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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花
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三天,画柳便听闻陈昔英和陈昔如一同垂头丧气地回了贵州,乐呵呵地拿自己存了许久的月钱一次买了许多首饰和脂粉,还颇有感慨:“若是今日不用,说不定明日就用不了了,还是能美时,就不要丑。”
接连一个月,四阿哥也没来梧桐苑,因着那日十三阿哥抱着昔月从清和园出来,一脸担忧,十三脸色忧心忡忡。随后十三再去清和园,隐约四阿哥争吵了起来,如今也是极少来雍亲王府。
昔月勾搭十三,十三勾到昔月,齐齐被四阿哥捉奸的传闻便流传了出来。
当事的几人都置之不理,流言越烧越旺,直到除夕大年三十那日,十三阿哥携带十三福晋来串门子,才堵住了悠悠众口。毕竟没有哪个人给主人带过绿帽子,还敢带着媳妇上门的。也没有哪个被带了绿帽子,还与他称兄道弟,好好让自己媳妇好生招待的。
红烛点点,在风中跳跃,燃烧,使光明充满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画柳叹息惆怅,往年四爷在的时候多热闹,如今几个月都不见了人影,王府里那些小贱人都抬起了胸膛,冷嘲热讽。昔月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掀开紫色的纱帐:“什么时候了?”
画柳来了精神:“小姐,今日该守岁了。”
“哦!”昔月淡淡地笑着,又滚到床榻,睡得不知今夕何年。屋外的琴瑟仍是每日一曲,淡淡的音符跳跃着,也拂不去昔月心中的哀愁。
画柳叹了一口气,恨其不争:“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儿志气,今日四阿哥去看了李侧福晋,路过咱们梧桐苑,又去了四福晋那里,也不来看看小姐,小姐,你再是这般,这大好的年华就荒废了。”
昔月翻身下床:“连你也觉得,我这一生都该在为脸上的青春美貌费心思吗?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胡乱翻箱倒柜,从柜子和床底翻出了几瓶珍藏的好酒,她以前总不懂得爹爹为何把酒都藏在衣柜里,说衣服沾了酒香才是真衣服,如今倒是有几分明白。
酒入愁肠醉己,醉藏衣衫深醉。若是日日穿着的衣衫都有了酒味,那就永远也不用醒了。
“小姐。”画柳伸手就抢,她得了绘雪的死命令,一定要盯着昔月,不许她喝酒。昔月摆好的酒被抢了两壶,也不在意,拿起另一壶就往嘴巴灌,今日一日未进食又喝了酒,小腹微痛,愣愣地倒在床榻,眸子落下了一滴泪,划入被褥,消失不见。
“呦!怎么一屋子的酒气,年妹妹可真是惆怅啊!”李氏慢慢步入屋子,等着看她的笑话。昔月慢慢合上了眸子,装死。李氏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让她心痛,如何炫耀四爷对她的恩宠,见她半天不动,冷笑道:“妹妹就好好睡个觉吧!姐姐先去陪伴四爷了。”
画柳咬牙,欺人太甚,想靠近昔月身旁好好替她梳洗,昔月蓦然睁开,深深寒意如同冰潭的无底洞,画柳吓得跌坐在地,忐忑地看着昔月眸子瞬间恢复如常。
一入侯门深似海,除了死,她再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小手用了些力气,把画柳拉起坐到自己身旁,捂住小腹,笑得眼角流出了泪水:“好疼。”
画柳慌忙地跑去请大夫。
昔月忍住腹中绞痛,起身推开了窗户,屋内的点点烛光被风吹得灭了一半。她默默顺着墙壁滑落地面,把头埋在膝盖痛哭。如果还能选择,她定会在江南好好地待着,嫁给那个清秀的书生,平平安安地渡过这辈子。如果可以,她定不再踏入这个孤寂的大院子,也要远离这些纷扰。突然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盯着那壶没喝完的就,又举起它狠狠地往胃里灌,苍白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她没有如果了……
明明在一个王府,明明曾经是那么的相爱,形影不离,转眼间便形同陌路。昔月刚出了院子,见他走来,倒步就要后退,退了几步,才恍惚得想起,她为什么要走?就在原地恭候他的大驾,恭敬行礼。他从她身旁默默走过,连眼皮子都不肯抬一下。
昔月继续往前走,风大把沙子吹进了眼睛,涩得很。
昔月约了十三福晋与年湘桐在倚雪楼相聚。她有些日子不见她们,一个已为人母,一个即将为人母。她笑道:“桐儿生了个大胖儿子,阿欣又生一个,正好一起玩儿,明年都是这些小混世魔王折腾的时候。”
阿欣慈爱地捂着小腹:“我可不喜欢混世魔王,我要生个小格格,日日宠着爱着,十三爷也说喜欢一个女儿。”昔月嘴角的笑容一僵,又若无其事,她曾经也是有一个女儿的。
三人想起从前的事情,一时也无话。
阿欣性子活泼,受不得这些沉寂,握住昔月的手:“宫里的穆嫔几日前生了个孩子也只是活了一日,她如今不是也过得好好的,还同我说女人受点儿挫折、委屈才能懂得如何走前面的路,孩子总是会有的。”
阿欣说完这些鼓励的话,三人的气氛更尴尬了。
昔月道:“穆嫔娘娘可是姓陈?”
阿欣点头:“你认识她?穆嫔娘娘可是个好人,比起冷傲的陈贵人可不知道好了多少。”
昔月浅浅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听过,但不认识。”人人总有自己的无奈,虽然阿欣的安慰误打误撞,可也算是安慰到了昔月,比起关在名为紫禁城的金色鸟笼里,她要幸运许多。
年湘桐突然拉起昔月的袖子:“你、为何不带那金铜板?”可是还恨着她。
昔月掏出荷包,扒开,笑道:“铜钱自然要放在荷包里,说不定不止能招童子,还能招财。”
年湘桐‘扑哧’一笑:“尽是胡说。”
昔月从楼上眺望熙攘的大街,隐约听到嘈杂的叫卖,却丝毫没引起她半点兴致,倒是一个熟悉的人引起她的注意,此刻正在街边小贩处买冰糖葫芦。他脖子挂着母鸡,左手提着泼浪鼓,右手拿着几串冰糖葫芦,满脸憨厚羞燥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在等候心爱的女子。
果然不出昔月所料,一个女子有精细描绘的妆容,翩翩而飘的白蝶罗烟裙如同白蝴蝶,款款而至。
女子没有如同男子预料那般欢喜,她割断了男子脖子挂鸡的红色绳子,把泼浪鼓和冰糖葫芦全扔到地上,狠狠地踩几脚,那几脚如同踩在他的心底,踩碎完他的心,又如同那只得了自由的母鸡,看都不看他一眼,跑着离开。
男子蹲下身子,去捡那别人不要的冰糖葫芦,呆呆地摇着泼浪鼓,小小的鼓上有一个大洞,被踩扁了不少,声音发不出来了,但仍是男子最珍贵的小玩意儿。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银丝蝴蝶面的绣花鞋,三狗子缓缓抬起头,行跪拜的大礼:“拜见贵人。”
“你每次见到我都是这般,不累吗?”昔月眨眨眼睛,有几分小调皮。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昔月点点头,笑道:“哟!进宫几年倒是懂得四字词儿了。”
三狗子小脸微红:“贵人笑话了。”
“起来吧!这里可是大街。”
三狗子见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也不再坚持跪着,不知道刚刚她可是看见了。
昔月仿佛读懂他的心声,优雅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三狗子笑道:“您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也是。万心皆变,人心最是易变,能坚持本心,无怨无悔,实属难得。”“我从来都配不起她,更不配爱她。我以前穷,买不起冰糖葫芦给她,更买不起泼浪鼓给她。如今我有钱了,却没了资格。请贵人告诉她,从此往后,三狗子死了,奴才只是小三子,奴才再也不会纠缠她了。”
十二阿哥自从任了内务府总管事,便忙了起来。年湘桐闲来无事,带着儿子常常来寻昔月玩儿,昔月抱着孩子,捏着他可爱柔软的小脸,心情特别好。
李氏挽着四阿哥的手臂慢慢地走了过来,得意洋洋,如同个威武的常胜将军。昔月本以为四爷还是一如既往,对她视而不见,谁知他停在昔月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个奶娃娃,嘴角勾起一抹笑。
李氏心里悔恨不已,好不容易四爷才忘了那个狐狸精,她一时得意又中了狐狸精的计策。
“四爷可是要抱抱小梅花?”昔月把孩子递过去。李氏暗暗磨牙,气极。
四阿哥伸手接过可爱的奶娃娃,几个月大的孩子还分不清是男娃还是女娃,又打量了几眼,眸子星辰点点:“是个女孩儿吗?”年湘桐道:“是个男孩,只因肤白如雪,十二爷又喜梅,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眸子瞬间黯淡,把孩子交还给昔月,李氏又含情脉脉地挽着四爷的臂膀,这一次却被四爷推开,也挥退了众人,一人默默走远了。李氏狠狠地瞪着昔月,都怪这只狐狸精。
年湘桐疑惑道:“四爷这是怎么了?”
昔月淡淡地道:“许是他更喜欢小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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