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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而逃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精准的惊雷,彻底击穿了谢桉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别过头,紧紧闭上眼睛,湿漉漉的长睫脆弱地颤抖着,耳根连同脖颈都染上羞耻的绯红,一路蔓延至锁骨。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仿佛一只被剥去了所有赖以自卫的尖刺、只能被迫袒露最柔软内里的困兽,连最后一点遮掩都被无情地掀开。
裴观野不再多言,拿起一旁温热的湿毛巾,开始极其细致地、一寸一寸地为他擦拭清理。
动作间带着一种事后的、近乎餍足的温柔,与方才攻城略地般的强势掠夺判若两人。
那细致的擦拭,仿佛不是在清理痕迹,而是在进行某种郑重的仪式,将方才的激烈与占有,细细地安抚、妥帖地收藏。
当裴观野的手指再次探入那处因过度承受而红肿的入口时,
谢桉的身体只是细微地颤了颤,像是力竭后的放弃,又像是被某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浪潮所淹没、俘获,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清理的过程在沉默中进行。
完毕后,裴观野用宽大柔软的浴巾将他仔细包裹,然后打横抱起,走回次卧,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他塞进微凉的被子里。
紧接着,他自己也躺了上去,手臂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穿过谢桉的颈下,将人牢牢地圈进自己怀中,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睡吧。”他闭上眼,下巴抵着谢桉的头顶。
谢桉躺在他怀中,身后是对方坚实滚烫的胸膛,身前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吻的触感,以及那句“我喜欢”在耳边反复回响。
屈辱、混乱,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如此极端方式所确认的“需要感”,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
而裴观野,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怀中人细微的依赖,心中那份扭曲的满足感与掌控感达到了顶峰。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
裴观野先醒了过来,怀里的谢桉还沉睡着,眉眼舒展,呼吸均匀,与昨夜那个紧绷僵硬的人判若两人。
裴观野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极轻地抽回有些发麻的手臂,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主卧。
裴观野赶紧处理掉床单被褥,打开窗户通风,确保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昨晚疯狂的痕迹,仿佛那场带着惩罚与确认意味的侵占从未发生。
当谢桉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
他有一瞬间的怔忪,身体残留的微妙不适和脑海中断续的画面提醒着他昨夜的真实。
然而,走出房间,迎接他的是餐厅里准备好的温软早餐,和裴观野一如往常、甚至更为温和的神情。
“醒了?趁热吃。”裴观野将温好的牛奶推到他面前,语气自然,绝口不提昨夜种种,尤其是那最不堪的片段。
谢桉微微抿唇,坐下,沉默地开始用餐。
从这一天起,裴观野的“照顾”变得无孔不入。
他开始雷打不动地接送谢桉上下班,车辆精准地停在公司大楼门前,
他会亲自下车,为谢桉拉开车门,动作体贴,然而那看似温柔的目光扫过周围偶尔投来的视线时,却带着不言而喻的宣示意味。
他会记得谢桉随口提过想吃的点心,跑遍半个城市买回来,放在他面前,看着他惊讶又略带欣喜的样子,然后淡淡说一句“顺路”。
他会在周末规划好一切,带谢桉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去江边吹风,去做所有看似普通情侣会做的事。
谢桉起初还有些不适和警惕,但裴观野的举止始终克制而体贴,
除了在某些无人角落,揽住他腰肢的手臂过于用力,或是偶尔落在他唇角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深入之外,几乎无可指摘。
渐渐地,谢桉沉溺了进去。
他看着裴观野为他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专注开车时的侧脸,看着他将自己不喜欢的菜默默挑走……
这些细致入微的照顾,与记忆中那个遥远时空中,对他关怀备至、却又因身份桎梏而克制隐忍的“叙之”缓缓重叠。
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暖流包裹着谢桉的四肢百骸,让他甘愿沉溺。那些被裴观野以“关心”为名悄然划定的界限——
公司里同事欲言又止的打量,通讯录里莫名消失的几个人,甚至自己手机偶尔被他极其自然地拿过去“看看”——
所有这些细微的掌控痕迹,都被谢桉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甚至在心里为其开脱。
他太渴望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太恐惧这精心维持的假象会如泡沫般碎裂。
只要裴观野还在身边,用那种专注的、仿佛他只属于他一人的眼神望着他,其他的,都可以让步,都可以被合理化。
当裴观野倾身过来,细致地为他扣上安全带时,
谢桉抬起眼,对他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的、全然依赖的清澈笑容,仿佛他们是世间最寻常也最亲密的一对。
裴观野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笑脸,系安全带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
随即,一个更深邃的、糅杂着满足、占有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笑容,在他唇角缓缓漾开。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谢桉柔软的发顶,动作亲昵而带着不言而喻的标记意味。
“今天想吃什么?”他低声问,嗓音温柔得近乎蛊惑,仿佛能编织出最甜美的陷阱。
车窗外是流动的城市光影,车厢内却固守着这一方扭曲的温馨。
一个沉醉于精心编排的“旧梦”不愿醒,一个享受着猎物全然依赖的掌控感。
这天上午,裴观野因临时任务回了趟队里。
下午返回时,刚走出电梯,目光就被放在谢桉公寓门口那束极为扎眼的红玫瑰攫住。
娇艳欲滴的花朵被精心包装,上面附着的深蓝色卡片上,字体飘逸地写着一行字:“给最耀眼的谢总,期待下次共进晚餐。”
没有署名,但语气亲昵暧昧。
裴观野的脚步顿住,眉头下意识拧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瞬间涌上心头,比办案时遇到最棘手的线索更让他心气不顺。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开了。
谢桉似乎是准备出门,看到站在门口盯着那束花的裴观野,也注意到了那过于招摇的玫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弯腰捡起花,随手翻看卡片,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低声嘟囔:“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裴观野转过身,看向谢桉,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冷硬:“谁送的?”
谢桉抬眼看他,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玩味:
“一个合作方的老总,姓顾。上次项目庆功宴上认识的,约过几次饭,有点纠缠不清。”
他语气平淡,像陈述公事,随手就将玫瑰放到垃圾桶旁。
看着那束价值不菲的玫瑰被像垃圾一样处理掉,裴观野心头的烦躁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谢桉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莫名地更堵了。
他盯着谢桉,那句“约过几次饭”像根小刺扎在心里。
“他经常约你吃饭?”裴观野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像极了盘问。
谢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向前一步,靠近裴观野,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漾着清晰的笑意和一丝了然的狡黠。
“裴观野,”他声音带着调侃,“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裴观野一怔。
谢桉的目光温柔而专注,仿佛透过他在看很久以前的时光,语气笃定而缱绻:“我承诺过的事,就不会变。”
承诺过的事?
裴观野的心脏猛地一沉。笔记里的内容瞬间涌入脑海——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古代”,没有三媒六聘,没有父母之命,
是“谢今绥”与“裴叙之”二人,自主地、决绝地,以天地为证,许下了“白首不相离”的婚约盟誓。
婚书是他们亲手所写,誓言是他们彼此交换。
谢桉此刻的眼神温柔而笃定,仿佛在透过他,对另一个灵魂诉说忠贞。
可他裴观野呢?
他算什么?
一个恰好长了张相似的脸,被强行拉来扮演亡魂的可怜替身?谢桉所有的温和,所有的依赖,所有的“好转”,都不是给他的!
是给那个或许根本不存在、或早已消散在时空长河里的“叙之”!
一股混杂着屈辱、嫉妒和无力感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
他嫉妒那个占据了谢桉全部心神、连遗忘后都能让谢桉如此坚守承诺的“叙之”!
他胸腔里堵着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与尊严。
他像个小丑,像个窃贼,贪婪地汲取着本不属于他的温暖与信赖!这份认知像淬毒的鞭子,抽得他体无完肤。
一股强烈的冲动几乎冲破喉咙——他想揪住谢桉的衣领,想对着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低吼:
“你看清楚!我是裴观野!不是什么狗屁叙之!”
这真相在他齿间翻滚,带着血腥气。
可当他真正对上谢桉的视线,那里面毫无保留的、近乎纯粹的依赖与暖意,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所有即将爆发的勇气。
捅破这层窗户纸容易,然后呢?
亲手打碎这短暂得如同偷来的宁静,眼睁睁看着那点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光,在自己眼前寸寸熄灭,重新变回一片死寂的冰原?
让一切退回到最初那种互相折磨、充满猜忌与对抗的状态?
他仿佛已经看到谢桉眼中光芒碎裂的样子,看到那刚刚有些血色的脸颊重新变得苍白,看到那微弱的、试图靠近的依赖被更深的绝望和防备取代。
这个画面,比任何真相都更让他感到窒息。
那冲到嘴边的话,最终被他混着苦涩与自我唾弃,狠狠地、无声地咽了回去,沉入心底,化作更深的枷锁。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疲惫的妥协。
他做不到。
裴观野狼狈地移开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丢下一句:“……我进去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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