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

　　“Charlie。”

　　酒店里，艾伦小心翼翼地靠近霍霖，霍霖靠在沙发上，看到艾伦，神情微有些怔，过了会儿才轻声道：“你来了。”

　　他微微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两边的脸颊，手腕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艾伦坐在他身边，伸出双臂抱着他。

　　这些年聚少离多，他们其实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互相依偎，像他们小时候一样。“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霍霖问，房间只开了一半的灯，他脸色也有些灰暗，艾伦盯着他的手，轻轻搭了上去，“是我的错，Charlie......”

　　他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好，直到杀青时霍霖久久不出来，杰瑞德不顾一切砸开了他房间的门后才发现他倒在一地的药瓶里，身上鲜血淋漓伤，才明白他的状况到底糟到了什么地步。他根本不敢想象杰瑞德没有砸开门的后果，如果不是杰瑞德正好知道他有自杀的倾向，那现在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是个意外。”霍霖摇了摇头，“也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想你们知道。”

　　“那要等到你死了之后我才知道吗？”艾伦低吼道，须臾，他很快意识到他这样的语气太激烈，又赶紧放缓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对不起，Charlie，如果我早就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

　　这几天艾伦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我的伤已经好了。”他抬起手，在艾伦面前晃了晃，“我知道，理查德给你接了新电影，你可以陪着我，但你不能永远留下去。”

　　“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艾伦认真地说，他握着霍霖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认真道，“Charlie，我们离开好莱坞吧，去纽约，去北京，或者不用留在某个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放弃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从小到大的梦想和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是件轻松的事，可想到他有可能会真的永远失去霍霖，他会在有一天无声无息地死去，那所谓的代价根本不算什么了。他目光热切地看着霍霖，霍霖却将头埋得更低。

　　你想要为我放弃一切，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这样做呢？“不必这样，艾伦。”他轻轻摇摇头，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不必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朋友总会分道扬镳的，你有你的人生。”

　　他们只是朋友，因为这个身份，再亲密无间也终究会分道扬镳，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年少时的情谊仍然鲜热，彼此的生活中却渐渐不会有对方的影子------他要接受这个结局吗？

　　“我们不一定要做朋友。”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直视着霍霖，郑重其事地说，“Charlie，不要再为不再爱你的人痛苦了，如果你需要一个爱人，需要长久的、忠诚的陪伴，我也可以做到。”

　　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就像他曾经预料的那样，知道他的痛苦，艾伦其实愿意为他牺牲，只是他的耐心终究会耗尽，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爱人？”霍霖轻声道，他抬起眼看着艾伦，“那你爱我吗？像你父亲爱你教父一样。”

　　“给我一点时间，Charlie，我可以做到。”

　　“不要这样，艾伦。”霍霖摇了摇头，“你不会爱我的，不会用我想要的方式爱我，你恐惧同性恋，这不是你的错，而我也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了。”

　　“我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他喃喃道，“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艾伦早一些对他说这些话，早在他还没有对尝试爱情失去希望的时候，他们可以尝试着相爱，克服对过去的恐惧，那样的他们或许也能有个好的结局，可惜这一切他永远都不能跟艾伦说了。

　　艾伦无言，他望着霍霖，知道他或许真的错过了什么，但至少霍霖还活着。

　　“我会保护你的。”他忽然说，隔了这么多年他仍然愿意做出这个承诺，但霍霖再也不会在他怀里歇斯底里地哭，“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而霍霖怔了怔，摇了摇头。

　　“谁也没办法保护我。”他轻声道，“没有人能救我。我罪有应得，无药可救。”

　　，

　　他拒绝了艾伦，但艾伦仍然执意要留在酒店里，对此其他人都没有反对意见。

　　艾伦显然不会轻易放弃，尽管他再也没有提过尝试爱情的建议，但他确实无时无刻不陪在他身边，并肉眼可见不会在短时间内放弃。

　　他的经纪人在他真的连续一周罢工后，终于确信了他是打算长期休假了。“我管不了你，但你至少要抽时间把违约协议签了。”理查德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就在你住的酒店大堂里，不要告诉我你连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他确实有些犹豫，一个小时太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去吧，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叫一个服务生过来。”霍霖突然说，他抱着一床被子，蜷缩在沙发上，“我不会有事的。”

　　“好。”艾伦终于道，他又跟理查德说了几句话，才来到霍霖旁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我马上就回来。”

　　“去吧。”霍霖笑了笑，披着被子上了床，“我睡一觉就好。”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他的失眠很严重，此前一直借助药物，在他过量服药的事情被发现后亚当和艾伦就强硬地收走了他的药。但困意始终存在，有时候眯着眼睛歇一歇，就权当是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一阵门铃声想起，他皱了皱眉头，起身开了门，看到一个从没见过的服务生的面孔：

　　“你是......”

　　下一刻，他眼前一片漆黑。

　　，

　　秦浩给聂昀昭打电话时，他正在跟同事去商场买感恩节的食材。“我在洛杉矶。”秦浩说，“见一面吗？”

　　“我跟朋友约好了感恩节一起过，没有时间。”他说，知道秦浩找他是为了对付尼克·洛克特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秦浩了，感恩节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你答应过我会过来的。上次的事，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秦浩说，“只是一个假期而已，来一次也无所谓吧？”

　　“行。”话说到这一步，他似乎也没办法拒绝了，“我马上买机票。”

　　到洛杉矶后，秦浩到了机场接他。“好久不见。”秦浩说，他上下打量着他，“你过得不错？”

　　“还行。”他淡淡地说，“你不会只是来找我过节的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说。”

　　“来我家吧。”秦浩默认了他的猜想，“有个礼物想给你看。”

　　礼物？

　　秦浩的家在远郊，是一座独栋别墅，很安静，看样子周围也不太有人住，打开房门却还敞亮干净。“跟我过来。”换过鞋后，秦浩道。

　　他带他来到楼梯口，他跟着秦浩，走到了地下室里，秦浩没有开灯，越往下，他心跳便越快，直到秦浩打开了灯，他才看清地下室的陈设。

　　很大，也很空旷，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狰狞的器具，看样子不久之前才使用过，秦浩走到墙角，那里是一个笼子，门开着，连着电线，中间蜷缩着一个留着长发、辨不出男女的人。

　　他霎时猜出了什么，却仍不敢置信，而秦浩抱臂，看着笼子，满意道：“没有乱跑，很好。”

　　笼中的人并不说话，秦浩眯起眼，抓起他的头发，将他从笼子里拖了出来：“你旧情人来了，不打个招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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