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神明

　　莽莽翘着二郎腿坐在临阳城的茶楼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对面，湮荒神——现在应该叫“湮湮”，正黑着脸瞪着她。
　　“你再叫那个名字，我就把茶泼你脸上。”他冷冷地说道。
　　“别这么小气，湮湮。”莽莽笑嘻嘻地抿了一口茶，“咱们现在可是同事，得搞好关系。”
　　湮荒神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自从成为管理员，他每天都要忍受莽莽的调侃，偏偏还不能动手——权限冻结机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正事。”他敲了敲桌面，“神族的规则修改得怎么样了？”
　　莽莽放下茶杯，难得正经起来：“差不多了。我取消了他们的贡品制度，恢复了他们救助凡人的职责，不过有些神明还是改不了高高在上的毛病，得慢慢来。”
　　湮荒神冷哼一声：“人性如此，神性亦然。”
　　“你还会说这么有哲理的话了？”莽莽歪了歪头。
　　书虫在另一个桌子上默默记下这段对话，笔尖沙沙作响。他抬头看了看莽莽，又看了看湮荒神，小声嘀咕道：“这俩人……真的能和平共处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湮荒神开口：“那天，你本可以不必管我，任由我被系统回收，为什么要救我？”
　　莽莽叹了一口气：“我想偷懒啊，一个人维护世界是很累的。”
　　茶水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个问题一直让他想不明白答案，结果是这个原因？
　　“就因为这个？”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像是压抑着什么。
　　就在这时，茶楼的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空启明走进茶楼，看到莽莽和湮荒神坐在一起，脚步微顿，随即走了过来。
　　“仙人！”莽莽眼睛一亮，冲他招手，“来来来，坐这儿！”
　　空启明看了湮荒神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
　　“别管他。”莽莽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他现在是我的‘同事’，不会咬人的。”
　　湮荒神：“……”
　　空启明沉默片刻，还是坐了下来。莽莽顺手给他倒了杯茶，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新规则适应得如何？”
　　空启明接过茶杯，淡淡道：“尚可。”
　　“尚可？”莽莽挑眉，“那就是不太满意咯？”
　　空启明抬眸看她：“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朝夕之间发生这般大的变故，难以接受。”
　　“没事没事，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反正现在规则改了，他们不干就只好吃苦咯。”莽莽耸肩，一副不在乎这群神族的死活模样。
　　“我好奇的是，你和空天神君感觉怎么样？”
　　空启明神色一敛：“我们倒是影响不大，师傅现在在想办法寻回被神帝销毁的神族典籍，准备重新编撰神律。”
　　莽莽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他这么积极，之前在神界是负责什么的？”
　　“他以前是文曲神君，大概是看见神界腐朽，而他势单力薄又不愿同流合污，只好请辞成了闲散神君。”
　　莽莽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闲散又不管事儿，原来你是随了空天神君的！”
　　空启明手中的茶杯突然裂开一道细缝，清冷的脸上冒出一丝窘迫：“我那是遵循天道自然。”
　　湮荒神低笑出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原来神族也有遗传这回事。”
　　“至少我和师傅最后和十二神明一起面对你。”空启明的声音沉了下来，“那时候，你可没笑得这么开心。”
　　茶楼里的温度骤然降低。莽莽敏锐地察觉到湮荒神周身开始弥漫的黑雾，赶紧一巴掌拍在桌上：“要打架出去打。”
　　湮荒神眼盯着空启明冷笑道：“那又如何，你们也不过是比较大一点的小蚂蚁，我一挥手你们就全军覆没。”
　　书虫的羽毛笔悬在半空，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大片。
　　“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莽莽一把按住湮荒神蠢蠢欲动的手腕，转头对空启明眨眨眼，“仙人，你可是来喝茶的，不是来拆店的。”
　　空启明垂眸看了眼被按出指印的桌面，轻笑一声：“莽莽，你这创造者当得真够忙的。”
　　湮荒神抽回手，背在身后：“管好你的神族，少来碍眼。”
　　书虫的笔尖终于落下，在纸上工整写下：“神历新元年三月初七，湮荒神与空启明于临阳茶楼对峙，创世战神调解未果。”
　　窗外，五神兽的影子掠过屋檐。霜晶龙故意用尾巴扫落一片瓦，正好砸在湮荒神面前的茶盏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袖口的暗纹。
　　“龙崽，今晚加餐。”莽莽对着天空竖起大拇指，转头时撞上湮荒神杀人的目光，立刻往空启明身后一躲，“仙人救命！”
　　湮荒神拂袖而起，茶楼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刚踏出茶楼就撞上在门口偷听的幽影狼和焚雷兽。
　　幽影狼差点滚下台阶，抬头对上湮荒神阴沉的脸，立刻竖起尾巴：“我们路过。”
　　焚雷兽硬着头皮挡在狼崽前面：“对，我们在巡逻。”
　　湮荒神目光在它们身上停留两秒，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监视我？”
　　狼崽的爪子无意识刨了下地砖：“监视你又怎样，虽然主人让我们别担心，但我们就是不放心。”
　　“告诉你们的主人，我不需要被监视。”
　　幽影狼的耳朵抖了抖，壮着胆子往前一步：“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发疯毁灭世界？”
　　湮荒神不理会它们，径直迈步离开，黑雾在他衣摆无声流转，连脚步声都消弭得干干净净。
　　茶楼里，莽莽探头张望：“真走啦？狼崽、雷崽，你们在那干嘛呢！”
　　空启明轻点桌面，被震裂的茶杯自动修复：“你似乎很享受激怒他。”
　　莽莽笑嘻嘻托腮：“我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学会翻白眼。”
　　已经走到长街尽头的湮荒神突然停住。
　　他低头看着袖口被茶水晕湿的一小块痕迹，指尖黑雾萦绕又散去。最终只是轻轻掸了掸衣料，化为黑雾很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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