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入界

　　终于，黑暗的边缘，出现了第一道身影。那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士兵，手中握着长矛，腰间佩着长剑。
　　他走出黑暗，站在冰原边缘，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关迹身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黑暗中走出。他们穿着统一的银色铠甲，手持各式武器，步伐整齐划一。
　　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人。而在这些士兵的簇拥下，两个身影缓缓走出。

　　左边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深紫色的华丽长袍，头戴王冠，面容和蔼。他虽然身材不算高大，但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右边是一个中年女子，穿着同色系的长裙，头上戴着王冠。她的面容美丽而端庄，但此刻眉宇间却写满了担忧和焦急，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父皇！母后！”

　　一个惊喜的叫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莉奥拉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提着裙摆，不顾冰面湿滑，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对男女跑去，泪水再次从她眼中涌出。

　　“莉奥拉！”

　　王后惊呼一声，连忙迎上前，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她紧紧抱着莉奥拉，上下检查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吓死母后了……”
　　“我没事……我没事……”莉奥拉哭着说，“是拾门主他们救了我……他们保护了我……”

　　国王也走上前，他先是将妻女都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莉奥拉的背，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关迹等人。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片曾经是周坊基地的冰原。

　　“这里……发生了什么？周坊……怎么变成这样了？”

　　关迹等人面面相觑，啊哦？
　　他们刚才摆好的迎敌姿势，此刻看起来有些滑稽，对方貌似根本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找女儿的。关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刀入鞘，但手依然按在刀柄上，保持着警惕。

　　拾眠与也散去了手中的火焰，他上前一步，对着国王微微躬身行礼:

　　“永夜国国王陛下，王后陛下。”拾眠与的声音温和有礼，“既然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就不介绍我们俩了。关于周坊之事……这个可能就说来话长了。”

　　他简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他们传送阵的意外，再到发现周坊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再到与斯洛博士对峙、战斗，最后周坊意外被毁。
　　当然，他略去了一些细节，比如关迹那诡异的力量，比如斯洛博士死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国王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再到最后的凝重。当拾眠与说完后，他沉默了许久。
　　“斯洛博士……竟然在做这种事……”国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原本以为……他只是在进行普通的灵力研究，没想到……”

　　“普通的灵力研究？”
　　关迹突然开口，声音冰冷:“用活人做实验，将无辜者改造成怪物，这叫普通的灵力研究？”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

　　周围的士兵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怒视着关迹，低声呵斥:“放肆！怎敢如此对陛下说话！”

　　但国王却摆了摆手，示意士兵安静。

　　他看向关迹，目光复杂:“年轻人，你不懂。永夜国本就是一个弱小的国家。”
　　“几百年前那场战争，我们损失惨重，国力一蹶不振。周坊的建立，那些实验虽然手段或许激烈了些，但都是为了自保。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力量，就什么都没有。”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所有的罪孽都可以用为了自保四个字来洗刷。

　　关迹却冷笑一声。
　　“为了自保，就搞出这么多事？”

　　关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为了自保，就可以不管不顾那些无辜的生命？就可以与魔教余孽勾结，进行这种丧尽天良的实验？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他每说一句，就上前一步。那些士兵想要阻拦，却被国王抬手制止了。

　　“你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他做什么你这个国王会不知道？”关迹最后停在国王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看你实际上做的怕也是猪狗不如的事。”

　　“大胆！”
　　“放肆！”
　　士兵们终于忍不住了，纷纷拔出兵刃，对准关迹。气氛瞬间再次紧张起来。

　　但关迹却像是没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刀剑一样，依然冷冷地看着国王。
　　时允在旁边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左护法说得好啊。看来平时你骂人不是白骂的，这时候文采还不错。”

　　关迹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宫主，这时候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切。”时允撇了撇嘴，但还是闭上了嘴。

　　国王看着关迹，看了很久。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还年轻。”国王看向关迹，声音变得疲惫，“很多事，你都不懂。所以我也不奢望你们能理解我的难处。”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片冰原，眼中全是痛惜之色:“但是周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办法。这是永夜国最重要的军事基地之一，如今被毁，我必须给国民一个交代。”
　　“你说对吧？”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所以，”国王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恐怕现在，要暂时请各位在永夜国做客一段时间了。”
　　这做客宣言，怎么听怎么像是要将大家软禁的搞法。士兵们立刻会意，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关迹等人。

　　莉奥拉这时却急了，她从王后怀中挣脱出来，跑到国王面前，拉着他的衣袖:“父皇！不要这样！他们、他们应该不是那样的坏人……你不能这样对他们。”

　　“莉奥拉，你累了。”国王摸了摸女儿的头，语气温和，“让你母后带你先下去休息。对了，你的黎哥哥也来了，他一直在担心你。”

　　“黎哥哥？”莉奥拉愣了一下，她确实犹豫了，“但父皇……”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后已经走上前，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好了，莉奥拉，听话。”
　　王后柔声说，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小，“你先跟母后回去，这里的事，让你父皇处理。”
　　莉奥拉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王后已经半强迫地拉着她，朝士兵组成的阵型后方走去。几个侍女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国王看着女儿被带走，不忍的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坚定。他看向关迹等人，挥了挥手:

　　“拿下。”

　　士兵们应声而动。但就在他们准备上前抓人的瞬间——
　　某人的动作迅速，几乎是在国王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他已经出现在国王面前，手中的刀再次出鞘，刀尖稳稳地抵在了国王的咽喉上。

　　“！”
　　全场哗然。

　　士兵们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关迹竟然敢这么做。有人想要上前，但看到那柄抵在国王咽喉上的刀，又不敢轻举妄动。
　　怒喝道:“放开陛下！你敢弑君，必死无疑！”

　　连拾眠与都愣住了。他看着关迹，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小迹这是要做什么？挟持一国之君？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国王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抵在自己咽喉上的刀锋，又抬头看向关迹，原本错愕的表情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年轻人，”国王缓缓开口，声音依然沉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关迹回答，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现在我也没办法。我知道现在要是不做点什么，肯定会被关起来。所以不如趁现在做点什么，岂不是很亏？”这话说得理直气壮，逻辑简单粗暴，却让人无法反驳。

　　是啊，反正都要被抓，为什么不挣扎一下？貌似有点道理反正他们破坏周坊，就算乖乖到了监狱中，也逃不掉被杀的结局，不如一早就反抗下。

　　“就算你这样做了，”国王说，语气里甚至欣赏起眼前这人，虽然这份欣赏是很有限的。
　　“这些士兵也不会放过你的。弑君之罪，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了结的。你会死在这里，你的同伴也会被你连累。”

　　关迹没去理会他，只是把刀锋又往前送了一分，逼得国王只好把脖子望起来，尽量远离那刀锋。
　　他此刻转头看向旁边看戏的时允:“宫主，带着这些人离开，这里有我断后。”

　　还以为他们会上演一番同事间的生死别离，但实际上却是……时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知道了。”时允一边答应，一边开始整理发型，“左护法也快点跟上，我还要回教中换衣服呢，这身都脏了。”

　　关迹:“……知道了。”

　　时允立刻行动起来，他一手抓住紫铜，一手抓住还在发愣的骨溪，转身就往冰原另一个方向跑。
　　那些研究员们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此刻看到眼前这景象，他们也顾不上多想，连滚爬爬地躲了起来。

　　士兵们想要追，但关迹的刀锋立刻又往前送了一分。刀尖刺破了国王颈部的皮肤，一缕鲜血随着刀滴了下来。
　　“别动。”关迹冷冷地说，“谁敢追，我就杀了他。”

　　士兵们顿时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国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看着关迹那双冰冷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好像是真的敢杀他。
　　他不是在虚张声势，不是在恐吓威胁。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眼看时允等人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快要消失在冰原边缘的黑暗中了，国王终于咬了咬牙，低声下令:“……让他们走。”
　　士兵们虽然不甘，但王命难违，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允等人消失在黑暗中。
　　冰原上，只剩下关迹和国王，还有周围上百名虎视眈眈的士兵。

　　气氛紧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但就在这时，关迹突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拾眠与不知何时，他竟然一直都没走？！
　　他就站在关迹身边，一动不动，像个木桩子似的，害的关迹都没去注意他。

　　“你……”关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为什么没走？”

　　拾眠与见关迹转头看向自己，月光下，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用那笑容看向关迹。
　　“我怎么可能走。”拾眠与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也带着苦涩，“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不留情面的人，而且左护法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关迹沉默了。他看着拾眠与，看着那双在月光映照下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消散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样？明明可以安全离开，明明可以不管不顾，明明可以像时允那样，干净利落地逃跑的。

　　为什么非要和他一起待着这里？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关迹想不明白。
　　但他也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周围的士兵，已经再次逼近了一步。他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关迹收回目光，不去看这嬉皮笑脸的家伙:“随便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

　　“多谢左护法关心。”

　　关迹疑惑，不是？我有关心你吗？
　　但他还是懒得管他，因为现在还有麻烦在面前没有解决。

　　国王感受着脖子上伤痕传来的刺痛，他咽了口唾沫，想要后退，但是关迹步步紧逼，他无路可走。
　　国王这时也不想要把事情搞得太僵，终于开口:“年轻人我已经放你的伙伴离开了，你是否可以放下这东西，和我心平气和地聊聊。”说完国王吩咐周围的士兵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几张纸，还有笔，递给关迹。

　　关迹瞟了一眼，这东西上面写的是谈判书，这怎么看都是之前拾门主用过的那个法器的量产物，看来他们是想要谈判。
　　他另一只手准备拿起那张纸看看，却被旁边的拾眠与抢了过去。

　　拾眠与拿着几张纸翻来翻去，打量着上面的条条框框，关迹想要出言阻止，但是拾眠与明显不想听他说话，居然直接转身过去。
　　关迹一阵无语，他真的看不懂这人，一天天都在干什么？

　　拾眠与看完后放下纸，转身看向关迹，走到他身旁，笑嘻嘻地说:“左护法，这谈判还是我来吧，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可以为你带来不错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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