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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
花灯节的混乱中心,杀意与戾气翻腾。
眼见两人气焰互不相让,甚至波及无辜,商泷强行压下因吾悦觉醒而濒临错乱的神经。他果断咬破指腹,以血为契,凌空绘出一道繁复诡谲的高阶巫术符文。
“西柃!助我!”
寒西柃应声退至他身后,一掌蕴含精纯灵力,猛地拍在商泷后心。
咒纹骤然燃起刺目金光!术法飞速运转,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幕升腾而起,将席令和尚杺棠争斗的狂暴力量死死隔绝在内。
抬眼,商泷身形一闪,已踏入阵法核心,直奔尚杺棠而去。寒西柃不明主人意图,此刻他亦已虚力,只得退开,目光焦灼的锁定场内。
席令绝非善茬,加上尚杺棠根本不懂驾驭体内之力,此刻仅凭一根诡谲的羽令便将人缠得左支右绌。
尚杺棠额间桃花印记明灭闪烁,晨晚的声音急迫的传入脑海:“殿下!这武器邪门,寻不到破绽!别被它牵制!吾悦嗜暴,您会被它影响的!”
“可恶!”尚杺棠眉头拧成死结,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左冲右突,却始终奈何不了一支箭羽,憋屈得他几乎炸裂,“吾悦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这点东西都搞不定?!”
晨晚语带凝重:“殿下当真以为,您此刻调动的,是吾悦之力吗?”
“什么意思?!”尚杺棠心头剧震。
“殿□□内存了灵力,原为吾悦所封。如今吾悦虽醒,可您体内除了禁制,还有一道专门锁困吾悦的术法!眼下吾悦只余不可控的暴戾,伤不了人,只会伤主心神,您……也用不了它!您此刻激发的,是您自身被吾悦封禁的力量……强大充盈,混了若有若无的一丝妖力,殿下最好别乱用!”
这么说来,是南戚留给他之灵,几近那位天尊七成之灵,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他才初窥门径,确实不可妄动!
尚杺棠愣神之际,一道柔和的清光精准打在他身上,瞬间驱散了羽令刻不容缓的压制,甚至隐隐抚平了体内狂暴灵力的躁动。
“是恩公的辅助阵法!殿下,凝神!”
江岂扬?!尚杺棠下意识朝阵眼望去。
他不是灵力尽失了吗?!怎么还能驱动如此阵法?!他究竟还藏着多少底牌?!一丝狠厉与扭曲掠过尚杺棠眼底。
也好!既然他尚有余力,席令今日就别想全身而退!这个恶心的东西,该死!
长街灯火喧嚣依旧,映照着满地狼藉,也映照着商泷衣襟散落的、几片不合时宜的清丽花枝。
席令正享受着欣赏商泷分明没有灵力却强行介入所承受的惨白,怀中一枚传讯符箓骤然发烫,一道冰冷威严的意念直贯识海。
东挽急令,不容置疑,即刻返回!
席令脸上病态的兴奋瞬间凝固,化为不甘的阴鸷。他“啧”了一声,目光在暴走的尚杺棠和护阵的商泷身上流连,最终定格在寒西柃愤怒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假笑:“啧,扫兴。弟弟,看来今日的‘团圆宴’,只能到此为止了。”他状似遗憾的耸肩,身影在光影中开始模糊,“这颗‘痴情之心’,权当临别赠礼。祝你们……玩得尽兴。”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那颗悬浮半空的猩红心脏骤然加速!如同被引爆的邪恶核心,散发出更加狂暴混乱的精神冲击!席令的身影彻底消散,只余一丝阴冷余韵和加剧的混乱。
猩红渐染高悬的明月,尚杺棠眼中厉色一闪,蓄力欲追!“想走?没……”掌心凝聚的光焰却陡然一暗!
“阿凌,凝神!”商泷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迫,他单手艰难维持隔绝秽物的主阵,另一只手探出,似想去抓尚杺棠的手。
“你做什么?!”尚杺棠猛地后退避开,琥珀色的眼眸被猩红雾气映得如同妖火,里面是难以置信的背叛感,“你压制我?!凭什么?!”
“别追了。”语气冷冷,商泷见尚杺棠没追上去,注意力放在了那颗猩红。
“他那样折辱你,你就这么放他走了?!江岂扬,你还有没有骨气!究竟可知廉耻!”尚杺棠的声音拔高,充满鄙夷。
商泷敛神清眸,掐诀,瞬灭,扰得她眉头紧锁,疲惫中透着一丝强硬:“我不在乎名声!阿凌毁了那颗心!”
“呵!”尚杺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刻骨讽刺,“好一个清高脱俗!装给谁看?!本殿说你两句,你就委屈得转头就走!席令的污言秽语你倒能忍气吞声!怎么,本殿就比旁人更不堪,连说都说不得你?!你这般双标,不就是瞧不上我!”
商泷被他连珠炮般的质问噎住,一时语塞。外界的风言风语他确可一笑置之,尚杺棠不一样,他们相识,他能感觉得到他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阿凌,”商泷深吸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此刻非争辩之时。我不管你知晓吾悦多少,这东西,不准再碰!”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连敷衍都不愿了吗?哼!本殿才不在意你怎么想!”尚杺棠嗤笑,眼中是破罐破摔的倔强,“也用不着你假惺惺!你既看不起我,何必管我用什么力量!”说罢,他再次强行催动体内狂暴的灵力,试图冲破阵法压制去追人。
“尚杺棠!”商泷的声音陡然拔高,前所未有的严厉冰冷,那三个字如同冰锥砸下,“你不能用它!这不是你的灵力!”
尚杺棠呀……!
这个名字从商泷口中清晰吐出,如惊雷在尚杺棠脑中炸开!他猛地转头,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更深沉的背叛感骤然收缩,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名字?!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像个可笑的傻子!他就那般不堪?所有人都不信他,要瞒着他所有!
商泷见他油盐不进,也失了沟通的耐心,他现在支撑不了多久。正欲强行压制,寒西柃急声提醒:“主人不可!殿下情况不对,别再激他!”
话音未落,尚杺棠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急火攻心加上强行压制反噬,南戚那霸道无匹的灵力在他未经淬炼的凡躯内肆虐!
“滚开!”尚杺棠一把甩开欲扶他的商泷,琥珀色的眸子被猩红映得妖异,“他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你是怕本殿脏了他的灵力?!还是怕我祸霍完了,还不了他什么?!江岂扬,你是不是从来都在盼着他回来!!!”字字淬毒,裹挟着积压已久的愤怒和被抛下的恐惧。
听到这偏激的解读,商泷眼中痛心与忧虑更深:“阿凌!你误会了!我……可能说错了话,从未……”他急声道,“你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强行使用,反噬会先撕裂你的经脉!先别用!”
吾悦的觉醒放大了尚杺棠所有情绪,此刻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借口!全都是借口!”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狂暴的灵力乱窜,震得衣袍猎猎作响,“江岂扬?!本殿虽嘴上不饶人,可我……那么敬重你!你为何总要与本殿唱反调!!”胸中翻涌的,不仅是暴戾,更是被欺瞒的滔天怒火。
此刻这人还装模作样的摆出守护姿态,凭什么?
商泷被他眼中的恨意刺得心头一缩,维持阵法的手指微颤:“阿凌,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信我。”
“我信过。”尚杺棠打断他。
疲惫感如潮水涌上,额角沁汗,腕间血线灼痛如烙。只余晨晚在脑中急唤:“殿下!别被戾气裹挟!静心!”
怎么能这样对他,江岂扬……原以为他与仙尊不一样。知晓面容后,他用了很久才将与仙尊的依赖断得干净,终究是……被江岂扬骗得更深了。怎么能辜负他的期望!该死!他该死!
尚杺棠瞥了一眼疯狂冲击光幕的猩红雾气,冷笑森然:“本殿又没做错什么……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猩红雾气仿佛感应到尚杺棠剧烈的恨意,冲击骤然猛烈!阵法光幕明灭狂闪,碎了那颗红心。商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
那一抹血色,像针一样刺了尚杺棠一下,心头邪火莫名滞涩。
为什么?他们之间……非得这样?尚杺棠想着,他应该是病了,他搞不懂江岂扬,看不透自己的心,再加上这凉上一截的体温,始终提醒着他,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害得他都……没办法怪罪别人什么。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一道清泠空灵的声音穿透喧嚣,在不远处响起:
“泷泷。”
欲不知何时已立于长街阑珊灯火下。月白衣裙纤尘不染,颊边系着海棠红绳的断发轻垂。她手中握着商泷遗落的那枝荷花,澄澈的目光平静扫过混乱的现场:翻倒的花灯、惊惶的人群、猩红雾气笼罩的金色光阵,以及阵中剑拔弩张的两人。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商泷嘴角的血迹上,又缓缓移向尚杺棠腕间躁动的血线。没有任何征兆,欲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威压,轻盈的赤足踏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惊愕未散,一股灭顶的屈辱感瞬间冲垮尚杺棠所有情绪!南阳小殿下,竟被当众踩在脚下!“谁啊?!竟敢……”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禁制已封住他的口舌。
“唔!!”尚杺棠目眦欲裂!屈辱如同岩浆在胸腔沸腾!他拼命挣扎,试图调动灵力将这胆大妄为的女人震开。然而,一股纯净的灵息,自女子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倒灌,瞬间涌入他四肢百骸!
欲并未刻意施为,只是她周身萦绕的灵息感应到暴戾,便自顾的蔓延。强大而霸道,强行镇压了他体内狂暴乱窜的力量。尚杺棠能清晰感觉到翻腾的气血和内息被强行抚平,但那并非治愈,而是一种不容反抗的禁锢!
待到尚杺棠趋稳,欲才轻盈落回地面,站定在商泷面前。整个过程,她甚至未曾瞥尚杺棠一眼。“泷泷,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实在因商泷眼中对尚杺棠的关切太过炙热。欲终于回眸,目光第一次真正的落在了尚杺棠身上,带着穿透灵魂的审视。
一瞬之间,神威如狱!杀意凛然!
尚杺棠如遭万钧重锤砸顶,闷哼一声,双膝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在青石板上!“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剧痛席卷全身!
呵,他就说怎么会那么好心。哪来的恶趣味,拼接好再撕碎吗!
他咬碎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硬生生咽下痛呼,倔强的昂着头,用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死死瞪向欲!是她!幻境中的女子!她到底是谁?!
“阿姐!”商泷被那泄露的一丝神威压得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欲听到了,商泷唤她,无论如何,她都会因他而冷静。她又看了看尚杺棠。明明陌生,为何他的魂魄,竟让她感到如此熟悉,又如此……憎厌!
“你是谁!”
尚杺棠直直跪在欲面前,强装的凶狠寸寸碎裂,只剩下面对绝对力量时的不甘。
商泷撑起身体急忙解释道:“阿姐,这是南阳扶凌殿下,尚杺……”
“罢了。”欲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不动他。”她微微蹙眉,只因,她在尚杺棠身上感受到了南戚的灵息。空气中只余一丝淡淡的甜腥,很快被夜风吹散。
欲不明白哪来的厌恶,似乎有什么注定会被抹灭的存在,打破原有的时空法则而来,又被人强行从她记忆中剥离。不过,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叫“伤心”呢。
金色光幕的压力骤然消失。商泷身体一晃,被寒西柃及时扶住,强行咽下翻涌的气血,看向尚杺棠的眼神复杂难言。
欲的视线再次回到跪地的尚杺棠身上,落在他因剧痛和屈辱而扭曲的苍白,以及,脸上毫不掩饰的不服。她向前两步,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神祇俯瞰蝼蚁的冰冷与漠然:
“若我不来,你会再造杀孽。太弱,不堪一击,无知妄为终是在自取灭亡,别不知好歹。”
话音落下的瞬间,尚杺棠喉间禁制一松!他猛地抬头,眼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江岂扬!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南阳分毫……本殿……当真会杀你。”
说罢,头也不回走出阵法没入了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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