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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丁泛难免有些激动，听了老沙人的话才明白了一些掩藏在表面之下的秘密。
要不是他见过星传的核心，知道沙人是有核心的，恐怕根本想不明白宝石究竟是什么颜色。
人类英雄获得的宝石就是蓝色的，和部分赞美诗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那位沙人英雄的核心，是红色的。
像老沙人说的，后期可能是镶嵌在了人类英雄的武器上，于是赞美诗里宝石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紫色。
分明是一件很好说明的事情，却哪里都没有明说……
沙人就不写个赞美诗什么的唱一唱吗！唰啦唰啦唰啦啦，传唱一下，让大家都知道啊！
要不是老沙人的寿命够长，以前听说了很多事情，恐怕这件事就会变成被忽略的谜团，再也传承不下去了。
星传最初给他讲的故事和资料里都平等地描述了人类英雄和沙人英雄的故事，后期收集的资料却表明人类大大地弱化了沙人英雄的付出。
如果这件事好好地流传了下来，风之城的人类会如此冷待沙人英雄、抛弃盟友吗？
恐怕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前也会好好地想一想吧？
丁泛就事论事地想着，联想到自己现在做的事，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慎重。
他方才想通这件事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产生了一些个人感情。
这并不可取，过去发生的事究竟是怎样，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该做的是尽量收集资料，去还原当时的情况。
他作画时可以经过适当的艺术加工，但绝不应该从自身的好恶和喜怒出发，否则和风之城的人类们有什么差别？
他并非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多么伟大、多么重要，只是不想让同样的错误重演。
只从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做事，就算暂时没有问题，也离偏见与狭隘不远了。
丁泛边想边点头，很好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不激动，要淡定，要稳重。
他的队友星传都知道以大局为重，他一个好歹上过大学的人，必须要用辩证的方式看问题。
他也在穿越过程中成长了啊，曾几何时，他只是个坚定不移地站在队友那边的菜鸡。
现在，如果让他在世界和平和星传之间做出选择——他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配色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他就用滴胶铺一条，黏土也行，实在不行就用积木……办法总比困难多！
丁泛对着地上的装饰画骨骼看了一阵：“好了！我决定好了！”
“时间到了吗？”沙人缓缓游了回来，“等我的老胳膊老腿起身……”
明明看上去超级灵活的。丁泛默默蹲到了一旁等待，发现小小的老沙人只是站了起来，完全没有变大的意思，不由得出声提醒：“前辈？”
老沙人一派轻松地回答：“怎么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丁泛：“……”
说好的起身呢？！
“您只有这么多的沙子吗？”丁泛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够填充这幅画吗？”
“我都已经活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还是那副控制不了力量的样子。”老沙人摆摆沙子组成的小圆手，“这样就可以开始了，来吧，年轻人。”
“好的……”丁泛勉强把“我来组成头部”的梗咽了回去，开始给老沙人做说明，“您想要从哪里开始？我随时将颜色指给您，可以吗？”
虽说沙人是一部分一部分地用身体包裹邪神之力，但想将沙人遗骸变成一幅画，是不是应该事先把所有颜色都传达好？
已经做好的部分，会不会不能调整色彩？
他好紧张！
“都行，都可以。”老沙人信心十足地说，“我可以将核心一直留到最后，在完成这幅画之前都可以掌控全局。”
“以后可能就不会这样容易了。”他说，“要珍惜这次机会啊，年轻人。”
“好的！”丁泛点头答应下来，猛地想起什么，“哦对，我应该把它立起来朝着光！比起平放，立着能透光的效果更重要。”
要不是老沙人提醒，他都忘记这件事了。
邪神之力金属线的软硬可以随他心意调整，立起来倒也不难。
整幅画立起来有两人那么高——花了他好大的力气，手工能做到的也就这种程度了，扶起来他就很难看到全貌了，这是个问题……
平地一阵小旋风，从沙地里伸出两条长长的手臂，扶住了这幅画上面的两只角。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摸到这种质地的邪神之力。”老沙人沉吟道，“这幅画会不会有点小？”
“会吗？”丁泛后退了两步，默默想象着它作为玻璃出现在某栋建筑物的墙上时的情景，“以我的身高来看已经很高大了。”
“也是。”老沙人没有再说什么，“提醒你一下，年轻人，将来很可能会有沙人抗议，说自己无法完美地将身体填充进这种大小的画里，不用理会他们。”
“还有，帮你扶着画这样的事，哪个沙人努力一下都能做到，不要惯着他们，让他们做。”
“好的，我明白了。”丁泛边答应边打量着画，太小了吗？要不重做一下，“这幅画……”
“不要轻易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动摇啊。”老沙人语气平和地说，“平时小白沙可不会给老家伙们这样的体面。”
“冷酷地说着‘开始吧’，就在旁边看着老家伙们和邪神之力搏斗、翻滚，最后变成那副模样……还好本人肯定看不到最终结果，否则肯定会被气得活过来再气死一次。”
“可以变成你说的那样，我还挺期待的。”老沙人将两只小圆手背到了身后，“开始吧。”
丁泛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郑重答应道：“好的。”
他一定会好好做的！
“这里是肤色，皮肤的颜色，我的皮肤这种颜色……”
“不不不没有这么黄，是手心里的这种带有血色的颜色。”
“好像有点太白了，透光会显得怪怪的，再加一点点？”
“比起这个颜色，斗篷果然还是红色比较好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当时没有人类在沙漠里这样穿了！”
“我当然已经决定好了，人的想法是会变得嘛……”
“这里是绿色——绿色就是绿洲里的植物的颜色？您不是说看过五颜六色的……听过？听过是什么意思……”
“太阳选这个颜色是为了和邪神之力区分开来，这些金线表现的是邪神之力，好吧它本来就是邪神之力。”
“我想在邪神之力周围加上渐变的灰色用来表现它的可怕之处。”
“灰色就是，夜空当中有云的时候那种感觉？云比较淡，接近深灰色，云比较厚，就接近浅灰色？”
“云还会变色？在绿色和橙色之间——您这不是知道哪个是绿色嘛！”
……
苍天可鉴！
他好好做了！
丁泛指挥着知道得很多、问题也很多的老沙人，为整幅图上好了颜色。
他看着在阳光下色彩丰富、只是略显单薄的效果，出了会儿神。
填充在邪神之力金线之间的物体自然地呈现出一些浅浅的水纹，倒是有了点玻璃的感觉。
透过它看到的景象有些微变形与荒诞，目前唯一的缺点就是填充太薄了，并没有把邪神之力完全包裹住。
毕竟还缺最后一道工序。
“颜色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丁泛细细打量着整幅画，悄悄松了口气，效果比想象中要好，“接下来……”
“接下来我会把它完全包裹住。”老沙人在整幅装饰画前显得格外小巧，和丁泛一样仰头看着它，称赞了一句，“忘记说了，画框的部分做得很漂亮。”
“啊，谢谢夸奖。”丁泛在画框的部分稍微运用了一些之前尝试过的金属绕线方法，邪神之力素材实在是太好塑造形状了，特别好绕，一时没忍住，“那个部分也要包起来，我就没做尖角，怕万一以后……碰掉了容易露出来。”
“以后恐怕不需要产生类似的担忧了。”老沙人缓缓道，“封印这些安分的邪神之力，我们不需要消耗过多的力量，就算被魔焰焚烧，应当也能坚持一段时间，更别提那些人类的破坏了。”
“只要人类及时清醒过来，局面都有挽回的余地。”
丁泛觉得老人家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有的时候只要迷途知返，事情就不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智慧，理智，信念，才能，力量，命运，运气……
愚昧，狂热，执迷，盲信，无能，享乐，屈从……
嗯？他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丁泛下意识看像星传——星传是白白的沙子模样，看不到脸在哪里，好难确认对方的状态，只得在心里问：“星传？你刚才有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星传过了一小会儿才回答：“是老邪神的力量。”
“啊？我被攻击了，精神攻击？”丁泛震惊，“好像是感觉到了一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我在打扫你的精神世界。”星传斟酌了一下言辞，“好消息是，猫变得更灵活了。”
丁泛忙问：“坏消息呢？”
“现在草地上有很多死掉的纸青蛙。”星传说完立刻宽慰，“我马上就会打扫完。”
“好的，谢谢你。”丁泛抬手扶额，“好了再——嗯？”
老沙人前辈呢？刚才不是……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那幅方才处于未完成状态的装饰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表面恍若流淌着水瀑的鲜活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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