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鹬蚌相争
这样的声调,这样的语气!
夕月背靠着齐王,悚然睁大了双眼。这种撒娇的样子,她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一世里,有一次她的葵水提前来了,左飞晚上抱着她,胡搅蛮缠了一夜,最后怏怏地睡了,睡前就用这样的语气撒娇地说:“……我好辛苦!”
那时候是如何的浓情蜜意,自己曾因他这样的一句话心软到无以复加,一颗心浸了蜜似的,却谁知竟然是毒。
身后的人明显觉察到她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不解地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夕月?”
夕月强忍住心头的异样,“嗯”了一声。
齐王何等精明一个人,怎会听不出她声音有异,立刻坐了起来,正色问道:“怎么了?”
黑暗中夕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坐了起来,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我怕这一切只是梦。”
欺骗,不止他们会,她也会。
输的人,就没有命活下去。
齐王听她的声音软糯无助,不由搂紧了她,让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能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别怕,有我呢。”
黑暗中,夕月的眸子一闪,想起那一世死前,齐王嘴角的冷笑。
有你,我才活不了。
她乖顺地伏在齐王胸前听着他平缓的心跳,轻轻地咬了他一口。
这一下对齐王来说跟挠痒似的,心里更是痒痒的,一把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抱怨道:“明儿我要去问问盛磊,你背上的伤几时能好?天天这么折磨我,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夕月羞涩地笑。
齐王却再没有闹腾她,两人相拥而眠。
柳川楼灯火通明,正是日进斗金的黄金时段。
鸨母站在柳如枝的屋子外头,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直转:“哎呀我的好姑娘,你就开开门?你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身体怎么受得了?”
柳如枝不耐烦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飘了出来:“滚。”
鸨母脸色一沉,却也无可奈何,还在那里劝,柳如枝干脆理也不理。
一个梳着丫髻的小姑娘跑了上来:“如枝姐姐如枝姐姐!”
鸨母正想骂她,门却忽然开了,柳如枝粉黛不施却依然美艳秾丽的脸出现在门口:“有信了?”
小姑娘喘着气点头。
“快让他进来!”小姑娘又咚咚咚下楼去了。
鸨母见状,知道齐王那边有音讯了,柳如枝自然就会恢复如常,干脆也不劝了,招呼人去给柳如枝端茶端水,自己又安慰了柳如枝几句才下去招呼客人了。
不一会,一个小内侍跟着那小姑娘上楼来,进了柳如枝的屋子。
见一身红衣的柳如枝坐在镜前画眉,小内侍笑了笑:“柳姑娘。”
柳如枝从镜子里看着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画眉墨,只笑着问:“瞧着你眼生得很,王爷呢?”
小内侍有些为难地弯了弯腰:“柳姑娘,我并不是王爷遣了来的。”
柳如枝闻言色变,“啪”地一声将画眉墨按在梳妆台上,人已站了起来:“那你是什么人?”
那小内侍笑了笑:“我是来给柳姑娘指路的人。”
柳如枝皱了皱眉,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你能给我指什么路?”
小内侍不以为忤,仍旧十分客气地道:“姑娘瞧着气色不佳,想来这些天没有见着想见的人,所以不大安生。”
有端糕点的下人进来,服侍柳如枝的小丫头则端了茶水进来。柳如枝眼珠子转了转,向那小内侍说了一声“坐”,小内侍见状,知道她愿意听自己说话,也不推辞,却只在一张小杌子上坐了。
柳如枝见他十分规矩,让小丫头给他端了茶,自己则在桌边坐了,屏退了左右,这才问他:“谁让你来的?”
小内侍笑:“横竖是和您一样不待见那女人的人。”
柳如枝眼睛就眯了起来,眉毛一挑:“这么说来,真的是她?”
小内侍点点头:“不是她,还能是谁?您不知道,为了不让王爷来找您,她还撕破了脸和王爷闹了一场。王爷念着她身体弱,又是有功之人,如今什么都依着她。”
柳如枝气得笑起来:“她可真敢!这方圆几百里内,敢和王爷发脾气的有谁四角齐全地走出过阳关城?”
“可王爷如今就吃她这一套,”小内侍站了起来,“您不知道,她攻于算计,因救了宁国公主,公主觉得亏欠她,对她好得不得了,临回京城前,还特意去告诫王爷不可欺负她。王爷碍着公主的面子,怎么也得让她得意几天。她知道王爷宠爱您,就没脸没皮仗着自己身上有伤和王爷大闹起来,王爷没法子,只得答应她不来见您。”
柳如枝怒极,“倏”地立了起来,却因一天一夜未进饮食而有些眩晕,扶着桌子站稳才道:“这女人如此卑鄙!”
小内侍见话传到了,躬了躬身子:“柳姑娘,我不能多待,叫人发现了,那女人也不会放过我。话已带到,我就先走了。”
柳如枝冷冷地看着他出了门。
心中很清楚,这是来借刀杀人的。可是自己不得不让他们借这把刀!
不论于公于私,她都不愿意放弃齐王。她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才感觉接近了他一点点,又怎么甘心因为苏夕月而失败!
既然走到这一步,这个苏夕月,是不除不行了!
思及此,她又慢慢坐下。既然打定主意要除了她,就得有个周密的计划。
自从上次出了刺客混入将军府的事情之后,将军府的防卫又严了一倍,就连她这样的熟脸孔,大门也进不了了,等闲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内院去。想杀苏夕月,断然不可能是在内院,只能是在外面。
那借刀杀人的,肯定也是内院的人,否则不可能这么清楚内院的事,自己要除掉苏夕月,她们肯定是乐见其成的,却绝不可能帮手——她们要真的敢自己动手,又何须求告到柳川楼来!
怎么才能让苏夕月出门呢?柳如枝有一些迟疑。
法子不是没有,可是这个人一旦用了,就把手里的底牌给暴露了。到时候万一……
她一直纠结到半夜,做了决定。如果齐王就这么冷落了她,她还要这手底牌干什么?
她坐到梳妆台前,打开装首饰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葡萄石戒指。叫了自己的丫鬟柳叶进来:“去,把这个送给后巷街的陈婆子。”
敲了三更,碧玉还没有睡。她披着棉袄坐在炕上,有些不安地拿着绣绷绣花。
站在炕边的小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碧玉骂道:“瞧你这轻狂样儿,还委屈了你不成?装什么小姐呢,这才几更天?”吓得那小丫头剩下的半个呵欠硬生生咽了回去,把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吱声。
碧玉心里烦躁不安,想说点什么别的打打岔,就问她:“秀苗呢?”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答:“回碧玉姐姐的话,秀苗跪了两个时辰,大家把她架回屋里去了。”
碧玉翻了翻眼睛道:“死了没有?”
小丫头更害怕了,小声答道:“回碧玉姐姐的话,没有死,就是弱得很,我来前听说还晕着。”
碧玉撇了撇嘴:“那天要不是她捧着个碗坐在屋檐底下,何铭顺哪里能想起来排揎我!”
小丫头心道何总管有心排揎你,关秀苗什么事情?却不敢出声。
碧玉被人捧惯了,见这小丫头不知道顺着自己的话说,又心烦起来:“你是死人啊?跟你说话连个气也不知道喘!”
小丫头吓得跪了下去,连呼“姐姐恕罪”,碧玉觉得腻歪得要死,啐了她一口:“滚滚滚,笨嘴拙舌的,看着就烦!”
小丫头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
碧玉丢了绣绷,翻身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只想着让人去给柳如枝报信的事,也不知道柳如枝肯不肯就范。
她这也算是铤而走险,如果柳如枝不仅不收拾苏夕月,还把这事情捅到齐王面前去,那她可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一时又安慰自己:不会的,柳如枝性子暴烈,跟着王爷这两年,从来还没在谁手里吃过这样的亏,如今自己让人这么添油加酱的把事情告诉她,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善了?自己坐等看戏就行了。
她猛地又坐了起来。
万一柳如枝也奈何不了苏夕月呢?万一她也败下阵来了,那难道就没人能收拾得了姓苏的了?
碧玉觉得自己不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柳如枝身上。她重新披了衣裳,从炕上爬起来,将一盏八角宫灯移到了自己平日梳妆的镜台前,打开左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胭脂盒子来,满池娇纹样的瓷盒精致小巧,打开来,里面是红如云霞的一汪胭脂,十分细腻艳丽,香气怡人。
碧玉却找了一根锋利的银簪子,在瓷盒边上一撬,瓷盒竟一分为二,那胭脂的下面竟还有一层,里面装着些雪白的粉末。
碧玉抿了抿嘴,去取了一张描花样子的明纸来,将这些粉末倒了一半出来,包好,又把盒子重新装好,放回了抽屉里。寻了一个别人送的荷包出来,将那纸包塞进荷包里,放在镜台前,她才又回了炕上,重新躺下。
让谁去好呢?
她想起桃娇来。
之前安排她在漱玉阁,就是因为自己如果在跟前戳着太打眼,才调了平时不大露面的桃娇和梅娇去。谁知道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去了还没几天就得罪了苏夕月,明着调她们去书房,实际上是把她们甩到了一边。
如今桃娇对她来说也是个累赘,自己担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事情做好了,得了王妃的意,功劳还要分给桃娇,凭什么?
就让她也出一份力好了!此计不成,有桃娇顶缸,若是成了,她以后也有个把柄在自己手里,不听话也得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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