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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八）
上回合玩家获胜，安若素可决定猜筹码顺序。
安若素毫不犹豫：“我要先抽。”
抽中筹码的概率肯定是越高越好，他没必要为难自己。
鸟妖慢悠悠取出代表鼠标和键盘的两片羽毛，随后又放上第三片代表强能量子弹的羽毛。
“这是什么意思？”
安若素皱眉，随后反应过来：“我对你的筹码不感兴趣，你只要用拿从池归手里赢来的筹码和我赌就够了。”
鸟妖笑了：“客官，我什么时候说过只用一枚筹码和你赌了？当然，你手上还有两枚可以算作筹码的东西，要是全押上，我也不反对。”
它说的是显示器和主机。
为了拿到一个键盘，安若素不至于冒险再搭上一个显示器。
他粗略计算了一下，发现再加一个筹码后袋子总数变成10个，每人增加到3次抽取次数。作为先手，自己至少抽到一枚筹码的概率变动不大，即使抽不中键盘，也有很大概率能拿回鼠标……这么一看，似乎可以接受。
“好，我跟你赌。”安若素勉强同意。
耐着性子看鸟妖把羽毛藏好，安若素伸手准备开抽，鸟妖抢先按住他的手，把上一回合装着两枚铜钱的袋子递到了他面前：“抽一次正反。”
“顺序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好抽的？”安若素隐约察觉到了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鸟妖狡猾地眨眨眼：“刚才决定的是筹码数相同的情况，现在我2你1，要是你先抽，岂不是算领先了我两次？”
它再一次巧妙钻了规则的漏洞。
安若素深呼吸，强忍住想给鸟妖来两拳的念头，伸手抽了一枚。
很不走运，这次掀开是反面。
“哈哈，这就对了，我抽3次，客官抽3次，最后我再抽3次，咱们用新顺序玩！”
认赌服输，安若素往旁边退了一步，让鸟妖先抽。
鸟妖迅速挑了其中三个袋子，却并不着急打开：“我比较喜欢最后一口气揭晓的感觉，轮到你了，客官。”
安若素有些焦急，他不知道键盘是否已经被鸟妖抢走，只能强行按下浮躁的心，依靠眼力挑了三个看上去略重的袋子。
他不像鸟妖那么有耐心，袋口一敞开就把手伸了进去。
第一个袋子……空的。
安若素的心跳慢了一拍，思绪不受控制地滑向最差的结果：万一三个袋子都是空的怎么办？难道真要被鸟妖赢走所有筹码？
怀着忐忑他又把手伸进了第二个袋子，未来得及在袋内仔细摸索，掌心突然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看来客官是出货了？运气很不错嘛。让我替你验验抽到的是什么……”鸟妖敏锐地捕捉到了安若素一瞬间的喜色，指间蓝光闪过，安若素指间的羽毛瞬间化作一颗子弹。
“哎呀，真可惜，客官好像不太想要这枚筹码。”
子弹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安若素指腹，强大的能量让安若素惊讶，他和池归似乎远远低估了这枚特制子弹的用途。
虽然这次没有抽到他想要的键盘，但好歹得到个强能量子弹，不亏。
况且还有一次抽取机会呢……安若素信心倍增，向第三个袋子伸出了手。
袋内温暖干燥，手指贴着粗砺的布料转了好几圈，安若素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抽中一个空袋子。
鸟妖大笑着推开他：“闪开，让我来抽。”
若是在因果屏障外，谁敢这么粗鲁地对待安若素？
此刻安若素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形容，指尖冰蓝色灵力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周身温度一路跌至零下。
等待会因果屏障消失，他定要叫这只狂妄鸟妖付出代价。
又是三只袋子被鸟妖拢至身前，它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安若素杀气四溢的目光，高兴地猛拍面前摞成一堆的六个布袋——
一片羽毛飘出了袋口。
鸟妖同样只抽中了一枚筹码。
安若素的心再度高高悬起，三枚筹码已抽出两枚，桌子上还剩最后一个未被打开的袋子，里面一定也装了一枚筹码。
【未被抽出的筹码将在回合结束物归原主。】
只要鸟妖抽到键盘，安若素就可以收回鼠标，押上子弹和鸟妖再安全地赌几局，直到把键盘赌到手为止。
乍一看是稳赚不赔的局，可惜现实并不会迁就任何一种侥幸。
羽毛落在桌上，“咚”一声化作小巧的鼠标，鸟妖尖利的指甲掐住脆弱的鼠标线，眉毛高高扬起：“不好意思啊客官，看来我今天的运气确实很不错。”
至此，键盘、鼠标全被鸟妖收入囊中，池归的预言成为事实。
安若素不信邪，拿出刚刚赢下的子弹想再开一局，却被鸟妖制止。
“客官，只有我认可的筹码才能上桌。”
安若素攥紧子弹：“可你刚刚明明就是用这颗子弹和我们打的赌！”
“是啊。”鸟妖从容点头，“但是我现在不认了。”
它意味深长看向安若素腰间的乾坤袋：“除非你拿出剩下两枚筹码，不然我是不会和你玩的。”
接连折了键盘和鼠标，这下安若素说什么也不肯冒险了。他猜测这鸟妖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偷偷钻了空子，盘算着待会退出因果屏障就直接开抢，用武力强行把键盘鼠标从鸟妖身上夺回来。
鸟妖看出他的退意，也不多做挽留，张口叫下一个人上场。
安若素悄声拔剑，步步退向屏障边缘，目光紧盯鸟妖。
这只沉迷于连胜的自大鸟妖丝毫不知危险将近，仍在兴奋地摆弄着它的羽毛和袋子。
很好……就让他一剑斩下这颗丑陋的鸟头……让它知道惹怒他安若素的下场……
“我要再赌一局。”
平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安若素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见了走下观战席的池归。
来不及多想，安若素开口劝阻：“别上它的当，它肯定要动手脚，不如……”
不如我们一起退出游戏，我用武力强抢。
后面这句不方便直接在鸟妖面前说，可池归却懂了，他淡然瞥了安若素一眼：“事到如今，你还把它当普通鸟妖看吗？我猜，在你退出因果屏障的一瞬间，鼠标和键盘就彻底回不来了。”
“就算你的猜测是对的，难道你真要和它赌？你唯一一个筹码已经输掉了！”安若素仍然试图劝阻池归。
就连鸟妖也说：“这位客官，你身上已经没有筹码了，请回吧。”
池归没多说什么，从乾坤袋倒出脸盆大小的一堆子弹，如瀑般在赌桌上倾泻出大片雪亮，噼里啪啦连成一片——这里的每颗子弹都是他在魔窟救死扶伤挣来的。
安若素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池归，你好好想想！”
池归充耳不闻，对那鸟妖道：“帮我问问你的主人——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价值，算不算得上一枚筹码？”
鸟妖的小摊一片沉默，安若素的质问尤为刺耳：“池归！没了子弹，你以后还怎么修bug？你会被强制退出这个游戏的！别拿工作前途开玩笑！”
池归猛地转头看向安若素：“让我眼睁睁看着bug组件被别人夺走，还不如直接辞职算了！”
“安若素，要是连破釜沉舟的觉悟都拿不出，你拿什么和我争bug？”
他的话如一记重锤猛地击中安若素的心，震得安若素久久回不过神来：“你……”
口口声声追求毁灭的人是他，为何池归这个追求拯救的人反倒比他意志坚定？
等待片刻后，鸟妖给出答复：“客官，你的筹码我认可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启新一轮的游戏。为了表达诚意，我会用刚才赢到的两个筹码和你赌。”
诚意吗？两倍抽取数算什么诚意。
池归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没信鸟妖的鬼话。
“行，还是老样子。”鸟妖的视线移向安若素，“先比两回合猜正反，然后进行第二回合猜筹码。”
对池归来说，第一回合猜正反的胜负已经不重要了，他敢和鸟妖玩第三轮，自然已经做好了全盘皆输的准备。
要么全赢，要么全输，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认了。
但安若素并不这么想。
他定定望了池归很久，想起自己曾作为系统见证池归化解的一个又一个麻烦，想起JT公司隔着脑机壳向他伸出的那只手，最后想起净尘寺命悬一线之际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眼前这个人每一次都相信拯救能代替毁灭，绝境会出现奇迹。
而事实证明，他总是能赢。
安若素攥紧乾坤袋袋口，心底的冲动几乎喷涌而出，自己虽然无法像池归一样创造奇迹，但至少可以为他的胜利增加一点小小的筹码。
把bug组件交给池归，也总好过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鸟妖。
“猜一次正反就够了，我出第二枚筹码。”安若素说。
他取出显示器放在银亮子弹堆顶部，显示器壁纸古树郁郁葱葱，似扎根于这一方子弹海洋。bug与维修工具，生机与毁灭，新绿与亮银……整个画面呈现出截然相反的诡异和谐。
安若素用极其笃定的目光看向池归：“要赢，就一起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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