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贪得无厌

　　“老许，你知道恋语大学里能称得上学霸，还很受女生欢迎的男生有哪几个吗？”

　　【五】
　　“怎么？李总这么早就开始物色良婿了？”
　　许墨叠腿坐在沙发一边，一手握着手机置于耳边，一手执棋，旋即微微牵起唇角，对着话筒那头的人调侃……
　　棋落于盘格之上，下棋的对手却没了动静。抬眸，许航以同样的手势执起一颗棋，置于下巴处，久久不肯落子。
　　许墨忍不住指尖点了点茶几的玻璃，发出几声清脆的提示，许航才回过神来，怔怔看了自家亲爹几秒。
　　“下棋是需要心无旁骛，但不是放空自己发呆。你这样，我还不如陪你妈玩来得有意思。”
　　“那我睡觉去了。”
　　许航撇了撇嘴，有点没好气，要不是亲妈带妹妹小栀旅行去了，他爹才懒得搭理自己呢。
　　“嗯。”
　　果不其然，许墨都懒得问他走神的原因，看着自己要起身回房间，便又低下头看起手机，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在翻看亲妈和小妹传送来的照片。
　　许航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垫在后脑下，痴痴望着天花板，本就睡眠质量很一般的人，蓦然又失眠了……
　　而李家那一边，李布甜从自己想明白了，到和你说开了心事，突然就觉得前些天的纠结纯属自己为难自己，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明白对方的心意，以及好好考试。
　　于是，一夜好眠。醒来后，便将自己前晚做好的布丁放入食盒里，就悄悄出了门。
　　恋语大学的某个实验室里，许航正埋头整理数据，一个抬眸就看到紫红色的小盒子映入眼帘，抬头回过一眼，
　　“你怎么来了？”
　　“布丁，给你。”
　　“嗯？李叔叔做的？”
　　“……昂……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我、顺路。”
　　“哦？顺路？你要去哪顺的路？还是说……来找别人的把我顺便了？”
　　“什、什么啊？”
　　“有个问题，恋语大学还有哪个学霸比我更受关注？”
　　“诶？你怎么突然……”
　　对于许航突如其来的发问，李布甜觉得又莫名又纳闷，刚想回问清楚，身后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小航学长！”
　　人未至，娇嗲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李布甜只觉头皮发麻。这把声音，除了和华锐齐名的那家人的千金，李布甜想不到其他人。
　　果然……
　　“哎？李布甜你也在啊？”
　　“嗯。看来你们有事要说，我先回去了。”
　　“好呀，想考恋语大学就回去好好复习啦，就算老是过来找小航学长玩，也不能马上入学呀……”
　　“您误会了，我只是……拿点东西给许航而已。”
　　“东西？点心吗？”
　　那位大小姐垂眸看了桌子上的食盒一眼，悠悠而笑，
　　“上次告诉你学长喜欢吃甜甜的东西，你还真放在心上呀……不过，我说了，学长有我，希望妹妹你也放心上。”
　　李布甜一怔，只是淡淡轻笑，端的是神色自若，微微颔首，
　　“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
　　直至走到门口，背对着室内的那两个人才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下。闭了闭眼，全是上一次过来看到许航和那位千金小姐一起做实验一起讨论的画面，当时人家不知道说了什么，许航笑起来的样子很甜蜜。
　　“真是人如其名，笑都不会笑一下，女孩子一点都不甜美可不行哦。”
　　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般，甜甜苦笑了下，离开。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支着下巴几乎旁观了整场的许航站在一边，转身收拾起了东西，头也不回地张口问，
　　“小航学长……”
　　“叫学长就可以了，不用那么亲昵。还有，我不记得我说过我喜欢吃甜的。”
　　“上、上一次，一起做实验的时候……你还笑了……”
　　“你理解错了。我说我是喜欢甜甜的，可不一定是食物……懂了吗？”
　　话毕，许航就拎起紫红色的小盒子向外跑去。前方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还在。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就捉住了女孩的手。
　　“许航？你……”
　　“不是回去吗？这不是校门的方向，还要找别人吗？”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提什么别人，这里除了你……我还能找什么人？”
　　“是吗？那不陪我把这个吃完吗？”
　　李布甜看着许航抬了抬手，看到的是自己带来的食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手上传来的温度渐渐热了起来，低头才发现从刚刚开始，许航竟是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
　　自小相识，小时候也是哥哥牵着妹妹般那样亲昵。可是，随着他的亲妹妹许栀出生、自己也念书懂事后，再也不曾如此。
　　而今，自上次突然意识到情感的变化后，再被牵住手，怎么都觉得变了味。
　　“走，带你去个地方，一起把布丁吃了，可以吗？”
　　虽是询问，可似乎也完全没有让甜甜拒绝的意思，拉着她的手径直去了还没对外开放的「许墨学术研究资料室」。
　　“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我爸允许我来的。”
　　“哦。”
　　许航和李布甜并排坐在一张图书桌前，许航靠外，拆开食盒，在两个布丁间犹疑了下，终是只取出了一个，放在了两个人中间线的位置。
　　李布甜则靠着窗边，双手托腮正视前方，一言不发，也根本不敢看许航。
　　“唔……女孩子是不是都应该甜甜的才对？”
　　“嗯？”
　　“不说别人，像小栀那样软软甜甜的，就很可爱啊。我啊，我知道，我一点都不甜……”
　　“唔……甜，太甜了。”
　　“啊？”
　　许航有点含糊不清地说，但李布甜还是听清了，不由回眸看向他，才注意到他一边往嘴里塞布丁，一边却皱着眉，似是难以下咽。
　　“那个，不好吃就别吃了……”
　　“不是李叔叔的水准啊……难道，你做的？”
　　“嗯……就顺手……拿来给你试试……唔……许航？”
　　李布甜蹙眉，很是不解地看着敛着神色，看起来十分不高兴的许航。
　　气氛有些诡异，因为此刻的自己侧身坐着，脸侧是许航的手抵在窗下的墙上，而自己也背贴向了墙面，被他桎梏……
　　—— 不，不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被许航壁咚了？！
　　“你刚喊我什么？”
　　“许航……”
　　不对劲，很不对劲。李布甜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脸滚滚发烫。
　　“你以前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连名带姓叫我，所以，是生气了吗？”
　　“才、才不是……不，没有……小、航哥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自觉地，李布甜就放软了声调，许航终是舒展了眉头，眯起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不过，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啊？”
　　“除了我，恋语大学还有哪个所谓的学霸入了你的眼？嗯？”
　　“……”
　　李布甜愣住了，许航有些傲她是知道的，可觉得这是他该的，可是她倒从来不知道许航竟是那么狂，甚至有些霸道。
　　低眉，一个凝思，就忽然猜想到是不是父母那边还是“泄露”了什么……再看许航带着审视意味却很是捉急的样子，也突然地，暗自揣测，是不是许航也在介意自己喜欢上别人的这种可能性。
　　本还纠结的小女生，一想到这，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
　　“笨蛋。”
　　“什么意思？”
　　“没有……就、小航哥哥……是笨蛋。”
　　李布甜蓦然地，有些语无伦次，她想说的，在她眼里谁都比不上许航，可是，现在这样的姿势，对上许航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又羞又不想短了气势。
　　“你……看我怎么罚你……”
　　心头一惊，才感觉有温热的呼吸急促喷薄在自己脸上，越来越近，
　　“许……”
　　“嘘！”
　　许航略侧过头，缓缓逼近李布甜的唇，听到一个音节，以为在喊他，更是放低了声音柔声又暧昧地让甜甜不要说话……然而……
　　“……叔叔！”

　　【六】
　　李布甜怯怯地一声喊，适时制止了许航的动作。许航也定格在了当场，完全不敢动，心头一条，直觉头皮发麻般的不妙。紧随其后，就是感觉颈上一紧，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许墨拎起了衣服后领，一把拎直了身。
　　下意识撑了把桌子，站了起来，低着头，脑中正在迅速组织措辞，但许墨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同意你可以私下进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撩别人家的小姑娘的？”
　　“爸，我……就是喜欢甜……”
　　“胡闹。有话就好好说，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动手的？”
　　“切……你还不是这么追的我妈，跟你学的……”
　　嘴上杠得很，头却别了过去，根本就不敢看许墨一眼。露出的耳根处红得太过明显，惹得许墨不屑地轻笑，
　　“甜甜还是一个小女生，你吓到她了。”
　　说着跃过隔在中间的许航，看了眼才转回神思的女孩。李布甜连忙也站了起来，垂低的脑袋也掩不住她此刻染得通红的脸蛋。
　　“对不起许叔叔，我不该在这里和许航……唔，玩闹的。”
　　“傻孩子，是许航不好。好了，不早了，你爸爸在楼下等你，快去吧。”
　　“啊？”
　　李布甜怔住了，心里轰得一下，感觉非常不好。急急忙忙拿起了包，
　　“我马上下去，许叔叔再见。”
　　“嗯，慢点走，别急。”
　　听到许墨温柔的提示，她仍旧红着脸点点头，眼神不由瞥向一旁冲着她眯着眼，浅浅笑着，似是在期盼什么的许航，
　　“……小航哥哥，再见。”
　　李布甜一跑开，许墨就直直瞪了许航一眼。许航不敢接任何话，别过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紫红色的盒子。这下不自觉地就朝亲爹一望，却见许墨噙着笑意冲他使了个眼色。
　　“我给甜甜送下去。”
　　迅速地拿起小盒子，迅速地退场。
　　许墨回头看了眼儿子匆匆忙忙的背影，轻声一笑，便径直走到窗前朝下望。这幢楼靠近校门区域，从窗外恰好能望见校外的路边。才两层的距离，将好还算是能看个真切。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只见熟悉的三道人影站在车边的人行道上，李泽言低眸，伸手去接许航本想递给甜甜的食盒，动作有些迟缓，期间还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旋即，抬起另一只手在许航的肩上轻拍了两下，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见甜甜拽起许航的衣袖示意，又将人拉进了车后座。
　　许墨摸着下巴，唇线扬起好看的弧度 —— 有意思。
　　而车里，李泽言似是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言不发。坐在后座的李布甜倒反而心情极好似地看向身边的许航问，
　　“把许叔叔一个人留在大学没关系的吗？”
　　“我妈今早回来了，他肯定要回研究所忙工作的，搞不好会通宵。”
　　“这样啊，许叔叔真是辛苦。”
　　“他，故意的。”
　　“什么？”
　　“他不过就是想让我妈心疼他，跑去给他送吃的……”
　　“……啊，许叔叔挺可爱的。”
　　“你喜欢这样的？”
　　“才不是，你想多了……”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却仿佛旁若无人地聊了一路，向来还算细心的李布甜这一次却仿佛一丝都没留意到李泽言时不时瞥去的目光，以及偶尔指尖敲击在方向盘上有些无奈焦躁的小动作。
　　及至家门口，下了车，果不其然瞧见许家的门开了。许夫人悠然拎着一袋东西正往外走，看见许航一行人，不由笑，冲李泽言和李布甜点了点头，又招手把许航叫了过去。
　　李布甜跟在李泽言的身后，落后几步，还回了好几次头，看见许航和许夫人道别，看见许航回眸与她对视了眼，而后进了门。
　　“你家在这里，不想回了？”
　　“啊？不是。”
　　李泽言一个回身把李布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停下步子直接撞在李泽言怀里。李泽言也是心里一紧，急忙搂住女儿。
　　“看路。你妈还总说你像我……我看你简直跟她一个样。”
　　边没好气地怼着女儿，一边却又温柔地拉过李布甜的手，一起进了门。
　　“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你看着踏进门的父女俩，虽然举止还算亲昵，可是一个沉着脸，一个低着头，气氛相当不寻常。原本还想问的话迅速被你吞回了肚子里，然后转了个话题，看了李泽言一眼。
　　“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
　　李泽言手上还拎着甜甜的紫红色小食盒，也不再看她一眼，直接掠过了你，往厨房走去。你不由撇了撇嘴，也没打算搭理他，就示意女儿先上楼放东西。随后，又回眸看了一眼李泽言忙碌的背影，也跟着一起到了甜甜的房间。
　　“怎么还不高兴？没有和小航说开吗？”
　　“不是，是爸爸他……哎？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许航？”
　　“我生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嘛。”
　　嘴上那么强调着，指尖却在身旁书桌上的那本理化科资料书的某一处点了点。甜甜别过脸去，不说话，唇角却微微牵起，拼命忍着笑意。
　　昨晚只是你没有来得及看清，只看见了这本书的拥有者的签名，可现在你指尖点的位置却是在编辑这一栏里。李布甜心知肚明，那一栏上的三四个名字里，有一个是：许航。
　　“是小航的话，妈妈也没那么担心了。现在啊，你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备考。不过，说起来，你进了大学，没两年小航也毕业了。”
　　“哎？像许航这样的，难道不会继续考研读博之类的嘛……”
　　“啧啧，小丫头心思都飞了吧。傻甜甜，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是不是能天天腻在一起，有时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哦……”
　　甜甜才一声应诺，一个清脆的提示音却回响在了房间里。你和她都顺着声音向桌上的手机看去，是甜甜的，界面弹出一个信息提示，显示内容来自许航的：我等你。
　　李布甜赶忙拿起手机，几乎是捂在了心口的位置，红着脸低头，掩不住的笑，很甜。
　　“你啊……自己整理下，过会下来吃饭。”
　　“妈，您真的不说我吗？”
　　“说你什么？你能自己权衡好处理好就够了。”
　　“可爸爸他……”
　　“别理他。他啊，小气得很，他就是觉得有人要抢他宝贝小甜甜了……”
　　“怎么会被抢走？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了，会区别对待了，还说呢，我们甜甜第一次做布丁，竟然是给别人家的男孩子尝……”
　　“啊！布丁！许航只吃了一个。盒子里……还有……”
　　你下楼的时候，只听见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李泽言在水槽前不知在洗什么。凑近了过去，才发现是甜甜今天拿出去的那个食盒。他洗得极为细致，像是卯足了劲般，来回抹，
　　“你这么洗法，好像这盒子让你亏损了五个亿，你要好好讨回来一样。”
　　闻言，李泽言没有说话，而是立刻关了水，沥干，放到了一边。你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笑，一个低头，就看见垃圾桶里有个被挖了一勺的布丁。
　　“甜甜做的布丁，你怎么就扔了？”
　　“……难吃。”
　　“噗，你不会还偷吃了一口吧？”
　　“想多了，打开就闻到了很甜腻的味道。许航竟然还能吃掉一个。”
　　“女儿第一次做布丁给他吃，他当然要赏脸。”
　　“哼，和某人第一次做给那个大明星的一样，难吃。母女俩都笨手笨脚的。”
　　“胡说！明明当时被人说堪比Souvenir的……等等，不对，李泽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弄错了。”
　　“骗人！你……好啊，你竟然骗了我那么多年！所以……当初，是你吃了吗？”
　　李泽言闷闷地轻哼了一声，别过头，便算作是无言的默认了。心里的感觉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心里很甜很暖，原来这个别扭的人竟是从那么早开始就在意起了自己。
　　“唔……那今天的饭后甜点Souvenir店长亲手做的布丁吗？两个！我一个，甜甜一个。”
　　“她还稀罕我做的吗？自己做了，也不知道先递给我这个爸爸尝一下。”
　　“哦，说不定知道会被你吐槽，就先拿别人做个试验喽。”
　　“呵……昨天某人还说女儿是为了没考好跟我道歉的。”
　　“那我也是猜的嘛，猜错又不怪我。堂堂华锐总裁怎么那么斤斤计较的？”
　　“……”
　　“泽言……”
　　“嗯？”
　　“女儿已经长大了。”
　　“嗯。”
　　“时间很快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甜甜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家的。但是，我不会。”
　　李泽言一愣，旋即笑了，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心满意足。再回过身佯装去找食材，端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略一沉吟，口中又轻轻念叨，
　　“笨蛋。”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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