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神明

　　湮荒之战后，神界崩塌，四处都是断壁残垣，由于地族没地方搁这批过惯养尊处优日子的神，莽莽就没把他们转移。
　　她把神界灵气充裕的设定修改成和地界一样的情况，灵气的降低让这些神明感觉天都要塌了，因为他们沦为半神之躯，比凡人长寿，却不再长生不老。
　　神族们站在废墟中，茫然四顾。
　　“这怎么住啊？”一位神女颤抖着拾起半片碎裂的琉璃瓦，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出血痕，这是她第一次流血。
　　“灵气减少之后，连伤口都无法自愈了。”另一位神明喃喃道。
　　空天神君站在废墟最高处，望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神色平静：“自己修。”
　　“什么？”众神愕然。
　　“既然沦为半神之躯，就别摆神明的架子了。”空天神君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从今日起，神界重建，各司其职。”
　　参战过的十二神君走向前来，撸起袖子准备帮忙。他们在与湮荒神的战斗中，已经体会到什么叫做压倒性的实力，更别说本该死去的身躯又因为创世战神转世的莽莽而复活。
　　有神明不满：“我们可是神明！怎能做这等粗活？”
　　“那你们可以选择露宿荒野。”空启明不知何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卷图纸，“师傅已经规划好了重建区域，愿意出力的，今晚就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怎么，享受习惯了，一点苦都不想吃，都是群废物。”破军神君踹翻半截断柱，独臂抡起铁锤，“老子现在砸石头都比你们快！”
　　总被嘲笑“只会牵红线”的月老神君，此刻红线缠满双臂，正把倾倒的殿柱一根根拉正，那些红线里缠着几根刺目的金线，是他在用姻缘线在加固结构。
　　在他们的影响下，一位显老态的神明走出来，弯腰捡起一块砖石：“我也加入吧。”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神明加入了重建的队伍。他们笨拙地搬运石块，用残余的法术固定梁柱，甚至学着和泥砌墙。
　　夜幕降临，十二神君围坐在篝火边。烈阳神君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酒囊，这是用残存的灵力从废墟里扒出来的。
　　“我之前嫌它难喝，扔到了一边。”
　　角落里，空天神君在火光映照下，正认真地在木板上刻着明日的工作分配。
　　“师傅，休息会儿吧。”空启明递来一杯热茶。
　　“你哪来的热茶？”空天神君接过，轻抿一口。
　　“我下去找莽莽了，她让我带来的。”
　　第二天，一位神明饿晕在工地，空天神君检查后才发现这位同僚看起来非常虚弱。
　　空启明拿出一袋大米，说：“他这是饿的，灵气稀薄后，我们需要食物和水维持生存。”
　　一位神女惊恐地捂住嘴：“我们本来不需要吃喝东西的。”
　　云雨神君嗤笑了一声，绷带环绕着她的脖子，那是她在湮荒之战时受的伤：“我们是不需要吃喝东西，但找地族凡人索取贡品的时候可没有在乎过。”
　　她掌管云雨，比谁都清楚食物有多么重要，她很少去配合其他神明索要贡品，也反对索要贡品的行为，就因为这样，她总是被同级边缘化。
　　“喂，你不是会呼云唤雨吗，你快给我们一点水！”神女居高临下地要求她。
　　云雨神君盯着那个颐指气使的神女，抬手结印，天空聚起巴掌大的乌云，淅淅沥沥落下几滴水——正好砸在那神女头顶。
　　“你当初私自给晋楚国降的雨可比这个大多了，你这个神族的叛徒！”
　　云雨神君咳嗽着收起法诀，“我的雨水在你们眼里一直都是没用的东西，叛徒就叛徒。”
　　现场突然死寂，空启明默默解开米袋：“会做饭的举手。”
　　稀稀拉拉举起三四只手，全是当年被嘲笑“沉迷凡俗”的低阶小神。
　　“还挺热闹的嘛。”莽莽前来围观神族领地的重建情况，她啃着苹果看到这一幕，打了一声招呼，风暴鸮在她头上扑腾着翅膀。
　　“云雨姐姐，她们又在欺负你了吗？”
　　“风崽，你认识她？”莽莽好奇地问道。
　　“嗯，主人，这么多年我因为重伤没办法调节风雨照顾受灾的百姓，云雨姐姐会偷偷为晋楚国降雨，还不止一次。”
　　莽莽的苹果核砸在神女脚边，惊得对方跳开三步。她三两步跳到云雨神君身边，突然伸手戳了戳对方渗血的绷带：“有意思，你疼不疼？”
　　云雨神君倒吸一口凉气：“你说呢？”
　　莽莽变戏法似的摸出一瓶伤药，放在她手里：“这是你帮风崽照顾晋楚国的回礼。”
　　风暴鸮落在云雨神君肩头，亲昵地蹭她脸颊：“姐姐别理她们，有我主人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现场顿时一片咳嗽声，众神发现湮荒神身影不知何时立在残垣之上，看着他们冷笑。
　　“都愣着干嘛？”莽莽突然拍手，“不是要水吗，从地界宝珠穿过去就有一个村子，里面住着人，还有一口井，你们有本事靠不偷不抢去要啊。”
　　众神面面相觑，有几个年轻神明已经涨红了脸。让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君去向凡人讨水？这简直比挨湮荒神一掌还难堪。
　　“我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向来高傲的织霞神女。
　　她咬着嘴唇，把华贵的霞帔往地上一扔：“反正这破衣服也脏了。”
　　破军神君也接话：“老子开路！”
　　云雨神君刚要跟上，却被莽莽按住肩膀：“伤员就歇着吧。”
　　下一刻，想要讨水喝的神明们站在村口，衣物上还沾着神界的灰烬。
　　几个正在晒谷子的农妇抬头瞥了眼，又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这些外乡人打扮真怪。”一个扎着头巾的大婶嘟囔着。
　　扛着锄头经过的老汉眯起眼睛：“瞧那个独臂的，怕不是逃难的兵卒？”
　　破军神君的脸涨得通红，独臂上的肌肉绷紧，第一次有人说他是逃难的兵卒。
　　织霞神女走向井台边打水的少女：“给我一桶水。”
　　少女吓得往后一缩，几个手持农具的壮年男子围了上来：“你们都是什么人？哪来的？”
　　“给我一桶水。”织霞神女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又重复说了一遍，指尖不自觉地捻着早已不存在的霞帔流苏，语气里带着三分命令式的矜持。
　　为首的汉子铁锹往地上一杵：“哪来的官家小姐？讨水是这口气？”
　　烈阳神君的金发在烈日下泛着枯草般的色泽，他下意识昂起下巴：“本君——”
　　空启明立即向前，开口打断他：“这位大哥，我们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
　　他从袖子里拿出几枚铜钱，这是他前日帮村民修屋顶时得的工钱：“这些给孩子们买糖吃吧。”
　　最后，他们提着一桶水回到了神界。
　　“空启明，你挺会和那些地族打交道啊，怪不得这段日子在神界找不到你。”破军神君独臂提着水桶，感慨了一声。
　　空启明摩挲着腰间星盘，上面新添了几道凡尘的划痕：“星轨要贴着大地才能看清。”
　　其实他说谎了，如果不是因为推算到一颗不存在的星辰，他从没想过去地界，也没想到那颗星辰叫莽莽。
　　因为好奇莽莽的来历而开始在地族五国游荡，这些经历反而在神族落难时帮上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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