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禁忌

　　安临五百四十六年，七月中旬。前几日月老来报，说妖界换帝，应去一趟才是。

　　苏临对着那一件龙袍，默默叹了口气，才拿起来往身上穿。

　　将近五百四十七年，他还是头一回穿这灿黄衣服。低头看着袖口，一瞬间竟是又恍惚了。

　　“陛下！陛下！”一神官慌慌张张在外头喊：“不好了不好了！”

　　苏临微蹙眉，问：“何事？”

　　“这，......”那人支吾一阵，道：“陛下恕罪！臣等没有眼力，放，放了人进，进禁地。”

　　苏临眉头一沉，冷声问：“什么？”

　　“他，他他，他说，是......”另一个人赶紧解释：“是陛下，陛下叫他进去取东西，我们这才......”

　　“如此拙劣谎言，汝等相信？”苏临冷然一句。

　　“不不不，不是......”最开始那个又说：“他，最开始说这个，但后来又说什么别的，反正东拉西扯......鬼，鬼话连篇！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可......”

　　苏临又问：“此人还在里面？”

　　“是，陛下。”那人赶紧答：“臣见他良久未出来，才惊觉......”

　　瞬间，苏临目光森然站在四方海里，沉声道：“孤数月前才说，不得踏入此地，爱卿好大胆子。”

　　等了一阵，竟然没人搭话，苏临冷漠道：“孤不想在此地动手，劝你识相。”

　　依旧没有谁搭话，也没见任何人的影子，只有残败的桃花枯枝微微颤动。

　　苏临抿唇片刻，沉声又说：“速现身，孤可以不重罚。”

　　仍旧没回应，但苏临敏锐觉察到折了一支枯花。

　　他瞬间蹙起眉峰，冷冷一抬眸，“刷刷刷”，鬼蛇搅动，藤蔓飞裹。纵使残花败叶，也是煞气凌然。

　　苏临淡然一句：“爱卿此举，怨不得孤。”

　　“轰！”四方海霎时间被藤条占据，错综鬼手，不得出路。

　　苏临缓缓迈步，藤条一点点退开。

　　“嗒。”，一声脆响，是水声。

　　苏临瞳孔一颤，但他很快收好情绪，淡然朝声源走过去。

　　“咔，咔，咔......”，“咔！”

　　苏临转眸望去，那一片木藤居然弯了，他愣神片刻，淡然说：“爱卿有点本事。”

　　“唉。”突然听得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气，从相反的方向传来。

　　苏临蓦地战栗，晃神片刻，不知怎么骤然生了怒意，低喝却颤着声音：“谁！”

　　“谁是你爱卿啊？”又听见一声，装模作样得很，“我可不是哎。”

　　蓦地腿软，他差点摔了一跤，稳住声音，又冷冷喝道：“谁？”

　　“咔！咔！咔！”，木藤竟是全断了。

　　“哗唥——”，涛声，余光里突然一记水刃横扫。

　　苏临冷眼，抬眸就欲回击。

　　“哗——”，水刃改了样子，散成细长鱼状，水纹涟漪，忽地绕着他旋上圈来。

　　指尖一湿，心跳猛地重落。

　　苏临骤然失了神，略慌乱说：“谁？出来。”

　　后面来了脚步声，他莫名有些怕，早已经乱了呼吸而不自知。

　　“好久不见，不记得了啊？”后面幽幽然无辜着，“花燃？”

　　若是一千年之前，他一定早就站不稳了。可他现在还好端端站着，除了全身上下在发抖。

　　谁？谁啊？不是吧，已经不可能了吧。

　　他呆站着，这个称呼太过久远，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叫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

　　他竭力抢回一丝清醒：该不会是......易容？篡位？

　　苏临咬牙，稳住心神，依旧没有回头，背后藤蔓裹挟而上，围剿散开。

　　“轰！”余光中水浪炸开，竟是震碎了藤条，骤然掀起一阵狂风，四周桃花枯枝通通断裂，又瞬间被水流刷开。

　　整个禁地起风，呼哧大作，残花猛落，病红桃色滔天。

　　果然吗？苏临不由得攥拳，怒意骤生。余光里瞥见右边伸出一只手，他猛一抬眸就欲起势。

　　青丝忽地擦过耳廓。那只手的触感，从发稍延到发尾。

　　苏临不受控的颤了下身子，他没有看见那只手是怎么把这一缕发拨好，但这般熟悉又叫人恍惚的动作......

　　他蓦地眼眶发涩。

　　这一瞬间太快，以至于这藤蔓窜出来带着余怒，死死捆住那只手腕。

　　“哎哎哎，”来者赶紧无辜，“我可是看你头发乱了才动的啊。”

　　苏临没有搭话，也没有扯开那藤。他嗫诺着嘴唇，没有声音。

　　“你......还记得我吗？”后面像是犹豫着，低声唤了：“小神仙？”

　　小神仙。

　　一声入耳，他突然间失了所有力气，险些踉跄，后面眼疾手快抱住他，又低声问：“记得？”

　　苏临说不出话，嗓子突然干哑，呆怔盯着眼前，其实连后面长什么样子也没看清。

　　他迫切的想要出声，可拼尽全力也做不到。

　　喉咙好疼，疼得他颤抖，引得整个人都失了控制，分明的感觉到自己嘴唇抖得厉害。

　　不可以，不可以这般失态。他强撑压制着，勉强站直身子，然后艰难转过去看。

　　和当年映在脑海中最后的样貌一模一样，妖化之后的蓝眸，只是神情似更早。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太久，实在是太久。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话。

　　他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都已经放弃再等的，偏偏现在站在他眼前。

　　你说，你说该怎么办？

　　四目相对，那人蓦地咧嘴一笑，唤：“小神仙？”

　　苏临呆怔看着他，突然木讷哑声一句：“谁，你是？”

　　对面愣片刻，又一笑，“在下蒋安，字致桉，名是平安的安，字......致是致远的致，桉是桉树的桉。小神仙，好久不见。”

　　苏临就呆怔看着他，一动不动，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最开始那些年，他以为自己疯，会拽着他哭出来。

　　再后来，他当了天帝，也以为再不济，至少会含泪质问两声。

　　再再再后来，便以为不可能见到了。

　　恍惚一瞬间，苏临蓦地又平静得出奇，一千两百多年，从来没有这般平静过。

　　他换了口气，很稳地开口：“蒋......安？”

　　那人平常应他：“嗯？怎么了？”

　　苏临张了张嘴，半响没有下一句。他眼睛也不敢眨，太怕若是合眼，便是梦醒了。

　　蒋安又一笑，低声：“小神仙，听说你做了天帝，我是不是能仰仗你了？”

　　苏临只抿嘴看着他，受惊般微微喘气。

　　沉默，只相互看着，情感一丝丝回溯。

　　一如当年在四方海，他转身离开前一刻。

　　一如当年金光闪起，他怆苦中未曾听见那如释重负一声低笑。

　　他看着，轻轻伸手，攥紧指边对方衣料，可实在是无力，实在是拽不稳。

　　蒋安抓住他微颤的指节，抱紧他沉声附耳一句：“辛苦了，累坏了吧。别怕，我回来了。”

　　愣，情绪却抢先一步，蓦地染红了苏临眼眶，视线一下子模糊了。

　　一千两百多年，他说不清到底强撑着走了多远，数不清自己在灿黄大殿上称了多少次“孤”。

　　从好久好久之前，太想靠着什么但不行的时候开始，一直到一句“辛苦了”，才得以土崩瓦解。

　　堂堂万人之上的天帝，龙威天下的帝皇，只想着做这白痴一辈子的小神仙，该有多好。

　　苏临开口有些哭腔，低唤：“蒋安......”

　　“在呢。”蒋安赶紧安慰着：“以后都在，真的，我保证。”

　　传出很轻很轻的哽咽声，一千两百四十年，苏临头一回真切地掉了泪下来。

　　即使他还是咬着牙，为不泄出脆弱，强撑掩盖一句：“白痴。”

　　“哎。”蒋安很不要脸地应：“怎么了？”

　　这白痴厚颜无耻的性子一点没改，苏临咬着牙，红着眼眶暗骂。

　　“没事了。”打趣完，蒋安又低声哄：“没事了。”

　　苏临不搭话，视线一直模糊，纵使他竭力想克制也无果。

　　他从来都是不愿意哭的，可实在过了太久，情愫逐日逐年积压入骨，一旦崩落一点点，就止不住地坍塌。

　　说来可笑。一千两百四十年，他头一回穿上龙袍，就粘了泪上去。

　　“没事了，没事了......”只听见耳边一直低喃。

　　不知道又隔了多久，天色都开始发暗，他才呼吸平稳下来，勉强缓匀了气。

　　“小神仙？”良久，蒋安又低声唤他。

　　苏临稍稍侧头，余光看着他，应：“嗯。”

　　突然一吻落在他眼廓上，苏临下意识合上眼，电光火石间冒出一句：朕堂堂天帝，岂能......

　　于是苏临果断睁开另一只眼，妄图威慑道：“蒋......”

　　音节刚出，索性被堵了，他还来不及恼火，情不自禁又飞快闭了眼。

　　......

　　“嘭！”一声炸响，天府长街，纷纷扬扬花瓣飞落，满天棠红。

　　“哇！这是怎么了？”街上瞬间炸开了锅：“这棠花怎么落了啊？”

　　“这，这花不是不会落的吗？”有人惊愕道。

　　“就是啊，这都五百多年了，怎么突然这样了？”赶紧有人附和。

　　“这树不是陛下种的吗？不会出事了吧？”有人战战兢兢问。

　　“休要胡说！”一人冲出来喝止。

　　“哎哎哎，月总管，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人赶紧追问。

　　“不知道！”月老暴躁一声，问：“谁知道陛下去哪儿了！”

　　“回月总管，”有谁赶紧回他：“陛下好像去四方禁地，好久没动静。”

　　“扫地！”月老又一喝，阔步而去。

　　......

　　四方海，缠绵一吻这才落幕。

　　“怎么了？”蒋安盯着苏临，无辜依旧。

　　“孤......”苏临咬牙，不顾自己红了耳尖，故作气势语塞：“孤......朕......”

　　蒋安又凑近，直勾勾盯着他，问：“你怎么？”

　　苏临深呼吸，震慑道：“朕一代天帝，......”

　　“嗯嗯嗯，”蒋安装模作样点头，接着打趣道：“一代天帝，威震四方，万人之上，覆手苍穹，丰功伟业，流芳百世。然后怎么了？”

　　居然被抢话，苏临眉头一跳，咬牙道：“蒋安！”

　　“哎。”蒋安不要脸地应了，又直勾勾看着他，突然低声说：“小神仙，我爱你。”

　　有病！这白痴有病！一股久违了的羞恼突然上来，苏临瞪着他，应：“嗯。”

　　“我爱你，”蒋安又说：“小神仙。”

　　苏临盯着他良久，突然摆了个表情，说：“朕知道，无需再言。”

　　蒋安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喃喃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笑了呢。”

　　苏临蓦地愣神：方才下意识就......果然，看着他就完全无法平和。

　　“你......”半响，苏临故作无事发生问：“为何在这里？”

　　“故地重游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蒋安先无辜，后故意说：“还真是气势汹汹啊，陛、下。”

　　控制不住假笑，苏临咬牙道：“朕来有何不妥？爱、卿。”

　　“小神仙，”蒋安半眯眼睛盯着他，说：“咱们可不能是君臣关系。”

　　苏临假笑看着他，道：“是。”

　　“陛下？陛下？”外头突然急吼吼喊着：“您没事吧？”

　　“哎，是月老？”蒋安挑眉，悄声问：“你猜他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苏临语塞，沉声应外面：“无事。”

　　“陛下，您今日还要去妖界！”月老急忙道：“在这里面做什么？”

　　蒋安凑过去耳语厮磨：“小神仙，去妖界做什么？”

　　苏临赶紧挡着他，应外面：“孤知道，这就去。”

　　蒋安一把抱住他，无辜问：“去做什么啊？小神仙？”

　　“陛下......里面......有，有人？”外面突然战战兢兢问。

　　苏临沉默片刻，淡然道：“月总管，此事不是你......”

　　“不是人啊。”蒋安这下扬声，幽幽然开口：“月总管想多了。”

　　苏临回眸瞪他一眼，又赶紧对外面：“月总管，孤......”

　　外面沉默片刻，突然一声低吼：“你，你你你，你是......姓、姓蒋的凡人？”

　　“姓蒋的凡人？”蒋安慢悠悠，无辜说：“不认识哎。不知道，那是谁啊？”

　　“你，还说不是！”月老惊愕万分，结巴问：“陛，陛下，他，他......活，活......回来了？”

　　苏临微叹气，淡然道：“月总管，莫要大惊小怪。”

　　“陛下，”月老停顿良久，小声说：“臣不信你这般淡定。”

　　苏临抬眸，淡漠开口：“爱卿，孤......”

　　“是啊，月总管，”蒋安挑眉插话，道：“可惜你错过了......”

　　青筋暴起，苏临瞪眼低喝：“蒋安！”

　　蒋安咧嘴一笑，接着说：“我打不过你的时候，你没机会见你陛下不淡定了。”

　　苏临愣一阵，皱眉暗想：什么意思？

　　“哎哎哎！快！抓住他！”外头突然一片乱哄哄，“别叫他跑了！”

　　“糟了！他往陛下的禁地去了！月总管！月总管，快拦住他！”一人正咋呼喊着。

　　“吖吖吖！”那逃跑的被抓了，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喂！你哪儿来的？”月老正问着：“妖族怎会上我天府？”

　　“啊啊啊！”被抓的一阵嚎：“救命啊！大黑心！赶紧救命啊！”

　　苏临这下完全愣了，呆问：“这是？萝兄？”

　　蒋安挑眉，道：“哎，你和他见过？”

　　“是。”苏临敷衍道：“偶然见到几次。”

　　总不能说自从碰见之后，为了等你年年都去妖界见过。

　　“救命啊！救命啊！”外头又喊：“大黑心！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啊啊啊！”

　　对视一眼，蒋安一挑眉，苏临无奈微叹一声。

　　“蒋安，”走两步，苏临犹犹豫豫问：“朕......不会看出来吧？”

　　蒋安扭头，毫不停顿伸手擦擦他眼角，故意道：“不会，陛、下。”

　　苏临皱眉，故作威慑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朕有此举？”

　　蒋安眨眼，无辜说：“你啊。”

　　苏临盯着他，假笑问：“朕何时予你如此胆量？”

　　蒋安挑眉，附耳过去道：“当然是一千多年前，小神仙。”

　　苏临咬牙，低喝：“还不出去？”

　　外头又喊一声：“不许动手！不许动手！你这个红彤彤的东西，想做什么！”

　　“什么？”听见月老咬牙切齿说：“好啊！”

　　“啊啊啊！”另一半哭嚎起来：“救命啊！大黑心！救命啊！有神官杀妖啊！”

　　“唉，萝卜白，”蒋安慢悠悠从四方海出来，无辜说：“我还是喜欢你当初萝卜的样子。”

　　“你，就是你！”看守一下子冲上去：“进了陛下的禁地，还不束手就擒！”

　　“哐！”一声，那看守吓得冷汗直冒，颤巍巍道：“陛，陛下？”

　　传来一声极度冷漠：“离他远些。”

　　“是，是是是。”看守吓呆了，赶紧应。

　　“陛下，”月老惊愕半天，才问：“这，真是？”

　　“神仙神仙！”还有个被绑地上的，喊：“救命！救命啊！”

　　苏临淡然瞥月老一眼，“嗯。放了他。”

　　“大黑心！”从地上窜起来，生得极白的一个妖大喊：“不是说神仙在帝宫吗！怎么在这儿啊！”

　　“萝卜白，”蒋安看着他，认真说：“我说的是，多半。”

　　“吖吖吖！”他一阵吼，道：“我不要叫萝卜白！凭什么要叫萝卜白！”

　　“不是你说，想要新皇给你赐名吗？”蒋安无辜说。

　　“屁！”萝卜又哭闹，喊：“我要知道那是你！我就撕烂自己的嘴啊！啊啊啊啊！”

　　愣，苏临呆问：“萝兄，你方才说什么？”

　　萝卜撇撇嘴，又哭兮兮道：“他还没有告诉你？他！就是这个大黑心！竟然是妖界新皇！我不要叫萝卜白！神仙你快管管他啊啊啊！”

　　苏临傻站着，半响吐出半句话：“蒋安你......”

　　“不是说了吗？”无辜，蒋安幽幽道：“咱们可不能是君臣。”

　　胡扯。苏临脑中冒出一句：开什么玩笑？

　　一团浆糊，苏临良久一句：“其余人都退下。”

　　四周面面相觑，赶紧点头告退。

　　苏临还愣着：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怎么来的？这也太，太离谱了。

　　胡编乱造都比他方才听见的靠谱。妖皇？什么鬼？

　　“小神仙？”蒋安凑过去喊他。

　　苏临蓦地抬手止他，低声说：“闭嘴。”

　　妖皇？可能吗？

　　可能吧，不然他是如何回来的？

　　不可能吧，这也太，太胡扯了！简直，简直胡编乱造一样。

　　一团乱麻，苏临微抿唇，沉重叹息一声，问：“真的？”

　　蒋安一本正经：“真的。”

　　胡扯。胡扯！简直胡扯！

　　苏临依旧不敢信，又问：“确定？”

　　蒋安答：“确定。”

　　“孤......朕......”苏临扶额，半响说：“缓一缓。”

　　不是胡言乱语？真的？确定？苏临合着眼，一阵头疼。

　　良久，萝卜悄悄问：“大黑心，他怎么了？”

　　“和你今早一样，”蒋安悄声说：“吓到了。”

　　“哦，”萝卜点点头，又悄悄说：“大黑心，我不要叫萝卜白。”

　　“行啊。”蒋安也悄悄道：“叫萝不白也可以。”

　　“也不要！”萝卜又低声吼：“不要叫萝卜！”

　　“没有叫萝卜啊。”蒋安看着苏临还在缓神，又无辜悄悄道：“这不是姓萝，叫不白吗？”

　　“屁！”萝卜也不敢大声，低吼道：“大黑心！”

　　苏临这下睁眼一瞥，道：“蒋安，闭嘴。”

　　“小神仙？”蒋安无辜一笑，问：“缓好了？”

　　“嘿嘿嘿，”萝卜尬笑，胆寒问：“神仙，你，你好了？”

　　苏临盯着他们，突然假笑说：“是，好了。”

　　“哎，小神仙，给你介绍一下，”蒋安趁机把萝卜一推，挑眉说：“这个，萝、卜白。”

　　萝卜咽了下口水，不情不愿但颤巍巍说：“是，神......陛，陛下好。”

　　“哎，萝卜白，”蒋安挑眉说：“你方才不是说有要事得回妖界处理吗？”

　　“啊？啊啊啊！对，对啊！”萝卜赶紧迎合：“陛下，我，我先走了，再见，再见哈！”

　　萝卜开溜了，蒋安嘀咕一句：“总算都弄走了。”

　　苏临盯着蒋安一阵，无奈一声叹气，问：“你......不着皇袍？上任无需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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