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禁忌

　　“按理来说，应当是有，”蒋安慢吞吞道：“可也不着急这会儿啊，下个月再说嘛。至于皇袍，穿不穿都无所谓啊。”

　　苏临措辞一番，问：“眼下无事可做？”

　　“怎么会？”蒋安幽幽说：“有大事要做呐。”

　　苏临瞥他一眼，问：“什么？”

　　蒋安无辜道：“学习。”

　　苏临愣一阵，问：“学什么？”

　　“新皇上任，学习治国理政啊，”蒋安挑眉，卖惨说：“可惜上届那皇帝，急不可耐就跑了啊，只能委屈万人之上的陛下，教、教、我。”

　　苏临盯着他良久，道：“朕回寝宫，你要跟着？”

　　蒋安无辜笑：“自然。”

　　“朕需早朝，你要陪同？”苏临又问。

　　蒋安眨眼说：“是呢。”

　　苏临看他一眼，继续问：“朕批奏折，你要观摩？”

　　蒋安对答如流：“对啊。”

　　“朕......”苏临想一阵，道：“朕去人间，你要随行？”

　　蒋安低笑一声，耳语道：“没错。”

　　苏临沉默片刻，突然咬牙又问：“朕，朕若要成亲，你......”

　　蒋安毫不犹豫，一字一顿道：“自做良人。”

　　苏临吞了口唾沫，故作镇定问：“在何处？”

　　蒋安这下说：“在妖界啊。”

　　“不行。”苏临果断拒绝。

　　蒋安无辜问：“那在哪儿？”

　　苏临抿嘴片刻，道：“天府。”

　　“也行啊。”蒋安眨眨眼，无辜说：“就是不知陛下愿不愿意，把我妖界子民都带上来？”

　　苏临思虑半天，淡然道：“朕为何不愿？”

　　蒋安又低声问：“那陛下愿不愿意，在天府张灯结彩？”

　　苏临眉头一皱，强装道：“朕随意。”

　　“哎，这么大方？”蒋安挑眉，又问：“那敲锣打鼓，烟花爆竹呢？”

　　苏临瞥他一眼，突然假笑说：“朕成亲不要敲锣。”

　　“不要敲锣？也行也行，”蒋安故意点头，问：“那烟花烛火？”

　　苏临想了想，道：“随意。”

　　“嗯......”蒋安故意又说：“那陛下乐意在天府铺满红地？”

　　苏临瞥他一眼，道：“朕乐意。”

　　“喜糖和请柬？”蒋安挑眉说：“妖手一份，人手一盒。”

　　苏临咬牙，深呼吸道：“朕不缺。”

　　蒋安直勾勾看着他，又无辜说：“喜服也要记得做啊，陛、下，什么时候量尺寸记得叫我。”

　　苏临瞪眼，假笑说：“自然，朕一定叫你。”

　　“小神仙，”蒋安凑过去耳语：“不要忘了，还要备洞房哦。”

　　苏临瞪他一眼，忍无可忍低喝道：“去妖界，总行了？”

　　蒋安无辜一笑：“自然也好啊。”

　　苏临抿嘴片刻，问道：“你保证方才说的一个也不少？”

　　蒋安挑眉看他，道：“自然，若是你想，敲锣打鼓都排一长串。”

　　苏临盯着他，半响说：“朕说了，不要敲锣。”

　　“嗯，”蒋安无辜一声，问：“那打鼓呢？”

　　苏临青筋暴跳，假笑回他：“无、需。”

　　“好的好的，”蒋安佯装听话点头，问：“现在回寝宫？”

　　苏临瞥他一眼，说：“朕批奏折，不去寝宫。”

　　“唉，”蒋安一声叹气，环顾四周道：“天府啊，头一回来呢，不认识路哎。”

　　苏临盯着他，强装硬气开口：“朕，牵你。”

　　“好啊，”蒋安毫不犹豫伸手，无辜白牙笑：“多谢小神仙。”

　　苏临故作镇定牵上去，略结巴道：“无需，与朕客气。”

　　堂堂天府帝皇，牵着着妖在街上走，着实吓着一大片人。

　　“哎，你看，那个不是陛下吗？”有人超小声说：“后面那个是谁啊？”

　　“真的啊，陛下穿龙袍了，我第一回见！”旁边惊呼一声：“之前还是一身白呢。”

　　“活久见哎，陛下牵人了？”又一个嘀咕：“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长眼睛了吗？”前者嘀咕：“那是个妖好不好？”

　　后者看一阵，附和：“哦，还真是！”

　　“那妖从哪儿来的？是谁啊？”前者又嘀咕：“居然让陛下牵着走？”

　　“不知道，”后者小声说：“没见过啊。”

　　叽叽喳喳，苏临略蹙眉，停下脚步环视四周。

　　“嘘！陛下看过来了！”周围慌忙弱了声音，小心翼翼偷窥着。

　　苏临犹豫片刻，对着蒋安道：“附耳过来。”

　　挑眉，蒋安无比听话地凑过去，“怎么了？小神仙？”

　　苏临又瞥一眼四周，果断合眼覆上蒋安嘴角。

　　围观者集体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加以议论，只能干瞪眼看着。

　　蒋安一声低笑，顺势侧头更深。

　　稠人广众，天府明晃晃灿阳之下，相拥的影子烙在众人愕然的眼里。

　　无人敢说话，直到眼前一吻纠缠休止。

　　苏临微喘气，暗瞪蒋安一眼，又环顾四周，沉声道：“众爱卿，可看够了？”

　　四周依旧寂静，隔了好久，才有个胆子大的，躲着小声问：“陛下，这，这是您......？”

　　苏临一眼瞥过去，淡然道：“爱卿看不出？”

　　那人咽咽口水，不再说什么。

　　收了眼神，苏临拽着蒋安就走，一句话不多说。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背后才开始窃窃私语。

　　“哎，陛下是说真的吗？”一人悄声问：“那是他......喜欢的......啊？”

　　“你说呢？”另一人悄咪咪说：“亲都亲了，能不是？”

　　“就是，况且是陛下先......主动的。”又一人插话。

　　“那是个妖哎。”最先那个感叹一声：“陛下怎会认识他？”

　　“霍，你真没眼力！”中间那人说：“你还不认识？那是新任妖皇好不好？”

　　“真的？”最后那个惊呼：“我说呢，陛下怎么会......原来是这样。”

　　“哎，那是个男妖吧？”最先那个小心翼翼问。

　　“自然是，”最后那个问：“‘你这都看不出来？”

　　“哎，男的啊。”最先那个感叹一声，突然说：“你说，那陛下怎么不喜欢我？”

　　“呵，”中间那个一声感叹：“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还陛下怎么不喜欢你？昨天晚上做梦做多了？”

　　“嘘嘘嘘！”赶紧叫他噤声，前面的道：“说着玩呢！小声！小声行不行啊！”

　　......

　　目不斜视，故作淡定走进书房，一派云淡风轻松开手，苏临摆着淡然自若坐下。

　　“小神仙，真要批奏折？”蒋安看着他问。

　　苏临暗瞥他一眼，“嗯。”

　　“唉，”蒋安又一叹气，说：“那我走......”

　　苏临一挑眉，道：“你方才还说要陪同？”

　　蒋安无辜看着他：“近、些、看看。”

　　苏临盯着他良久，深呼吸假笑说：“可以。”

　　蒋安顺势绕到他背后，习惯性伸手卷苏临头发，问：“小神仙，这要批到什么时候啊？”

　　苏临瞥他手一下，又淡然转回去，答：“奏本颇多，久得很。”

　　“久得很？”蒋安挑眉，摸着他发带又问：“那......？”

　　苏临停笔一阵，又淡然说：“随你。”

　　“一千多年了，手艺生疏，可别怪我耗时长啊。”蒋安边无辜说，边很娴熟的挑散苏临发带。

　　苏临微叹气，道：“嗯。”

　　依旧不是认真束发，蒋安只是捻着头发玩，一缕一缕，一丝一丝的摸。

　　“小神仙，”玩一阵，蒋安开口：“你是头一回穿这皇袍？”

　　苏临沉默一阵，道：“穿不穿无所谓。”

　　“以前......”蒋安又问：“穿白的了？”

　　语塞，苏临最终道：“是。朕......看着干净。”

　　蒋安沉默片刻，突然：“唉，白的可容易脏呢，而且不好洗。”

　　苏临瞥他一眼，应：“有些。”

　　“小神仙，”蒋安又问：“那些给你洗衣的仆臣，是不是劳苦功高？”

　　苏临略皱眉，犹豫道：“或......许。”

　　“劳苦功高，该不该有犒赏？”蒋安挑眉又问。

　　苏临又看他一眼：“可能？”

　　“新皇上任，急需资金。”蒋安附身耳语：“这么好的活，以后能不能归我？”

　　苏临顿半天，暗想：朕以后为何还要穿白？

　　想一阵，然后他淡然说：“可以。”

　　蒋安挑眉，说：多谢小神仙。妖界蒸蒸日上，指日可待啊。”

　　苏临又低头写一笔，突然说：“不可装神弄鬼的洗衣。”

　　“当然当然！”蒋安飞快答：“一定不会。”

　　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苏临思索一番，还是算了。

　　又半天。

　　“小神仙，天都黑了，”蒋安慢悠悠束好最后一丝，问：“还不回寝宫啊？”

　　瞥一眼窗外，苏临搁笔轻声道：“走吧，回去了。”

　　蒋安又问：“小神仙，什么时候有空啊？”

　　苏临起身问：“做什么？”

　　蒋安卖惨说：“唉，新皇上任不会写字，不是完了吗？”

　　苏临叹气一声：“有空，明日就有空。”

　　蒋安看着他，凑上去低声说：“要不还是过几天吧？”

　　苏临微愣一阵，假笑说：“无需与朕客气，就明日。”

　　沉重叹气一声，蒋安故意对着他耳廓，压低声音，可怜兮兮说：“好吧好吧，明日喽。”

　　“蒋、安。”苏临咬牙，盯着他：“莫要得寸进尺。”

　　“小神仙，”蒋安胆大包天，直勾勾看他，说：“我是得尺的。”

　　苏临撇头，小声骂一句：“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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