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星当首领

　　秋分后第四十五日卯时，星痕村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
　　夜泽站在青铜控制器的投影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星轨之戒悬浮在控制器凹槽上方，淡蓝色的全息影像将他的脸颊映照得忽明忽暗，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修复所需的材料清单——其中“高纯度星能晶石”几个字被特别标红，后面跟着一个令人心惊的数量：三百公斤。
　　“这种晶石只有烁石部的‘烈日矿脉’才有产出。”
　　露比娅将一卷兽皮地图摊在石桌上，指尖点向地图东北角一片闪烁着红点的区域，“羽蛇族古籍记载，那里的矿石经过地心熔岩千万年淬炼，纯度远超其他矿脉。”
　　她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毕竟穹顶的氧气倒计时已经开始。
　　阿雅捧着药囊站在一旁，里面的草药种子昨夜又发了一茬新芽，这是生命能量失衡的危险信号。
　　她轻声补充：“昨天我去采集月光草时，发现穹顶边缘的发光苔藓已经开始褪色。”
　　“我去！”布鲁猛地一拍胸脯，青铜战斧在石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黑石那小子要是敢不给，我就砸开他的矿洞！”
　　“不可。”夜泽抬手制止，目光扫过地图上烁石部与羽蛇族领地交界的红线，“古德长老今早传来消息，烁石部和羽蛇族的巡逻队三天前在迷雾沼泽边缘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伤亡。”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信笺，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两具交叉的骷髅，旁边写着“矿石争端”四个字。
　　卡尔皱眉：“就为了几块石头？”
　　“不是几块石头。”夜泽将信笺拍在桌上，“是整个矿脉的开采权。
　　烁石部新首领黑石上位后，以‘先祖之地’为由，要求重新划分与羽蛇族的矿区边界。”
　　他想起三天前古德长老灰头土脸地从烁石部回来时的样子，老人连喝三碗麦酒才缓过气，嘴里反复念叨着“骄横跋扈”。
　　正说着，议事厅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古德长老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羊皮袄上沾着泥浆，拐杖在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谈崩了！”老人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夜泽面前的陶碗一饮而尽，胡须上还挂着酒滴，“黑石那小子不仅不肯降价，反而把晶石价格抬高了三倍！
　　还说……还说要我们拿羽蛇族的‘星辉鳞片’来换！”
　　星辉鳞片是羽蛇族成年礼时脱落的鳞片，蕴含着纯净的生命能量，对治疗重伤有奇效，是羽蛇族的圣物之一。
　　用这个做交换，无疑是对羽蛇族的极大侮辱。
　　露比娅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额角的菱形纹路微微发亮，显然是动了真怒：“他这是在故意挑起战争！”
　　“何止。”古德长老气得直跺脚，羊皮靴底的泥块簌簌往下掉，“那小子还说，上次聆月姑娘拒绝他的求亲，就是看不起烁石部。
　　这次要让我们知道，谁才是东大陆真正的强者！”
　　夜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那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黑石，对方看聆月时那露骨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没想到这点私人恩怨，竟会在此时成为威胁整个穹顶生存的导火索。
　　“必须尽快拿到晶石。”夜泽走到窗边，望着穹顶外渐渐暗淡的天光，“巨树的枯萎速度在加快，我们最多还有五天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刚刚抽出新芽的银叶树上，这是阿雅用生命共鸣之术催生的，可现在叶片边缘已经泛起了黄斑。
　　卡尔摸着下巴的胡茬：“要不，我带一队兄弟……”
　　“不行。”夜泽摇头，“硬抢只会让联盟彻底破裂。
　　羽蛇族现在也在观望，如果我们先动手，阿斯塔娜女王那边不好交代。”
　　他沉思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回音集市那个总爱揣着算盘、自称“纠纷调解人”的鼠爷·老奎。
　　“古德长老，您知道鼠爷·老奎吗？”夜泽转身问道。
　　“那个奸商？”古德长老撇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上次我去烁石部买矿石，就见他鬼鬼祟祟地跟黑石的副手嘀咕，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就是他了。”夜泽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回音集市的规矩，只要付得起代价，没有他调解不了的纠纷。”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从幽影蜘蛛巢穴带回的光网结晶，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这东西应该能让他动心。”
　　秋分后第四十六日午时，迷雾沼泽边缘的回音集市比往常更加热闹。
　　夜泽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麻衣，腰间别着光网结晶，在拥挤的摊位间穿梭。
　　集市中央的大榕树下，一个矮胖的身影正站在石桌上，手里把玩着算珠，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过往行人。
　　那人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丝绸长袍，颜色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尖顶帽，帽檐下露出几缕油腻的黑发。
　　他的鼻子又尖又小，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说话时总爱用手指捻着胡须，活像一只成了精的老鼠——正是鼠爷·老奎。
　　“哎哟，这不是星盟大统领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奎从石桌上跳下来，动作灵活得不像个胖子。
　　他搓着手凑近夜泽，小眼睛在夜泽腰间的布袋上瞟来瞟去，“听说您最近在找一种亮晶晶的石头？”
　　夜泽不动声色地将布袋往后挪了挪：“我需要三百公斤高纯度星能晶石，五天内要。”
　　老奎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指在空气中快速拨动，仿佛在打着无形的算盘：“黑石首领说了，现价五十块兽骨币一公斤，还要搭配十片星辉鳞片。”
　　他咂咂嘴，露出一口黄牙，“这价钱，啧啧，够买三个星痕村了。”
　　“我付不起。”夜泽直接摊牌，将光网结晶从布袋里取出。
　　结晶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集市上的喧嚣声瞬间低了下去。
　　老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小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结晶，喉结上下滚动。
　　“但我可以给你这个。”夜泽将结晶递到他面前，“另外，事成之后，星痕村与烁石部的所有贸易，都由你来代理。”
　　老奎的手指在光网结晶上轻轻颤抖，这东西他只在古籍上见过，据说能编织出隐形的网，是刺客和斥候的至宝。
　　他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烁石部和羽蛇族的矿区纠纷，您打算怎么解决？”
　　“划出三分之一的矿脉给羽蛇族，作为交换，他们负责矿石的提纯。”
　　夜泽早有准备，“星痕村则以星尘粉末和武器作为交易媒介，三方共享收益。”
　　老奎的算盘在怀里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最后一拍大腿：“成交！
　　不过，我要额外再加十袋麦种和五车伤药。”他凑近夜泽，用袖子挡住嘴，“黑石那小子吃硬不吃软，我得给他点‘甜头’才行。”
　　秋分后第四十七日未时，烁石部议事厅。黑石正烦躁地擦拭着他的青铜巨斧，斧刃上倒映出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
　　三天前和羽蛇族巡逻队的冲突让他损失了五个手下，现在族里的长老们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说再这样下去冬天的粮食都不够吃。
　　“首领，外面有个自称鼠爷的胖子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一个斥候掀开门帘，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
　　“不见！”黑石怒吼，将巨斧扔在地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烦我！”
　　“可是他说，他带来了星辉鳞片。”斥候小声说道。
　　黑石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让他进来！”
　　老奎摇摇摆摆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他将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片巴掌大小、闪烁着柔和光芒的鳞片——正是星辉鳞片。
　　黑石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伸手就要去拿。
　　“慢着。”老奎盖上锦盒，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黑石，“首领大人，这鳞片可不是白给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契约，“只要您在这上面签字，不仅有鳞片，以后星痕村的武器和星尘粉末，您都能优先拿货。”
　　黑石接过契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让我把矿脉分给羽蛇族？
　　还要降价卖晶石给星痕村？”
　　“您看您这话说的。”老奎掰着手指算起来，“羽蛇族帮您提纯矿石，纯度提高了，您卖给其他部落也能多赚钱不是？
　　星痕村的武器您也见识过，上次跟石牙部打架，要不是人家支援了二十把青铜斧，您能赢那么轻松？”
　　他凑近黑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说了，那个叫聆月的姑娘，听说对会做生意的男人最有好感……”
　　黑石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好！
　　我签！”
　　秋分后第四十八日辰时，第一批三百公斤高纯度星能晶石被送到了生命熔炉。
　　夜泽站在控制器前，看着晶石被一块块嵌入凹槽，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露比娅将手贴在巨树上，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生命力在回升！
　　鳞片的光泽开始恢复了！”
　　此时，老奎正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哼着小曲走在回回音集市的路上。
　　麻袋里装着十袋麦种、五车伤药，还有那块价值连城的光网结晶。
　　他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张契约，上面写着星痕村与烁石部未来三年的贸易代理权，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突然，他停住脚步，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迷雾沼泽的深处，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背影。
　　老奎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消失在密林之中，那双眼眸的主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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