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育的S级们

　　1.

　　『早知道就该带衣服进浴室了。』

　　可我一般都不会带进去。况且这是连着我卧室的浴室。幸好有条够大的毛巾，不然遮到胸口还是显得可疑。不过，还是勉强遮住了，真倒霉。

　　「…能出去让我穿衣服吗？」

　　「为什么？」

　　弟弟一边环视我的全身，似乎在寻找伤口。兄弟之间说这些话倒是挺稀奇的。毕竟那小子小时候，我还给他洗过澡，甚至一起去过浴场。

　　「只是我的心情有点怪。自卑感什么的？」

　　跟长得太好的弟弟比起来，自己的确显得寒碜。虽不至于丢人，但对比之下就显得差强人意。

　　「看起来也不差啊。」

　　「反正挺丢脸的，转过身去吧。璃燐，你也过去。」

　　璃燐飞向宥贤那边，但弟弟一动不动。果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没办法，我只好抱着毛巾走向衣柜，在那紧盯的视线下，小心翼翼地遮住胸口的伤口，赶紧穿上睡衣。这还是艺琳送的，却一直没穿过，上面还绣着小鸡，真是够了。

　　「你不会是一个人用门石出来的吧？Peace和艺琳怎么办？况且那可是S级地下城。」

　　穿好衣服后，我转身问道，话一出口，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那个公会会长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朴艺琳听说后让我先出来。虽然Peace没说，但想必也是同意的。而且是两个S级，攻略信息清晰，还有有过攻略经验的公会成员们在，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环境也很适合朴艺琳的特性。」

　　这么说倒是放心了。

　　「真的？艺琳就这么顺从地让你出来？她自己不会也想出来吗？」

　　「我们和平地用剪刀石头布决定了。」

　　「那倒挺好的。」

　　不打架就能达成一致，真是乖巧。不过，身体能力上艺琳应该不占优势吧？她要出什么手势动作估计会露出马脚。

　　「不管怎样，你走后一切顺利解决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以前用的旧手机。幸好还有这个，现在用的手机估计数据恢复不了。所有照片和视频都没了，早知道就该备份。

　　「一切顺利？」

　　「对啊，地下城崩塌也平安处理了。」

　　看来他还没联系成贤宰或其他人。我瞄了眼宥贤，给成贤宰发了条信息。

　　［别告诉宥贤。］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

　　……这是什么意思？真是让人火大，明明只是个表情符号，却让我忍不住想骂人。

　　［真的，别告诉他。］

　　诺亚我已经拜托过了，宋泰元估计和我一样，手机也报废了。以后说服他应该不难。只要把成贤宰这张嘴缝起来就好了。如果可能，我真想动手缝了。

　　「你在给谁发消息？」

　　成贤宰的回复刚到，宥贤就靠了过来。我急忙按下电源键，但还是被宥贤抢走了手机。他皱着眉说道：

　　「一切顺利？不太可能吧。」

　　「我现在这样不就好了吗？」

　　「可是脸色不太好啊。」

　　「只是累了。」

　　我暗示自己想早点休息，宥贤点了点头，但还是开了手机。不过有解锁图案，应该没用……

　　「喂！你怎么会知道我手机的图案！」

　　「你在我面前解锁过几次，那时候记下了。」

　　「你为什么要记这个？就算记下了，也不能随便看别人手机！还给我！」

　　我试图抢回来，可是根本没用，反倒更疲惫了。才动了几下就喘不过气，趁我气喘吁吁的时候，宥贤查了我和成贤宰的短信。

　　哈哈，完蛋了。脊背不禁一阵发冷。

　　「…啼啼！」

　　给爸爸用个空间移动技能吧。客厅传来啼啼的叫声，它轻轻飞了过来。然而还没等它靠近，弟弟已经拽住了我。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啼啼能不能带我一起空间移动。

　　「哥。」

　　「成贤宰就是一如既往地在捣乱。」

　　「他问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啊？」

　　「你还发烧呢。」

　　发烧？我自己都没感觉到。宥贤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了体温后，把我按坐在床上。啼啼飞过来，轻轻落在我的膝盖上。啼啼啊，能不能带爸爸去别的地方？不过要是我在这儿突然消失，估计又会惹出乱子。

　　「哥的身体是普通人啊。如果继续勉强自己，肯定会出问题的。」

　　宥贤一边帮我擦干湿发，一边说道。突然有些怀念过去的日子，虽然我们的角色已经互换。

　　「最近我倒没有做过那么过分的事。」

　　「见到怪物了吧，最低也得是A级地下城的怪物。哥你是撤离对象，根本不该冲上去拦着。宋泰元组长和诺亚猎人都能轻松应付，为什么非得你出手？」

　　「嗯…这部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确实，根本不需要我去参与的情况。幸运的是，虽然出现了飞行型毒虫和能够穿地而行的麻烦怪物，但幸好没有平民受伤。要是我不是当诱饵，恐怕就算防线很坚固，也会有不少怪物突破逃出。连狼崽都抓得那么费劲，说不定也错失了机会。

　　『…以后地下城爆发时，真要我当诱饵吗。』

　　虽然不想这样做，但要是视而不见，我的良心又会受不住。如果我出手，至少能救几条命…真是该死。幸好地下城的管理做得不错，基本不会发生大规模爆炸。石河妍团队如果能制造出传送门定位器，未被发现的地下城崩塌也能避免了。

　　石河妍，真的拜托你了，快点完成吧。我实在不想再操心这事了，光是想想就觉得累得不行。

　　「吃药吧，解毒药。」

　　宥贤从背包里拿出两颗药片说道。

　　「这是什么药？」

　　「退烧止痛药。一般在魔力过载时用的，但对普通发烧也有效。」

　　「不会很贵吧，厨房里有普通的急救药。」

　　「没多少钱。」

　　那个说一顿饭千万不在乎的人，居然说没多少钱，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如果是S级猎人用的魔力药水，估计也得上千吧。

　　我把药片当水吞了下去。作为猎人用的药物，见效很快，整个身体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看来确实是有发烧的症状，感觉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而且困意也随之袭来，连解毒技能都来不及重新启动，就已经沉沉睡去。

　　「做个好梦，哥。」

　　宥贤的声音渐渐模糊，我的意识也随之消散。该死的弟弟……

　　＊

　　—嘀嘀。

　　韩宥真胸前的小鸟低声啁啾着。宥贤俯视着熟睡中的哥哥。

　　那两颗药片中，一颗确实是退烧止痛药。但另一颗则是一种安眠药。可以在S级地下城中获得的药物，专门供那些在攻略后，因过度紧张或疲劳导致感官敏锐的高级猎人使用，帮助他们更好地休息。

　　这种药物不仅有身体放松的效果，还有对精神的作用，能让人进入深度睡眠。不过，宥贤虽然买了这种药，却从未使用过。尽管有诱惑，毕竟他的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让他不太安。

　　「这么轻易就吃了，怎么行。」

　　他虽带着责备的语气说着，但如果他真的阻止了，也许会觉得更加不满。宥贤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不久，另一头接听了电话。

　　「发生了什么事？」

　　［你哥哥怎么了？］

　　「他睡着了。」

　　［肯定是被你弄睡着的吧。］

　　对方锐利的语气似乎能看穿一切，宥贤没有反驳，只是问道：

　　「宋泰元组长怎么样了？」

　　［少爷是怎么待在那里的呢？］

　　对方的回应又是一个问题，宥贤平静地回答：

　　「因为我不在才问的。」

　　［如果少爷真的不在现场，或许S级的大葱就能派上用场了。］

　　对方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宥贤眉头一皱。

　　「到底是在说宋泰元组长的事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宋室长不用担心。］

　　成贤宰轻松地接着说：

　　［他守不住，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因为如此，宋泰元应该已经确定了韩宥真君的位置了吧。］

　　看到狼和羊一起玩耍的情景，他的心情一定复杂吧。还会怀疑是不是披着羊皮的狼吧。不过，既然羊已经被狼叼走了，那它就是羊，不管它身上有多少疑问，牧羊犬必须坚决保护。

　　［有时候想保护别人，结果却反而伤害了对方。就算伪装成牧羊犬，狼始终是狼。］

　　对于宋室长那种复杂的心情，宥贤是否该发个安慰的信息呢？听着那轻轻的笑声，宥贤开口了。

　　「哥对你隐瞒的是什么？」

　　［哎呀，少爷看来被瞒着了。］

　　成贤宰带着同情的语气，韩宥贤强忍怒气，轻轻吐出一口气。对方知道的事情自己毫无头绪，这种事实让他极度不悦，后颈的寒意骤升。

　　不过成贤宰，即便有能力也无法轻易摆脱的对手，那个该死的人早已在韩宥真心中占据了相当大的分量。万一成贤宰消失，正在勉力支撑的哥哥或许会更加将自己逼入绝境。

　　无法否认成贤宰是个有用且可靠的人。既然他对韩宥真有帮助，即便碍眼，自己也只能容忍。

　　「…请告诉我。」

　　他压低声音再次询问，这次得到了明确的回答。

　　［胸口的伤。］

　　「伤？」

　　［B级治疗技能也无法治愈的疤痕。］

　　如果只是普通外伤，不需要B级技能，甚至低级治疗技能也能轻易抹去痕迹。也就是说，这不是寻常的伤口。

　　韩宥贤无意识地咬紧牙关，伸手向韩宥真探去。

　　—啼啼！

　　小鸟啄了啄他的手指，似乎警告他别碰自己的养育者，但他轻轻将其推开。被拨开的啼啼滚落在一旁，紧紧贴住韩宥真的脸颊，像是在抗议似地啼叫。

　　—啼啼！啾啾！

　　「安静点。」

　　虽然不易惊醒，但如果耳边太吵，也难保不会影响睡眠。韩宥贤轻轻弹了一下啼啼的小喙，然后解开了哥哥的睡衣。果然如成贤宰所说，那里有道伤痕。位于心脏附近，细小却锋利，像是被刀割过的伤口，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显然是新近留下的痕迹。

　　他皱起眉头，从容地拿出高级药水试了一下。然而，高级药水也无法抹去那道细小的伤口。

　　「这到底是……」

　　［韩宥真似乎在搞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我。除非与魔石有关，否则我也不清楚。仔细感受一下，会发现伤口附近有淡淡的魔石气息。］

　　韩宥贤按他的指示，将手指触在伤口上，聚精会神地感应，果然有一丝淡淡的、异样的魔力波动。

　　他猛然回想起那些怪物总是径直扑向韩宥真。相较于人类，怪物更容易感应到魔石的存在。探测魔石的仪器也正是借鉴了怪物的这种能力。换言之，对怪物而言，韩宥真就像是——

　　『虽然是F级的身体，却拥有高等级的魔石……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猎物。』

　　能够感受到的气息，绝不是中低级魔石。即使是对S级猎人来说，若魔石藏得太深也难以察觉；哪怕是S级魔石，藏得太深也不易探查。

　　因此，这样明显的气息，至少是S级，甚至更高……

　　『…哥到底想干什么。』

　　怀着复杂的心情结束了通话，手机轻轻掉落在床上。

　　＊

　　睁开眼时，视野里尽是飘落的白色雪花。看到这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无尽飘落的雪，延展的白色枝桠。

　　落雪之树。

　　『梦中出现也算意料之中吧。』

　　到现在为止，几乎没做过关于宥贤的梦，确切说是关于回归前的弟弟的梦。可能和抗恐技能有关吧。

　　不过如今抗恐技能等级已降低，防备稍一松懈，这种梦便突袭而来，真是过分。看来这几天是别想好好睡觉了。技能持续时间好像是三天？加上效果翻倍，也许会更长。事情堆积如山，真是糟糕透顶。宋泰元，您太狠了，能取消技能吗？

　　『不过这里倒也不错。』

　　虽然是梦，与现实不同，但我还是四处环视，想提前确认些什么。身体动不了，视线却可以移动。广阔的雪原，空旷而寂寥，仿佛立于荒凉的白色荒野之中。

　　此刻，我看到了某样东西。在粗大的树根间，一具小小的身影显得异常渺小。

　　说是还不错，其实就是噩梦。尽管如此，目光却无法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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