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爱你如命

　　“念念——念念——”
　　“是谁在哭？念念，是你在哭吗？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乖宝宝，不要哭，不要哭，到妈妈这里来——到妈妈这里来——妈妈爱你——你不要变成花儿——”
　　“念念——我的念念——念念啊——”
　　“是谁在哭喊？为什么要哭？念念在这里，只不过他变成了一朵百合花。我在旁边守护他。好吵啊——不要哭——不要吵，念念在睡觉——念念在睡觉——”

　　病床上的飞扬说着，嚷着，惊醒过来。她本能的收回双臂，就像怀里依然抱着她的孩子一样，然而，她抱了一个空，她的怀里什么都没有。
　　“念念呢——念念呢——”
　　她惊叫起来——沙哑的呼唤儿子念念的名字。旁边，陈母和肖妈妈忍不住放声痛哭——陈浩军蹲在角落里使劲的抽烟，眼睛血红，像困兽。
　　“妈，我怎么在医院呢？哦——我忘了，我刚刚才生下儿子，当然应该在医院里。”
　　飞扬说着，面带微笑，慢慢的下床，要去看自己刚刚诞下来的儿子。
　　她很虚弱，脚下轻飘飘的，站立不稳，头痛欲裂，怎么回事？
　　她扶住自己的头，她似乎忘了什么事。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苦思冥想，眼神有些深奥、有些难懂。

　　肖妈妈紧张的盯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妈——我的念念呢？你把他抱过来，我想看看他。对了——念念一定在家里睡觉，我要回去给他喂奶——”
　　飞扬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走到病房门口，一眼看见蹲在门口的陈浩军，一刹那间，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想起了她的念念被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弄丢了，她想起了她在天桥上踏空，滚落下去——她什么都想起了——
　　头好痛，好痛——好尖锐的痛啊——就像是被人拿了重物狠狠的敲击，整个头顷刻之间便要粉碎一样
　　-瞬间.飞扬失控了，她发疯一样扑向陈浩军，揪住陈浩军的头发，嘶喊着：“陈浩军，你还我的儿子—你把我的念念还给我——还我儿子——”
　　她又哭又打又吵又闹，狂躁极了——像发疯的母狮，像恐怖的恶魔——张牙舞爪——不屈不挠——谁也不能靠近她——

　　病房的送药车被她掀翻了，各种药剂满地散乱——被单毯子被她抓扯成一条一条的布带——
　　她叫嚷着，拼命地往床脚下钻，仿佛她的儿子就在床脚下睡觉似的……
　　她再爬出来，她没有找到她的孩子，她疯狂的扭住陈浩军，嚷着，喊着要陈浩军还她的孩子。
　　陈浩军的脸被她抓烂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血流了出来。
　　陈浩军沉默无语，任飞扬发泄，任飞扬对他施暴。
　　陈母看不下去了，挺身去拉飞扬，却被飞扬一口狠狠咬住手臂，生生撕掉一块血肉来。陈母撕心裂肺的叫喊道：“她疯了，她疯了——疯了——”

　　肖妈妈心疼的抱着飞扬，哭泣着，喊着，呼喊着——飞扬不顾一切的挣脱妈妈的怀抱，她要去和陈浩军拼命，失去了儿子，她的命，她的全部，她的所有一切没有了，甚至也失去了自己，她的世界就此失落了，沦陷了——赶来的医生见状，连忙拿起针筒，给她打了一针。
　　她尖叫着，反手过来，一巴掌打在医生的脸上，她还在拼命地反抗，拼命地挣扎，但是一会儿，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她倒在了床边。

　　“老天爷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肖妈妈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她一边哭丢失的念念，一边哭自己的女儿，哭声震天动地。
　　医生说：“病人因为孩子丢失，受到了刺激，还因为头部受伤，有严重的脑震荡，所以才会失去控制。”
　　“失去控制？你是什么意思？”陈浩军站起来，疑惑的看着医生。

　　“她可能精神崩溃了——”
　　“精神病？精神病？”陈浩军张大眼睛，不相信医生的话。
　　“每一个人身体里都有一套防御系统，当一个人遭到致命的打击和伤害的之后，身体的防御系统就会无意识的发挥作用，会将人推到两个极端;一种是完全忘记伤害，另一种是发泄——如果不能够忘记伤害，那么就淋漓尽致的发泄出来。我看病人应该是无意识选择了第二种。这种类型的病症具有极强的伤害性、攻击性和自残性。”

　　“她疯了——她疯了——”陈浩军机械的重复着医生的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医生说：“病人得的是心病，心病还要靠心药来医治。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的把她的儿子找回来，还有就是家人对她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
　　如此年轻的生命从此便要陷入一个浑浑噩噩的世界中去吗？也许是良心发现，陈浩军忽然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对不住飞扬，心里愧疚的要命。
　　他流着泪，伸手轻轻的抚摸沉睡的飞扬的脸庞。那脸庞的皮肤还是这样的光滑，柔软，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抚摸。
　　然而，沉睡的这个人，却从此不在有自己的思维，从此不再是自己。

　　“陈浩军，你这个混蛋——不要碰我的女儿——”肖妈妈气急败坏的扑上前来，扭住陈浩军使劲的打。
　　“陈浩军，你会遭到天谴的——你给我滚开——不要碰我女儿——”

　　陈母不干了，支身上前护着她的儿子，她凶狠的嚷道：“你这是什么话？陈浩军又不是故意将念念弄丢的，念念也是他的儿子，他亲滴滴的骨肉啊，他的儿子不见了，他不伤心吗？”陈母嚷着，瘫软的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念念——我的孙子啊——我的孙子——”陈母刚刚一哭，肖妈妈再也忍不住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两个老太太的哭声惊心动魄，凄厉苍老，哽咽得断断续续——让每一个听到的人心里直打哆嗦，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寒气穿透衣衫，穿透肌肤，从头顶穿过脊椎，一直灌到尾骨。

　　楚启航情不自禁的又回到了海棠中学。
　　他在大门口驻足观望。
　　教室里，学生们正在上课，读书声朗朗有序。
　　恍惚中，他好像变回到十九岁的时候，好像就在门口等着飞扬像一匹小马驹一样奔向他。
　　“楚启航，你这个王八蛋——”想起和飞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每一次护着飞扬走过人群的的刹那，有泪点点滴滴，划过脸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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