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闻皇安返，民心又定，社稷月里便静了许多。码头上，暗卫们四散盯着离开的客人。内城，大将军苏乌一日下朝到家，便看到那老头已等着他了。

　　“乌大人……”那人没有多言，只向他正礼颔首。

　　“大人多虑了。”他也抱拳。“大人之心如明月朝霞，满堂敬佩，老夫又岂会放在心上。”

　　“多谢宽待！”上官大人颔首。“皇上安好，民内心甚慰，便告辞了！”

　　苏乌也点头应他。“本将也马上就要出发。弧岛边界出现异动，火山就要爆发了。”

　　“……将军，”上官大人顿了顿，“日后若有需要小民的地方，还请带话儿来。”
　　见他牵挂，苏乌便说：“上官，本将也以为你还是别走了，日后不定还真要你去瞧瞧；孩儿们已那样了，咱们也不存在过节；边关建设乃你专长，可别浪费了呀。”

　　“可小民已经致仕，没有皇上谕旨，只怕有取宠之嫌。”老头实诚地说。

　　“哎呀，你就待着吧，自有你的用处。火山已蓄了几百年，这喷发之后可有许多事儿要做呢。”

　　此言正中那人心意。“好吧，那小民便不走了，看看可有什么能效劳的。”

　　“就该如此。”两人便行礼别过。

　　第二日朝堂开完了会，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被宣了进来。他头戴黑色短檐官帽，身穿圆领绛紫官服，颈部露出的里衣领子洁白发亮；脚上的厚底软靴到脚踝高度，行走无声且稳重安然。

　　到了堂中他提襟下跪，双手起礼。“梭国使者韩英拜见谍皇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起来说话吧！”谓和道。

　　“谢皇上！”老头便起。

　　“韩英，听说你国新君上位后便大刀阔斧的改革了，成效如何呀？”谓和问他。

　　“回皇上话，是的。”韩英礼答。“我主在太子时期便立志以皇上为尊，广阔农事，让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也晓桑棉渔业乃我国支柱，一样都不能有失；数月前州官上报，说火山周边的水源已经温热，火山要爆发了，故遣鄙使前来求见皇上。”

　　“而火山一旦喷发，其周边农林牧渔将被尽毁，损失重大；我国船只出海又没码头可以补给停靠，故请皇上助我们一臂之力。”说完他便低下头去现乞求状。

　　“……韩英，翻翻你宫里那些陈旧卷宗，可知这事儿你们已提几百年了，就不嫌烦么？”谓和说。“……此次你主又想如何？”

　　“皇上，弧岛之大只能建一个码头，而我渔民出海补给事关性命，故我主愿倾尽国力，以前五倍之价相求，还请您帮帮我们！”韩英便道。

　　闻此谓和便看下堂下。“众卿以为呢？”

　　“韩英，那上次说的半座山怎么不说了？本官记得上次对太上皇说的是那半座山和一万万两。”堂下便有人向韩英言去。

　　“是啊，这次咋不提那半座山了呢？”有人也道。

　　见大家等着答案，韩英便起礼环去一圈。“是的，前确有此议。但因山峦树木乃水源之保证，故我桑农上书相求，我主便诺不再提了。……皇上，两位大人，”他说着又看向谓和和两位丞相。

　　“韩英，听说你新主从小到大有十位太傅，果然学了些本事啊。”右相对他说。

　　“谢大人夸奖！”那人对他揖礼。“皇上……”

　　谓和看他微笑：“那若是五倍之上再加上那座山你觉得如何？”

　　“皇上，”韩英急得又跪，“五万万两已是我国全部国力，不能再加了！”

　　“可火山一旦爆发，你们那半座山也会被岩浆吞没再无用处，留它做甚。”谓和说。

　　“此我主已晓，亦不弃！”

　　谓和看向左相老头。老头便道：“启禀皇上，此事儿需要从长计议。”

　　“你回去等消息吧。”于是谓和对韩英说。

　　“谢皇上！”他便礼退。

　　他回客栈后猛饮了些水，然后用襟角擦擦嘴角进到内室。屋里，一临窗处，阳光正照着一在桌旁托腮小憩的中年汉子。他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着柔软素服。

　　“主子，”韩英近道。

　　“怎样？”那人问。韩英便详道了一切。汉子睁开眼来，毫无惺忪之态。

　　“很好。”他说，“若谍国政权出现异动对我国才是万分不利，如今他安好便最好了。”

　　“主子，那此时提此他和内阁会同意么？”韩英便问。

　　“朕猜不到。当年瑞皇政时的所提内阁已经动心，只是被那鬼绝老头阻挠搁下了，如今他们已经去世，不知此次内阁会作何态度。五倍已是高价，朕当然希望可以买到；钱可以再挣的。”

　　“皇上圣明！”

　　“你去歇着吧，累了！”

　　“是！”

　　外城皇舅茶楼，众官散朝后便向这里聚来，也便是要接着“开会”了。酒足饭饱他们用湿帕净过了手便挪去另一大屋。

　　“两位大人，”一性急官员着急问去，“可是梭国之事儿有准了？”其他人也看向两位相老。

　　“此乃一也。”左相应他。“今日可是有一大堆事儿呢。右相先说吧。”

　　“是，大人。”那人便道，然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单大人，”他看着那页面内容喊去。“大人，”一官员立即起身。

　　“从金国带来的黑土你那里研究得如何啊，可有成效？”右相问他。

　　“……大人，实验了，无法融合，改变不了其他土壤。”单大人答道。

　　“好，那如实禀告皇上。”右相便示意他坐下，同时手指捻去一页。

　　“陆大人，双季稻田种棉花的事儿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下季可以扩产。”

　　“好，坐下吧。施大人，你那里呢？茶山什么时候开始产茶？”

　　“还要两年就可。茶林长势无虞。”

　　……

　　待本子翻到了空白，右相便向左相点了点头。那人桌前啥也没有，只目光犀利地看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了一长相儒雅的老头身上。

　　“陈大人，”那人便站起身来，起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扶了扶正。

　　“……陈修，那些火铳的零件你们鼓捣的怎样？”左相问他。

　　“回大人话，零件拆卸复原和使用已没问题，规格也详细算好……可就是铸出来精度不好。模子已改了上百次，效果甚微。”那人怯懦地回答。

　　“究竟是何原因呢？”

　　“模具不稳所致。”

　　“……”左相听了眉宇微蹙。“好吧。王爷已出海去了，不过一切未知，还得靠自己，所以你这边还是要反复弄的。”他接着说。

　　“是，大人。”

　　“……别气馁也别怕失败，败了可以改进，一直改进。”

　　“下官遵命！”

　　接着左相又问了火山搬迁、水利设施征兵等问题，让众老头听得满脸困相。一品酽茶上来后，其苦味才让他们清醒了些。

　　“各位，”最后他说，“梭国之事儿你等也看清楚了，都说说吧。对与不对今儿说了也就过了，不当真。”

　　众人于是讨论起来……

　　“大人，梭人诚恳，也非言而无信之辈，五倍价格也很诱惑，可下官总觉得这事儿似乎不能这么做。”一人稍后应他。

　　“嗯。”左相点头。

　　“大人，虽然此次他们出价甚多，但太上皇仁爱天下，鬼绝多谋也从未出错，故下官也以为既然他们都反对此事儿咱还是不谈了；同时也要让那梭国断了这念头。”另一人说。

　　“嗯。”

　　其他人看他们都反对，便不多说。

　　“右相，你呢？”左相看向那人。

　　“你呀，便是连话儿也懒得讲了，非要我代你说。”右相回他一眼。左相微微一笑。

　　“各位，”右相便严肃地对众人言去，“我们的弧岛的确只是一条弧线，只够建一座码头，而梭国每次给的条件都十分优渥，尤其是上次——用半座山和一万万两来做交换。这从表面比较我们肯定是赚的。”

　　“但鬼先生为何阻挠呢？因为我等都是国。国土乃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财富，也是对君王执政之考验，是绝不允许相易和买卖的；任何君王一旦守不住国土，必要失去民心政权而颠覆。此乃一也；其二是这生意一旦做了，他年便就是战争的导火索，后世的人不会管当年有何情由，所以战争会连绵无休。故皇上是永远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的。便就是不要也不给，这事儿没得商量。所以这次那梭国宁出五倍高价而不再提山的事儿，便也是应了这个道理。

　　“他们虽没有自己的码头，但比起弧岛，他们去妖国码头中转要方便得多。可你们也知道，跟那妖人打交道不易，所以皇上念及两国关系，也正在思虑一个好的法子；梭国乃桑棉之国，有最好的纺织工艺和技术，咱们以后还要互通往来的。去年棉花种子他们也安排上了，一旦成功，吃饱穿暖这两件民生之大事儿，他们便已抓主了一个。——这将走在我等之前。故而此事儿还要再做思虑，寻一个两全之策。”

　　“皇上圣明！”众人便说。

　　右相又向那人。他点了点头。

　　“左相大人，那怎么办呢？这还真没有适合的法子。”一官员无奈地说。

　　“大人，听说妖国也派了使者前来觐见，难不成为的也是此事儿？”另一人恍然大悟状。

　　“呵呵呵，”左相只笑了下。

　　“诶，涂大人，你当他是来为梭国当说客么？那你也太抬举他了。他们可巴不得梭国商船去他码头补给呢，那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呀。”一官员应向那人。

　　“下官也认为他们巴不得这笔生意黄吧，好让我们两国结下梁子。”一很内向的官员也说了一句。

　　众人于是肃穆点头。“二位大人……”

　　“好了，皇上的意思就是那个。”左相便道，“下个早朝皇上要见妖国来使，到时此事儿便不得再提。你们也要斟酌他的用意，自己的事儿也要办好。”

　　“遵命！”老头们便下班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