，你拿这个糊弄我，真叫人伤心。”褚裟不高兴地把袋子丢在了桌子上，“我不高兴了。”

　　“喂……”简完钰看着褚裟走开，无奈地笑了一下。

　　直到晚上，褚裟也没有主动和简完钰说话，他不停制造出噪音来表达自己不满。

　　“我钓到鱼了。”

　　“鱼？我们可以煲鱼头汤，还可以做麻辣香锅。”褚裟接过两条大鱼，开心地跑去厨房处理了。

　　简完钰在外面待了很久，双手冻得冰冷，他倒了杯热水慢慢暖，“你更喜欢宝石还是喜欢我？”

　　“宝石。”褚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物质，连个犹豫都不曾有。

　　简完钰十八岁获得了卡萨多国际大提琴比赛的冠军，成为最年轻的金奖得主，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位获得金奖的华国人，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去国外留学了。

　　在简完钰离开后，褚裟会经常去看他，也许是出于利用，也许是慕强，但他确实是那时候喜欢上了简完钰。

　　零九年的时候，褚裟出了一个专辑，销量非常好，他以为自己会拿奖，可惜颁奖方因为他黑料多取消了本应该颁给他的奖。

　　“你就这么丢下记者一个人跑来这里？”简完钰倒了一杯红酒递给褚裟。

　　“我不想在不高兴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
　　褚裟是很自我的人，眼里很少会有别人，做人做事都以自我快乐为主。

　　“我有事，不能一直听你抱怨。”

　　“我要暂退娱乐圈来准备成人高考。”褚裟尝了一口汤水，“味道不错。”

　　“你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人生那么短，如果为了别人去辛苦，那也太不划算了。”

　　“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和你一起。”褚裟掏出一摞卡片，“抽一张，如果抽到了好牌，和我试试看。”

　　“我没有时间谈恋爱，也不想去谈恋爱。”

　　“不敢抽吗？”

　　简完钰抽了一张，他递给褚裟，“这张是什么？”

　　恋人，是逆位，代表逃避责任与承诺，空想又或是一段关系的结束。

　　“看来不是时候。”褚裟没有解释塔罗牌的意思，“那就等一个好时候吧。”

　　褚裟在最火的时候突然暂退娱乐圈一年，说是去学习，实际上是陪着简完钰准备老柴比赛。

　　在简完钰二十岁的时候，他夺得了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大提琴的桂冠，实现了自己最大的梦想。
　　他觉得有点寂寞，人生似乎没什么追求了。

　　“怎么了？”

　　“没怎么。”简完钰看着眼前的褚裟，也许他可以尝试去爱一个人，去填补内心无穷无尽的空虚。

　　“恭喜你。”褚裟从后车座拿起一束玫瑰送给简完钰。

　　“你还不回去？这边已经结束了。”

　　“我听说你爸爸给你建了一栋别墅，我在那座山上也建了一栋，等你回国，我们做邻居好不好？”

　　简完钰犹豫了一会儿后把手放在了褚裟的手上，“好。”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甲板上，海面倒映着大型游艇的影子。

　　“啊——”褚裟打了个哈欠，他穿着睡衣，外披一件羽绒服就出来了，“完钰，你在哪里？”

　　“喂，你在哪里？”

　　“秘密。”简完钰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对面的人不要出声。

　　“我不喜欢这样，你在哪里？”

　　“还要不要你的宝石了？”

　　“别闹了，抓紧回来。”

　　简完钰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他挂掉电话，继续和对面的富商谈判，“我爱人很喜欢你的宝石，我想送他一个独一无二的，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这个是我给我的妻子准备的，不打算卖给别人。”

　　“好吧，你对你妻子的爱值多少钱？”

　　“你是在羞辱我吗？”

　　“我知道你经常卖假货，很多买家都被你坑过。”

　　“威胁我？我不是华国人，这里的法律管不到我。”中年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再也没法继续做珠宝买卖了，但我不会那么做，因为我想从你手里买来最珍贵最罕见的宝石……”简完钰停顿了一会儿，“卖给我，只有我才能拿出让你满意的价钱。”

　　“好吧。”

　　一直到了晚上，褚裟还不见简完钰，电话也打不通，他快气死了的时候终于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睡了吗？”简完钰单手开着游艇，冷风吹得他衣服鼓飞，“睡了的话，现在起来吧。”

　　“睡不着，气都气死了，你人呢？”褚裟烦躁地打飞了枕头，底下的桃树枝暴露在了他的视野内。

　　“你出来。”

　　“你不要再耍我，否则今天晚上我就……我就不理你了。”褚裟气哼哼地披上羽绒服走到了甲板上，他四下张望，“没看到你。”

　　“倒数三个数。”

　　“三，二，一，什么也没……”褚裟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漫天烟花。

　　简完钰挂了电话，他在大型游艇前停下，对着上面的褚裟大喊，“放下梯子。”

　　“你不会就是为了让人放这破烟花才离开的吧？我不喜欢这个，转瞬即逝。”

　　“当然不是，我是给你找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石去了，让人找了整整一年，听说是在一个珠宝商手里，我就去截人了。”简完钰把蓝盒子递给褚裟，“看看喜欢吗？”

　　褚裟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掏出单面镜贴在眼睛上，仔细鉴别着手里的宝石，“真美啊，我太喜欢了。”

　　“怎么了？”

　　褚裟瞬间变了脸，他叹了口气，把假宝石丢给简完钰，“假的。”

　　“看来我被骗了，没关系，我知道他会骗我钱，所以雇人偷了真的。”简完钰看着从远处飞过来的遥控飞机，他伸手接住，解下上面的袋子递给了褚裟，“这个。”

　　“我不看了。”

　　“确定不要了？特别特别贵。”简完钰看着褚裟再次伸出手，立马把袋子递给对方，默默等着褚裟鉴别真假。

　　“我以为你又弄了桃树枝，真是怎么能弄那个糊弄我？”褚裟贴在宝石上认真看。

　　“睡眠有变好吗？你这几天都没做噩梦。”

　　“哼，我还能天天做噩梦吗？我得有选择地做。”褚裟突然一把抱住简完钰，“是真货啊！”

　　“真的？”简完钰不是很懂这个。

　　“真的。”褚裟拿来相机塞给简完钰，他托着宝石凑在脸的旁边，“给我拍照。”

　　“庸俗。”简完钰无奈地举起相机拍照，“你这财迷心窍的人啊！”

　　“我要把它做成戒指，演唱会的时候戴。”

　　“嗯。”

　　“你说烟花好看还是这个宝石好看？”

　　“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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