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厨房很快传来动静。沈漠川蜷在沙发里，他其实没那么饿，只是贪恋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江野端着蒸好的鸡蛋羹出来时，沈漠川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江野把碗放在茶几上，拿了把勺子递给他：“晾了会儿，不烫了。”

　　沈漠川没接勺子，反而微微仰头看他，长睫上还沾着点没擦干的水汽。“喂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尾音却微微上翘，透着股理所当然的娇气。

　　江野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他泛白的唇瓣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这人刚和好就开始得寸进尺，偏生那语气软得不行，让人没法拒绝。他也没反驳，就在沙发边蹲下身，舀了一勺蛋羹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沈漠川嘴边：“沈大班长现在连吃饭都要人喂了？”

　　“胃疼。”沈漠川抿着唇，眼帘半垂，遮住眼底的狡黠，“动不了。”

　　江野低笑一声，没戳穿他。这人就是这样，明明是求人的事，偏要摆出副被伺候是天经地义的样子。他手腕微倾，勺沿碰到沈漠川的唇瓣，那点滑嫩的蛋羹便被轻轻含了进去。

　　蛋羹滑嫩得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麻油香。沈漠川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江野。

　　“看什么？”江野舀蛋羹的手顿了顿，“我脸上有花？”

　　“嗯。”沈漠川点头，语气一本正经，“有朵特别丑的花。”

　　江野啧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指腹蹭过细腻的皮肤，带着点故意的力道：“吃你的吧，小没良心的。

　　沈漠川被捏得微微蹙眉，却没躲，反而趁他松手的瞬间，飞快地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力道很轻，像小猫撒娇时的啃咬，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江野的手僵了一下，耳根倏地红了。他别过脸，假装整理沙发垫：“没大没小。”

　　沈漠川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悄悄勾起个弧度，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还吃吗？”江野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沈漠川摇摇头，舌尖在唇角轻轻舔了一下，沾走最后一点蛋羹的余味：“饱了。

　　江野收拾碗筷时，沈漠川忽然开口：“刚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江野在厨房门口回头。

　　“就是……”沈漠川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声音低了些，“说我是最好的，没人比得上。”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走回客厅，在沈漠川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眼神认真得不像话：“当然算数。沈漠川，在我这儿，你永远是第一。”

　　比他的游戏重要，比柘言的邀约重要，比他那些所谓的自由和洒脱都重要。

　　沈漠川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有点发烫。他别过脸，看向窗外：“油嘴滑舌。”

　　江野低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信？”

　　“不信。”沈漠川嘴硬，耳朵却红透了。

　　江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沈漠川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江野忽然低声喊了句：“老公。”

　　沈漠川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叫什么？”

　　江野的耳根比他更红，却还是梗着脖子，重复了一遍：“老公。你不是让我私底下叫吗？”

　　其实他早就想叫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刚才看着沈漠川泛红的耳朵，脑子一热，就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觉得太肉麻，可看到沈漠川震惊又有点慌乱的样子，心里又莫名地有点得意。

　　沈漠川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江野，眼底的羞赧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江野故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声音带着点戏谑，“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叫了？”

　　“谁……谁让你不叫了！”沈漠川急了，“让你叫你就叫，哪来那么多废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话太没气势，反而像是在撒娇。他别过脸，假装咳嗽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江野看着他这副样子，低笑出声。他就知道，沈漠川吃软不吃硬，稍微逗一下就会露馅。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沈漠川发烫的耳垂：“遵命，老公。”

　　沈漠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滚蛋。”

　　江野低笑着站起身，去厨房洗碗了。沈漠川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他其实早就想让江野这么叫了，只是一直拉不下脸。刚才江野突然叫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慌得一批，却又忍不住有点窃喜。

　　江野洗完碗出来时，看到沈漠川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却还是微微皱着，大概是胃还不舒服。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沈漠川抱起来，往卧室走。

　　“傻子。”他低声说，“以后不许再这样折腾自己了。”

　　把沈漠川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江野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给柘言发了条消息：【明天不去网吧了，陪沈漠川复习。】

　　柘言几乎是秒回：【哟，野哥这是彻底被沈大班长收服了？行吧行吧，祝你和你的小宝贝百年好合，我去找别人双排了。】后面还跟了个“没爱了”的表情包。

　　江野看着消息，低笑了一声，回了个“滚”，然后就关了手机。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床上沈漠川安静的睡颜，心里无比踏实。

　　虽然他成绩很好，但其实他以前挺烦学习的，觉得那些公式定理枯燥又无聊。可自从和沈漠川在一起后，他好像慢慢习惯了这种刷题到深夜的日子。看着沈漠川认真做题的样子，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甚至是被沈漠川指着错题骂“笨蛋”，都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行的低鸣。江野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不时皱一下。

　　沈漠川是在后半夜醒来的。胃已经不疼了，只是嘴里有点干。他睁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江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江野额前的碎发。江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了动，却没醒。

　　沈漠川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这个笨蛋，明明自己也很困，却非要守在这里。他撑起身子，想让江野到床上睡，刚一动，江野就醒了。

　　“醒了？”江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神还有点迷茫，“胃疼不疼了？”

　　“不疼了。”沈漠川摇摇头，“你怎么不回房睡？”

　　“怕你醒了没人管。”江野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走出房间的背影。江野端着水回来时，沈漠川已经坐起身靠在床头了。他把水杯递过去，在床边坐下：“还睡吗？”

　　“有点睡不着了。”沈漠川喝了口水，“你呢？”

　　“我也睡不着了。”江野笑了笑，“要不我们聊会儿天？”

　　“聊什么？”

　　“随便聊点什么都行。”江野看着他，“比如……你小时候的事？”他其实挺好奇沈漠川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又乖又凶。

　　沈漠川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什么好聊的，就那样。”

　　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快乐，父母工作忙，很少管他，他总是一个人在家，要么看书，要么做题，没什么值得回忆的趣事。

　　江野看出了他的不情愿，没再追问，目光落在沈漠川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上，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镜腿：“你这眼镜戴多久了？”

　　沈漠川愣了愣，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初二换的，怎么了？”

　　“没什么，”江野指尖滑过冰凉的金属边，“就是觉得……你摘了眼镜更好看。”

　　沈漠川的睫毛颤了颤，耳尖倏地红了。他近视度数深，平时很少摘眼镜，江野还是头一个说这话的人。“胡说，”他别过脸，声音有点闷，“摘了看不清东西，丑死了。”

　　“怎么会丑，”江野低笑，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我们家小乖什么样子都好看。”

　　沈漠川被他说的不好意思，随即伸手拍开他的手，却没真用力：“别动手动脚的。”

　　江野顺势握住他的手腕。“你晚上总踢被子，”江野忽然说，语气带着点无奈，“昨天半夜给你盖了三次。”

　　沈漠川的脸更红了，挣扎着想抽回手：“谁……谁踢被子了，你看错了。”

　　“哦？”江野挑眉，故意收紧了手指，“那我床头柜上的创可贴，是你半夜起来给我贴的？”他前天打篮球擦伤了膝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早上醒来却发现伤口被仔细处理过，还贴了片崭新的创可贴。除了沈漠川，没人会做这种事。

　　沈漠川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其实是半夜起来喝水，看到江野膝盖上的伤还露着，就翻了医药箱给他处理了，本想偷偷摸摸不让他知道的。

　　江野看着他泛红的耳根，他松开手，转而轻轻揉了揉沈漠川的头发：“傻瓜。”

　　过了好一会儿，天渐渐亮了。江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给你找件厚点的外套，早上有点凉。”

　　“不用，”沈漠川也跟着下床，“我自己有。”

　　他刚走两步，就被江野拉住了。“慢点，”江野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的腰上，“昨天蜷了半夜，没着凉吧？”

　　“没事。”沈漠川挣开他的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江野还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点没藏好的关切。心跳忽然快了两拍，他别过脸，快步走到衣柜前翻找外套。江野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低笑了一声，也转身去收拾散落在床边的书本。

　　早饭很简单，煎鸡蛋、牛奶，还有沈漠川早起蒸的小馒头。鸡蛋边缘煎得有点焦，带着点焦香，馒头的表皮有点硬，大概是火候没掌握好。可江野却吃得津津有味，一口馒头配一口牛奶，嘴角沾了点奶渍也没察觉。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漠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皱了皱眉，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喝口牛奶，别噎着。”

　　江野听话地喝了口牛奶，看着沈漠川小口小口地吃着馒头，忽然说：“今天放学，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沈漠川抬头看他。

　　“秘密。”江野冲他眨了眨眼，“去了就知道了。”

　　沈漠川挑眉，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喝牛奶。他知道江野不会带他去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个混蛋虽然看着不靠谱，却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到学校时，柘言已经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靠着了，一条腿屈起踩着栏杆，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到他们俩一起走来，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从栏杆上跳下来，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哟，野哥，沈大班长，这是和好如初了？看野哥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昨晚肯定没少折腾。”

　　江野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力道不轻：“废话。”

　　沈漠川没理他，径直走进了教室。柘言看着他的背影，凑到江野耳边小声说：“野哥，你家这位脾气可真够大的，不过我喜欢。”

　　江野瞪了他一眼：“滚蛋，别打他主意。”

　　“放心，我可不敢跟你抢。”柘言笑着说，“不过说真的，你俩这几天冷战，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俩要分了呢。”

　　“分你个头。”江野踹了他一脚，“我们好着呢。”

　　“是是是，好着呢。”柘言笑着躲开，“对了，昨天物理老师留的附加题，你做出来了吗？我琢磨了半天都没头绪。”

　　“没做。”江野摇摇头，“昨晚光顾着给我们家小乖做饭了。”

　　“……”柘言翻了个白眼，“秀恩爱死得快。”

　　江野没理他，走进教室，在沈漠川旁边坐下。沈漠川正在预习课本，江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偷偷碰了碰他的手背。

　　沈漠川的手僵了一下，却没躲开，只是笔尖顿了顿，在课本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江野低笑，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上午的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题，江野听得昏昏欲睡。他偷偷看了一眼沈漠川，发现他听得格外认真，还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什么。江野忽然觉得有点惭愧，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太贪玩了。

　　下课铃一响，江野就趴在桌子上，不想动。沈漠川推了推他的胳膊：“别睡，起来做题。”

　　“不想做。”江野把头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的，“累。”

　　“累也得做。”沈漠川的语气不容置疑，“还有不到三十天就高考了，你想不想去A大了？”

　　“想。”江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带着点讨好，“但我更想睡觉。小乖，让我睡会儿吧，就一会儿。”

　　沈漠川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心里软了一下。他知道江野昨晚没睡好，一直在床边守着他。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物理笔记推到他面前：“那你睡会儿吧，我把这道题的解法标出来了，你醒了看看。”

　　“还是我们家小乖最好了。”江野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漠川的脸颊瞬间红了，他瞪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江野，却没舍得把他叫醒。其实他刚才是故意凶他的，就是想看看江野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跟他撒娇。

　　江野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件校服外套，是沈漠川的。他抬头，看到沈漠川正在做英语题。

　　“醒了？”沈漠川头也没抬地问。

　　“嗯。”江野点点头，“笔记我看了，那道题好像有点懂了。”

　　“哦。”沈漠川应了一声，把自己的练习册推到他面前，“那你把这道题做了试试。”

　　江野拿起笔，认真地做了起来。沈漠川看着他低头做题的样子，嘴角悄悄勾起了一个弧度。江野并不笨，只是以前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现在他愿意学了，进步其实很快。

　　放学的时候，江野果然兑现了承诺，带着沈漠川去了那个“秘密基地”——是一家新开的猫咖。里面有很多毛茸茸的小猫，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桌子上，看起来格外可爱。

　　“你怎么想着带我来这里了？”沈漠川看着那些小猫，眼睛亮了起来。

　　“你猜。”江野笑着说，“我觉得你跟猫挺像的，都爱撒娇，还爱挠人。”

　　沈漠川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走到一只很胖橘猫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橘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两人在猫咖待了很久，直到天黑才离开。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漠川突然说，“江野，我不是故意对你那么严的。”

　　“我知道。”江野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就是怕。”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点脆弱，“怕你考不上A大。我知道你很聪明，只是玩心大。可A大的分数线那么高，一分都不能差。”

　　沈漠川对他严厉，不是因为江野成绩差，而是因为他太了解江野了，知道他有能力考上A大，只是怕他因为一时的贪玩而留下遗憾。

　　“放心吧。”江野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回到家时，江野去做饭，沈漠川坐在客厅里看书。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混着江野跑调的歌声。沈漠川看着厨房的方向，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

　　其实他以前总觉得，谈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会耽误学习，会影响心情。可遇到江野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件这么美好的事。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心半天，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而心跳加速，会因为他的存在而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江野端着两碗番茄鸡蛋面出来时，看到沈漠川正对着窗外发呆，嘴角还挂着笑。他走过去，把面放在桌子上：“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漠川回过神，看着他，忽然说：“江野，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只是有点？”

　　“嗯。”沈漠川点头，故意逗他，“就一点点。”

　　江野低笑，凑近他，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那我得再加把劲了，争取让你非常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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