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音女官

　　她有点犯困，只能不停地掐自己。

　　还好她思维敏捷，批起卷子来很快，没一会功夫，就把自己面前的卷子批完了。

　　她和范梅舒各批一半的卷子，范梅舒面前还有一大堆没批完。

　　秦惜音道；“范尚仪，我先离开一下，等你批完了再叫我，我们互相检查对方批阅的试卷。”

　　范尚仪只得说道：“好吧。”

　　试卷的批阅一般要由两个及以上女官共同看过，才能作数。这样可以避免某个女官审阅错误的情况。

　　范尚仪批阅得很仔细，因为她不想留下错误，被秦惜音发现。所以，她的速度才会落后秦惜音太多。

　　她想着，秦惜音批阅得这么快，一定是走马观花的，说不定有很多疏漏之处。

　　一会交换试卷时，她指出那些疏漏之处，秦惜音也无可抵赖。

　　秦惜音起身离开，把自己批阅的所有试卷都带走了。

　　她不可能把试卷留在这里，给范梅舒做手脚的机会。

　　经历了这么多事，秦惜音全身上下已经长满了心眼。

　　她来到隔壁的屋子，小睡了一会。

　　等范梅舒批阅完试卷，就过来叫醒了秦惜音。

　　二人互相交换了试卷，看看对方有没有错漏之处。

　　范梅舒拿出十二分精神寻找，但就是找不到错处。她不相信秦惜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批完卷子，竟然没有批错的地方。

　　但事实就是如此，确实没错。

　　反倒是范梅舒批阅的卷子，被秦惜音找出三处错误。

　　秦惜音倒也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说道：“有一些小错误很正常，我就不往工作日志上记载了，范尚仪自己修改过来就成。”

　　说着，秦惜音还大方地笑了一下。

　　范梅舒觉得自己被衬托得像个小丑。

　　她勉强维持着体面，说道：“谢谢了。”

　　接着，两人统计了每一场考试的名次。

　　司籍司内部的晋升结果是：

　　八品掌籍连云，晋升为七品典籍。

　　七品典籍黄皎然，晋升为六品司籍。（黄皎然便是黄莺的姑姑。）

　　女史当中，静婉、黄莺二人分别取得了前两名，她们两个升为八品掌籍。

　　现在，司籍司的女官分别是：

　　六品司籍：贺粲，黄皎然
　　七品典籍：连云
　　八品掌籍：静婉，黄莺

　　其他部门也各有升迁。

　　女官人数多了，女史人数就减少了。

　　所以，秦惜音和范尚仪商量着，过几日再举办一次女史考试。

　　凡是宫女或官员之女，有想成为女史的，都可以参加这次的考试。

　　第二天，是秦惜音的休沐日。

　　她连日来连轴转，已经很累了，打算去宫外的私宅休息一天。

　　她回到私宅，发现新扩建的园林已经装修了一半，很有规模了。

　　高毅在现场指挥着工人们干活，秦惜音便走了过去。

　　高毅笑道：“惜音，看看我布置的这些，可还满意？”

　　“还不错。我想在东边的花园养两只仙鹤。”

　　“好，那我过段时间去买。”

　　二人携手进入内宅的房间，休息片刻。

　　她们互相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就不再说话了。

　　秦惜音看高毅面色也很疲惫，便猜到他最近也很忙。

　　她略作休息，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之后，就跑了一壶陈皮白茶，给高毅倒了一杯。

　　由于高毅半躺着，秦惜音把茶杯递到他面前，茶杯刚好在他的眉毛处。

　　高毅笑道：“这是不是举案齐眉？”

　　秦惜音不悦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错了，秦大人别生气。”

　　高毅把头凑了过来，就着秦惜音的手，把茶杯里的茶水给喝了。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秦惜音微微脸红。

　　她坐到一边，自斟自饮，也不管高毅了。

　　高毅还想喝，只得起来，坐到茶桌旁。

　　喝了几杯之后，高毅笑道：“我给你房间所有抽屉都塞了东西，你打开看看。”

　　秦惜音便打开一个抽屉，见里面都是丝绸手帕，叠得整整齐齐的，大概有十来块。

　　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是几本书，都是秦惜音喜欢看的。

　　第三个抽屉里是几个木雕的小动物；

　　第四个抽屉里是几包茶叶……

　　……

　　秦惜音看了十来个抽屉，便笑道：“不看了，看得我眼花。高大人这是把整个集市搬回家了吗？”

　　“这可是我费心寻找的，并非是集市上随处可见的东西。”

　　“好吧，那就多谢高大人了。你这般行贿，是否有事要求本官？”

　　“我想求多见秦大人几次，算吗？”

　　“嗯，你倒是挺特别……”

　　说着，秦惜音走出门外，又走进来，道：“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然后，她又走出去，走进来，说道：“第三次见面。”

　　如此重复数次，高毅忍不住笑了：“惜音，我真服了你了。”

　　说着，他走上前，抱住了秦惜音。秦惜音顺势把头靠在他身上。

　　这时，窗户那边响起了一个丫环的声音：“秦尚仪，有客人来了。”

　　秦惜音赶紧挣脱高毅，走了出去，惊讶道：“有客人？谁还能来这里找我？”

　　“对方自称是辅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是芦叶姐姐……我之前跟她说过私宅的地址……”

　　秦惜音很惊喜，对高毅道：“我有朋友来访，先去一趟会客室，你在这里等我。”

　　高毅点了点头，走回房间。

　　秦惜音一路跑到了会客室，果然见到了沈芦叶。她还带着自己的继女，柳文心。

　　沈芦叶如今身份不同了，珠翠满头，富丽无比，但却并不浮夸，反而衬得她容颜端正，气度雍容。

　　秦惜音跟沈芦叶互相打招呼完毕，柳文心走上前来，恭敬地对秦惜音行了一礼。

　　秦惜音赶紧说道：“大小姐不必多礼。”

　　接着，她让柳文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沈芦叶对秦惜音道：“惜音，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事询问。”

　　“什么事？”

　　“听说，宫里又要举办女史考试，我想让文心参加。”

　　秦惜音惊讶道：“文心？她还不到十岁吧？”

　　柳文心道：“小女今年刚刚十岁。”

　　沈芦叶道：“文心从小也是饱读诗书，我测试过了，她的学识足以当女史了。她自己也愿意进宫。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秦惜音道：“宫中从未有年纪这么小的女史，一来是小女孩学问一般不够，二来是干活难免气力不足。既然你说文心学识过人，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只是，考试通过之后，是要每天干活的，不知……”

　　柳文心道：“其实小女每日除了读书之外，也会练武，力气很大，干一些女史的活没问题。如果大人愿意给小女考试机会的话，小女不会让您失望的。”

　　秦惜音道：“女史考试，倒是也没有年龄限制，只是以前从未有这么小的孩子参加考试的先例罢了。文心，如果你对自己有信心，七日后可来参加考试。”

　　柳文心欣喜道：“多谢尚仪大人。”

　　“我想问问，你为何想参加女史考试呢？”

　　“我想学有所用，凭自己的本事挣钱，而不是困于深宅大院，做一个普通的大小姐。”

　　秦惜音笑道：“不错，你小小年纪就心怀壮志，值得鼓励。这几天，你就好好温书吧。我跟你母亲有话要说，先叫人带你去书房吧。”

　　“是。”

　　秦惜音叫丫环把柳文心带去书房。

　　接着，秦惜音对沈芦叶道：“芦叶姐姐，看来你跟继女们相处得不错？”

　　沈芦叶笑道：“嗯，文心乖巧懂事，又很有学问，平时还能跟我聊文学、历史，我把她当成小友。她妹妹今年五岁，也很乖巧可爱，并不排斥我这个继母，反而跟我比较亲近。

　　虽然我一开始不想嫁人，但现在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没费什么力，就得到了两个不错的女儿。

　　文心爱看书，也很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但是，她的家人并不关注她。自从我嫁进来，家中长辈总是盯着我的肚子，希望我能为他们家生一个儿子。

　　文心虽然长期被人忽视，但从不自暴自弃，反而在家人看不见的角落茁壮成长。

　　还是我先发现她很有学问的，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跟她闲聊，跟她一起读书。有时候，她的见解还会对我有所启发。

　　我跟她名义上是母女，在精神上更像是朋友。也许是因为她读书多的缘故，她的思想很成熟，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

　　有了她之后，我的婚后生活也不寂寞了。

　　我当女官这么久，却被迫中断。我希望文心能延续我的路，并走得比我长远。”

　　秦惜音有些感动，道：“一定会的。我看文心的气质，像是饱读诗书的样子。七天后的考试，她一定能考上。”

　　“那就借你吉言了。”

　　“辅国公府肯定希望你能为他们家生下继承人，不知你平时压力大不大？”

　　沈芦叶温婉一笑：“还好……其实，我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她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神态也更温柔了。

　　秦惜音惊喜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如果这一胎是男孩，他们就不会逼迫姐姐生二胎了。如此一来，也可以解放了。”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行……不过，如果是女孩，他们家肯定会要我继续生的，确实挺烦的……算了，先不考虑这些了，能过一日是一日。”

　　秦惜音激动得准备了一份礼物，交给沈芦叶，道：“芦叶姐姐，这是我给你的孩子准备的礼物。”

　　沈芦叶笑道：“谢谢，孩子一定很高兴。”

　　“哈哈，他现在在你肚子里，只要你高兴，他就高兴。”

　　“你说得对。为了孩子，我应该保持愉悦的心情。”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沈芦叶便带着柳文心离开。

　　七天后的女史考试，柳文心果然来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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