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雀斑与长卷发

　　通过弗雷德最新寄来的信，米凯莉亚意识到六年级的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末就要到来了。
　　他在信里告诉她，他要在那天翘个班，来履行他的承诺——他说过他会在霍格莫德见她，像往常那样与她约会。
　　读完信里的最后一行字，米凯莉亚从头到尾轻快起来，她的心仿佛被比利威格虫轻轻叮过，整个儿飘离了身体，在她头顶上方一下下地跳动。
　　她有多久没见到弗雷德了呢？一个星期？一个月？对她来说没有分别——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时间总是显得漫长，生活也略微黯淡。现在他就要来了，这一事实像一块浸了水的布，一下擦去了蒙在米凯莉亚心头的尘埃。
　　于是这个即将到来的周末在她的盼望中变得熠熠生辉。
　　这份期盼支撑着米凯莉亚做了许多事。她写了四篇课程论文，熬出三种高级魔药，在本子上画下七个灵感，另外，她还接了两个订单，单主都是二年级的小女孩儿，她们很希望她能让她们的课堂笔记本变得更漂亮一些。
　　米凯莉亚拿不准要收取多少费用，她总觉得这是件快乐的事——快乐的事也能赚钱，真是不可思议。
　　最后她象征性地收了她们十个西可，还给她们两本闪闪发光的笔记本，一本是红色的，另一本是蓝色的，全都漂亮得惊人。
　　米凯莉亚隐约觉得自己的名声传了出去，最明显的一点是，她接完两个订单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捧着自己的本子找上门来了。
　　她又惊又喜，巴不得再给弗雷德写上一封信，讲讲这件事。可是他们还有一天就能见面了，看塞奇最后一次给她送信时的模样，似乎她这个礼拜再寄出去一封信，它就会不客气地用爪子踹翻她的麦片碗。米凯莉亚只能暂时保管了这份快乐，等待和弗雷德分享的那一刻。
　　等真正到了外出那天，米凯莉亚表现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冷静一些。她没有发出怪叫、在床上打滚，或是站在衣柜前挑一个小时的衣服，她只是像任何一次外出一样，套上厚厚的斗篷，裹上围巾，顶着寒风，和大家一起排进离开大门的队伍。
　　今年霍格沃茨又加强了防护措施，费尔奇提着一个细棍似的黑魔法探测器，站在大门口挨个儿扫过每个学生，因此米凯莉亚来到霍格莫德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些。
　　寒风呼啸，米凯莉亚的脸被吹得发红。她把鼻子埋进围巾里，脚步轻快地往前小跑。
　　她看见了，看见弗雷德站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穿着红色火龙皮的夹克，双手插兜，戴一顶毛线帽，醒目的红发遮了起来，只露出一点儿贴在额头上的发梢。
　　他是那样高大，又站得那样笔挺，任谁见了都会多瞧上两眼。
　　这是她的男朋友！米凯莉亚的心里充满了欢快的念头，迈开的步子翻动了地上绵软的积雪。
　　弗雷德也看见了她。他咧开嘴，双眼快要眯成缝，朝着她大步走去。
　　下一秒，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还是这么漂亮，莉亚。”弗雷德贴着她的脑袋说，“尤其是那双眼睛。”
　　“因为你只能看见我的眼睛。”米凯莉亚说，她的下半张脸依旧埋在围巾里。
　　弗雷德不在意地笑了。他的胳膊简直要把她箍实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弗雷德高兴地说。他从脚边的皮箱子里掏出一个紫黄相间的盒子，米凯莉亚顺势接了过去，发现有些沉。
　　见弗雷德一脸期待的模样，米凯莉亚会意地当场打开了它，从里面掏出一只……小小的坩埚？
　　“看见它的把手了吗？”弗雷德满意地说，“你的创意——坩埚形杯子！”
　　米凯莉亚惊讶极了，她握住把手，里里外外地打量这只杯子。杯子是陶瓷的，有着黑亮的釉面，还有一个栩栩如生的杯盖，和他们魔药课上焖煮魔药时用到的锅盖一模一样。
　　“为了让它更逼真，我们在杯子上做了点小手脚，倒进去的所有液体都会像煮沸了的魔药一样咕嘟冒泡。”弗雷德说。
　　“酷！”米凯莉亚兴奋地说，“如果把把手换成提手就更像了！”
　　弗雷德立即记下了她的建议。
　　“我也有给你的礼物。”米凯莉亚把杯子装回盒子里后说。
　　她从斗篷的内兜里拿出一本全新的硬面笔记本，暗红色为底，装饰了铜制的边框，封面中心贴有一个金色的“W”，富贵中带着一丝喜庆。
　　“给你们准备了一本记账本！”她把本子塞进弗雷德的怀里，“是不是很漂亮？”
　　弗雷德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是米凯莉亚亲手画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坊，背景依旧是一个巨大的“W”，似乎是绽开的烟花，笔触带有她一贯的随意又活泼的风格，色彩鲜艳。
　　“你的手真是太巧了，亲爱的。”弗雷德搂过米凯莉亚，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真喜欢它！”
　　米凯莉亚很骄傲，脸蛋变得红红的。
　　“走吧，去三把扫帚。”她说，“我们去喝上两锅。”
　　霍格莫德村比以往冷清了不少，街道两旁的店铺关了一批，没有灯光从玻璃窗内透出来，米凯莉亚只能看见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子。
　　路过佐科笑话商店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一同望向被木板封死的大门。
　　以往最热闹的笑话商店也关门了。
　　弗雷德驻足了一会儿，注视着钉了木板的窗户说：“我和乔治正在考虑买下佐科的店面，在霍格莫德开一个分店。不过——”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接着说道：“——这儿比我想象的还要没有人烟。”
　　米凯莉亚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你们已经打算开分店啦？”
　　她明白这意味着在对角巷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确实赚到了足够多的金子，以至于他说的是“买”，而不是“租”。
　　“这么说，如果你们真的在霍格莫德开了分店，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她问。
　　“关于这点，我们还在讨论。”弗雷德牵起她的手说，“我们需要规划谁来负责分店的营业任务，包括要不要扩招店员，招几个。”
　　米凯莉亚笑了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那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她轻快地说，“从城堡通往霍格莫德村的密道可不止一条。”
　　“当然啦，”她很快接上，“我明白最近不安全，随时会有意外发生，所以我不会不顾安危随意跑出学校，你和乔治也可以慢慢考虑——这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决定，是不是？看看路边关门的店铺，开在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能赚钱还是个问题呢！”
　　弗雷德勾起嘴角，捏了捏她的掌心。
　　“你觉得我们把分店开在霍格莫德会赚不到钱吗？”他故意问。
　　“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们赚到钱。”米凯莉亚说，“就连神秘人也不行。”
　　“那你希望我们的距离更近一点吗？”他又问。
　　“当然。”米凯莉亚回答。
　　弗雷德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切都很合理，是不是？”
　　他停下脚步，推开三把扫帚酒吧的大门，领着米凯莉亚走了进去。
　　一进门，酒吧特有的带着酒精气味的温热气息便扑面而来。炉火烧得正旺，那些寒冷的雪和冷清的气氛一并被隔绝在玻璃窗外，店内照常坐满了客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因室内的温度而微微泛红。
　　他们径直走到吧台边，对上老板娘罗斯默塔夫人的目光。
　　“两杯黄油啤酒。”米凯莉亚说，“一杯正常杯，另一杯——”她把坩埚形陶瓷杯摆到了台面上，“——麻烦用这口‘锅’装，谢谢。”
　　罗斯默塔夫人似乎对要求古怪的客人见怪不怪，端起她的杯子进了一旁的小门。
　　片刻之后，他们坐到了靠窗的座位上。米凯莉亚面前的坩埚杯盛着满满当当的黄油啤酒，正在杯子奇特的魔法效果下咕嘟冒泡。
　　“真有意思。”米凯莉亚打量着上面的泡沫，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嘴里马上弥漫开黄油啤酒的麦芽香。
　　“味道上没有任何差别，是不是？”弗雷德撑着脑袋看她，“都是我和乔治研究出来的精妙的小魔法的功劳……”
　　“显而易见，又是一款即将大卖的产品。”米凯莉亚真诚地说。她又喝了一口。
　　弗雷德端起面前的酒杯，两口就将黄油啤酒喝了个大半，瞧他意犹未尽的模样，似乎还想再来杯火焰威士忌。
　　“不行。”米凯莉亚按下他的肩膀，“你还得回去工作，不能一身酒气地出现在店里。”
　　弗雷德撇撇嘴，又坐了回去。
　　“事实上，我很想问你这些天在学校里过得好吗，可是又马上想起你给我寄的厚厚一沓信——我觉得我现在甚至比还在学校时更了解你的生活了。”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说，“这种问题听起来反而像客套话。”
　　“噢，说到这个，我还真有想和你分享的事呢！”米凯莉亚挺起身，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了自己的小副业。
　　弗雷德边听边笑，等米凯莉亚讲完时已经乐得合不上嘴了。
　　“那听起来太棒了！”他说，“怪不得你送我的本子那么漂亮呢，原来已经能靠这个赚点小钱啦！”
　　米凯莉亚也在笑，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
　　“要我说，你完全可以开出更高的价格。”弗雷德带着他的商业头脑开始分析，“另外，你也可以给顾客两种选择——直接在本子上做装饰，或者单独为他们制作书皮，让那些学生有继续纠结的余地，免得他们两种风格的本子都想要。”
　　“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米凯莉亚说，“我们果然又想到一块去了。”
　　弗雷德竖了个大拇指。
　　他们就着话题往下聊，聊笑话商店出现的各种奇怪的客人，聊鼻涕虫俱乐部令人烦恼的聚会，聊他们能想到的所有事。
　　米凯莉亚说得口干舌燥，杯子里的黄油啤酒很快见了底。她珍惜地喝下最后一口，放下杯子时，她看见凯蒂从酒吧的厕所里走了出来。
　　凯蒂神色漠然，目视前方，手里捧着一个奇怪的小纸包，正笔直地往门外走，她的朋友放下杯子，急匆匆地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米凯莉亚犹豫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隐约觉得凯蒂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你喝完了吗，弗雷迪？”她对着弗雷德说。
　　弗雷德喝干了第二杯黄油啤酒。“这下喝完了。”他说。
　　“那我们走吧。”米凯莉亚站起身，重新裹好围巾，去厕所洗干净了杯子，拉着弗雷德离开了三把扫帚酒吧。
　　一出门，凌冽的寒风再次迎面袭来，米凯莉亚的刘海被吹得四处飞。
　　凯蒂和她的朋友已经不见了踪影，回去的路上白茫茫一片，连雪地上的脚印都变得模模糊糊。
　　米凯莉亚低头迎着风，挽着弗雷德往前走。弗雷德看了她两眼，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一把套在了她头上。
　　“嘿，小心我的发型！”米凯莉亚停了下来，不满地等着弗雷德把帽子重新戴好。
　　弗雷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就你刘海的情况来看，这已经说不上是个发型了。”他委婉地说，“倒不如戴顶帽子暖和暖和呢！”
　　米凯莉亚哼了一声，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接近路口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不小的喧闹声，在冷清的环境下格外突兀。他们越走，喧闹声越响。
　　“那是怎么回事？”弗雷德皱起眉头，大步往前走，不远处的地上蹲着一群人，似乎正在控制着什么，怪异的尖叫声从人群中心迸发，叫人听了心里发毛。
　　“凯蒂！”米凯莉亚看清了地上的人，失声叫道。
　　他们飞快地朝前跑去，惊恐地看向面色狰狞的凯蒂。她在地上狂乱地挣扎扭动，脸上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似乎正被看不见的恐怖景象包裹，对身边人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手边躺着一个牛皮纸包，一串华丽的蛋白石项链从中露出一角，散发出绿莹莹的光。
　　“是她在三把扫帚时拿的东西！”米凯莉亚立刻说。
　　赫敏和罗恩一脸焦急地围在她边上，显得手足无措。她的朋友在一旁哭泣，嘴里嘟囔着“她肯定中了夺魂咒”一类的话。
　　“她这是怎么了？”米凯莉亚问。
　　赫敏担忧地看向她，“她似乎中了诅咒——那条项链准有问题，凯蒂摸了那条项链。”
　　“得把她带去校医院。”弗雷德说。他上前一步，正准备把凯蒂拦腰抱起，远处传来了哈利的声音。
　　“海格，这边！”
　　混血巨人硕大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他低下头看了凯蒂一秒钟，接着轻松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霍格沃茨狂奔。
　　“我们最好赶快跟上。”米凯莉亚看着凯蒂仍惊魂未定的朋友说。
　　哈利摘下围巾，在罗恩的惊叫声中小心翼翼地用围巾裹住那条项链，将它捡了起来。那之后，大家顺着海格巨大的脚印跑去。
　　弗雷德带着米凯莉亚一路小跑，一直跑到费尔奇看守的大门口才停了下来。
　　他们默契地站在那儿，注视着彼此，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我想我不能再进去了。”弗雷德先开口道，“就送你到这了，莉亚。”
　　米凯莉亚本想再说点什么，可凯蒂的状况揪住了她的心。
　　“一有情况我就给你写信。”她低声说。
　　弗雷德点点头，弯下腰吻了吻她。
　　“她不会有事的。”他安慰地说，“圣芒戈的治疗师一定知道怎么处理。”
　　米凯莉亚从他的话里听出凯蒂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庞弗雷夫人可以治愈的范围，这让她叹了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她说着，抱住了弗雷德，“我会想你的。”
　　“很快就能再见了。”弗雷德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圣诞节就要到了。”
　　圣诞节就要到了。
　　他说完，倒退着转过身，一步又一步，一点点消失在朦胧的大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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