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呷醋成瘾

　　三秋丹，一秋花叶落，二秋枝干枯，三秋根须烂。

　　林霏开坐在妆台前，望着桃木梳上的十几根青丝，迅速取下，饶了几圈，丢进渣斗。

　　之前她趁着船停靠码头，沈霁衡和金焕聊天的工夫，打着买些零食小吃的名头，叫绿渠引开沈霁衡的暗卫，去了附近的医馆。

　　大夫一脸凝重，语气带着可惜对她道：“老朽只在先辈传下来的医典看过相关论述，中了这毒就跟草木一样，三月的时间，人就没了。哎，这毒……老朽也无能为力。”

　　“那有什么药可以延缓它？”

　　大夫摇头，沉思片刻，迟疑道：“苗域有不少能人异士，或许可以治好，只不过……”

　　只不过路途遥远，时间未必够用，去到了未必真能找到高士落脚之处，找到了也未必医得好。

　　她点了点头，道谢并付了诊金，出医馆的时候问了个伙计，向着最受欢迎的摊子买了许多甜食。

　　“夫人，早点已备好，请您移步到外用餐。”

　　林霏开闻言，对镜调整了表情，平静地走了出去。

　　用过了备好的地方早点，她歇在美人靠上，看着沿途的江景。

　　沈霁衡收到飞鸽传来的密信，刚到温州又急忙乘坐另一艘船返程，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才袒露，宏延帝身体不适，召他回京。

　　按理说皇帝病了，自有太医院的人看病，这么急着召回，这病应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大周还未立哪位皇子为太子，这么一想，事情就往不可捉摸的方向走去。

　　昨夜船只停靠码头，沈霁衡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说是下一个码头再上来。

　　林霏开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让他离开了，少有见到他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事情应该很棘手，本想叫绿渠跟着去，但是他坚决不肯，连星宿也留下了。

　　绿渠见林霏开又望江出神，说了离码头还有多远之后，默默地在不远处陪伴她。

　　自上回帮夫人引开暗卫之后，夫人便有些不一样了，在众人面前虽然和往常一样，但她仍能觉察出不一样来，将军离开后，这异常的举动才渐渐明晰，她问过几回，夫人没说什么。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绿渠信心十足，只要夫人需要，她守护在侧，在所不辞。

　　林霏开看着水边败落的一支荷花，到如今亲眷、朋友、爱人……那些令人渴望的情感，她都感受了，只是遗憾不能长久些，也还未见识更多。

　　沈霁衡在上船之前便瞧见林霏开的身影，随着船只移进，眼神一一描摹下来，湘叶色的上衣搭配着赫红柿蒂纹的齐胸襦裙，渺然一身，凭栏望江。

　　他似离弦之箭奔向红色的靶心，人未至声先达。

　　“霏霏。”沈霁衡步履不停，神色温柔，牵着她的手往舱内走去，“我有话与你说。”

　　林霏开自然地与他相携，手指在他掌心松弛，感受他的温度。

　　“霁衡，事情可还顺利？”林霏开还未进入房中，就出声询问，随即又想到他刚回来，还没有用早膳，“你还没有用过早膳吧？我叫绿渠帮你准备。”

　　“霏霏……”沈霁衡将她拥在怀里，声音酸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语气确是肯定。

　　“被你知道了，我想了好久，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林霏开坦然相拥，听着耳边响起的心跳，平静道，“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她想，或许她可以自私些，让他陪伴她一起到苗域寻找解药，毕竟一两个月多的时间也不久，那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时光了。

　　不过，皇帝疾病缠身，又急召他回去，她能觉察出不寻常来，且他有他要担当的责任，为国者终不顾家。世事无常，可能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将会发生无法预料的改变，她不敢深思，也不想因一己之欲陷他落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况且，在那些甜蜜的过往背后，她有时无端地感受到了彷徨、苦闷、孤寂、忧郁等情感。

　　或许，是她把商业上的事宜交给金先生，只察看账本的漏洞，她觉察有什么脱离她而去。她尽可以凭自己做到如愿以偿，却被动接受无能为力、一无所成的境地，因得不到认可而痛苦……

　　或许，是容州那次受困回来，呆在将军府无处可去之时，只等着他每日下值，偶尔带她出游，这种与世隔绝，无法自主的感觉，让她觉得好像她只围绕他而转，只能为了他、通过他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像是一个附属品……

　　或许，是知道他的品阶有所提升之时，她仍旧只在以他为中心的圈子里游转，日复一日，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除了账册上的漏洞，她没有什么长足的发展，循序渐进地晋升……

　　是时候离开了，除了力求活下去、对这世界的好奇，还有一个待她寻觅的目标等着她。

　　尽管那目标尚未明晰，像当初追求的情一样虚无缥缈，也知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未寻觅得到，但一路所得所失、冷暖甘苦，都是属于她的。

　　“不许。”沈霁衡埋首紧拥，态度强硬，可声音中的慌乱与不舍却没法伪装。

　　早知道她有心离开，本以为相处日久她心潮已平息，没想到又因这变故再次涌起。

　　他的心已在她身上，难以做到放她离开，难以做到让她独自面对……

　　他深感无力，每一次都没有保护好她，除了爱她，对她一无所用。

　　因他的私心让她似笼中鸟一般困着，对她毫无助力，甚至被殃及入险境。

　　“霏霏，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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