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诡夜行［无限］

　　周瞳在应不尘将脑袋埋在他的小腹的时候还没想好拿左手的小说打他还是拿右手的茶杯打他，但是应不尘睡的朦胧，抬起头来说：“哥哥，好像长笋了。”

　　“……”周瞳噎了一下又装镇定，说：“什么笋，赶紧睡吧。”

　　应不尘咕噜话还没说完：“就是我耳朵这里长笋了啊，笋来了。”

　　周瞳翻了个白眼，一枕头捂住了应不尘的脑袋，说：“没笋！”

　　应不尘不知道为什么又挨打了，他无辜的看着周瞳，拿手指蹭上了周瞳的下巴，胡须未净，略有扎手。

　　“哥哥，我想睡觉了，你不要看了。”伸手去勾周瞳手上小说资料。

　　“在这儿睡还是进去睡？”周瞳问。

　　“这里有点冷。”应不尘扭了扭身子，说，“毯子太薄了。”

　　“行，那你起来吧。”周瞳说着话起身就要往里面卧室去。

　　“哥哥，我脚麻了。”应不尘摸着自己的小腿，说：“腿抽筋了。”

　　“那怎么弄？”周瞳把毛毯搭在应不尘的腿上，说：“等会儿能好不？”

　　“在这里越吹越冷，脚一直麻。”应不尘这会儿看着周瞳，又倒在沙发上，说：“没事了，哥哥，你先进去睡，我脚不麻了就进来。”

　　“装。”周瞳一把捞起应不尘，他背僵得有点直，横抱的应不尘笑眼弯弯，周瞳说：“我能听不出来是咋的？”

　　“我当然知道哥哥能听出来。”应不尘说：“哥哥是最聪明的人。”

　　“少来。”周瞳用脚后跟带上了门。

　　周瞳把应不尘扔在床上，多神奇呢，他脚也忘记麻了，一骨碌就钻到了被子里。

　　周瞳上了床，清明时候的被子有些返潮，刚接触到肌肤的时候能打个寒颤，周瞳的热气散去不少，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周瞳又拿起了资料，【染血的织女】剩下没多少了。

　　【后来，我听说，一个工人在录轴的时候被卷进去了，她大半夜还在加班，打瞌睡了，就为了多挣点钱，因为这事儿，他们的老板赔了很多钱。

　　这个事儿没多久，我们的老板就拿来一份叫做「保险」的东西叫我签字，钱还要从我们的工资里扣，这一份才能保半年，就差不多要我好几天白干。

　　我不肯，但是老板说，要是不签字，就不要我们来干活了，以后来干活，必须要弄这个叫「保险」的东西。

　　我的笨徒弟傻乎乎的问老板，说我们要是被卷死了，就能按照这个上面的钱来赔吗？

　　我真想骂她，签个屁啊，要买保险也是老板给我们买啊，难道我们死在牵经车上，还要我们自己买保险，自己赔给自己？我们不买，倒霉的是他啊。

　　我叫我的笨徒弟不要买，只要我们三个人都不买，老板没办法了，他只能给我们买。

　　我们都约好了，我们三个都不买，另一个是个没主见的，只要我看住我的笨徒弟就没事了。

　　但是我的笨徒弟跟我说，家里等着要用钱，她怕老板真的不要她来干活儿了，她技术没有我好，人家不会在乎她的，叫我体谅一下她。

　　我气坏了，再也不理她了。

　　最后我们还是自己出钱给自己买了这个叫「保险」的东西。

　　我这几天都是白干的，我诅咒她，她赶紧被卷进去吧！卷两颗手指进去，不然就白买了！

　　我再也不会帮她了。

　　我听见隔壁屋的叫喊，我得意洋洋，她肯定在等我去帮她擦屁股，我不会再帮她了。

　　我踩下了机器的开关，呼啦啦的机器运作起来，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再也没有了。】

　　“这是，人真没了？”周瞳自言自语。

　　“那个【染血的织女】那个有原型吗？”周瞳问道。

　　“那个目前还没听说，”应不尘说着话，又开始犯困了。

　　“那【染血的织女】前一卷呢？”周瞳问。

　　“叫，叫【笼中的男人】，我，我还没看呢。”应不尘说着话，又往周瞳侧拱了拱，拽着周瞳的手臂陷入梦里。

　　***

　　“笃笃笃。”
　　“笃笃笃。”

　　应不尘轻声说：“哥哥，好像有人在敲门。”

　　周瞳看了看外面的天，天都还没亮。

　　“如果是求救，不应该是这样不急不缓的。”周瞳说：“更像是引人出门的。”

　　周瞳拿毛巾卷在自己的手上，随手拿了一个料酒瓶，就往门外走，应不尘捏了个锅铲，二人从房间往门口靠近。

　　“笃笃笃。”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继续。

　　这门没有猫眼，周瞳无法分辨门外的情况，给应不尘使了一个眼神，就猛然一把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个高，笑的腼腆，怀里抱着一只小猫，问道：“是你家丢的猫吗？我看它一直在你家们口。”

　　周瞳松了警惕，说：“没有，我们没有养猫。”

　　外面的男人说：“那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扰你们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男人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外套都湿了个透。

　　周瞳推开了侧边门，说：“进来喝杯茶，等雨不下了再走吧。”

　　男人抱着小猫，犹豫了一下，咧开嘴说：“好吧，打扰你们了。”

　　应不尘烧上了水，周瞳对他的警惕没有减弱。

　　应不尘倒了一杯水过来，周瞳说：“给你拿件干净的衣服吗？”

　　男人又要推辞，却打了一个大喷嚏，把怀里的猫儿都吓了一跳。

　　他掏着自己的口袋，说：“我，我给你拿点钱吧，我有点脏，怕衣服洗干净了拿回来你们也不要了。”

　　周瞳说：“那我找一件本来就不要的衣服给你不就好了吗。”

　　男人笑着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应不尘把水往前推了推，男人死死的盯着杯中旋转的水的涟漪，他的瞳孔空空，望着水杯出神，一恍又转过来客气的说：“谢谢，谢谢。”

　　男人脱了他湿答答的外套，周瞳看见他的手臂上有许多抓痕，像，像是动物，像猫。

　　周瞳搓搓手，问道：“你是经常救助这些小动物吗？”

　　男人摸着怀里小猫的脑袋，说：“也不经常，我没什么钱。”

　　周瞳说：“好人会有好报的。”

　　男人盯着周瞳说：“不一定。”

　　男人起身，往外走去，说：“麻烦你们了，麻烦，你们了。”

　　他离开了这里，周瞳说：“我的感觉不太好。”

　　周瞳在凌晨五点翻开了《人类无名遗书》的第四卷【笼中的男人】。

　　【我是一个保安，我有个兄弟，叫黑子。

　　我跟黑子一起看仓库，我们一起吃饭，也一起生活。

　　仓库里看的东西有时候是煤，有时候是钢，有时候是酒，反正租仓库的老板放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我的工作也不难，工资也不高，索性还有黑子，能陪我一起。

　　逢年过节我们也是不能休息的，因为那时候的小偷最多。

　　我觉得我也算兢兢业业吧，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仓库里丢的是一批钢笔，接货的人非说少了一百支，我就一直翻找记录给他看，说送货来的时候就是这么码着的，我封条都没动过一下，而且这批钢笔前后已经有好几个老板分批次来提过货了，箱子就这么些箱子。

　　但是他就不承认，他说这个按照他验收的重量来算的，重量少了，就是我工作的失误。

　　钢笔这东西不一样，有些容易磕坏了，来提货的老板都会挑挑拣拣，最后坏的拉回去报损，这都是时常都有的事情，所以一般来提货的，都会拆那些箱子的，这个我也管不了。

　　老板一般都会说，做好交接，复秤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一百支钢笔到底去哪里了。

　　因此，我的工作没有了，我求了老板很久，我说我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婆，我在这里工作从来都没出现过失误，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钢笔的钱从我的工资里扣行不行。

　　老板还是让我走了。

　　我过了几天偷偷去看，黑子看见我了很高兴，我叫黑子别说话，我看见了顶替我的工作的人了，我见过他，好像是老板的一个远房的亲戚，之前一直做的都是拉货的活儿。

　　我想可能有些懂了，他只是想要我的工作，这个工作太舒服了。

　　其实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舒服，有时候也会很累的，但是我不觉得累。

　　我开始找工作了，在桥底下，举着牌子，写的「小工」。

　　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别人写的都是「瓦工」「电工」「学习辅导」，但是我只能写「小工」，后来别人跟我说，叫我写上「搬家」。

　　我偶尔也能接到活儿，偶尔还有一些不累的差事，我发现了，越不累，越能挣钱。我干的活儿里，价钱高的都不累。

　　我想我变了，我开始期待有那些不怎么累，但是能挣到钱的差事。

　　到底怎么挣的，我不能跟你们说，说了，你们都去挣了，我怎么办？

　　我有时候在主家有饭吃，一般都是一个鸡腿，一份包菜，再加一个米饭，我就吃一些，还有剩下的我装起来，去找黑子。

　　黑子瘦了，他在仓库过的不好了。

　　黑子也知道，谁是对他好的，我看黑子就不怎么可以搭理新来的那个人。

　　其实我蛮喜欢下雨天的，下雨天的话，很多人不出来举牌子，我被选中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今天过年了，我带了吃的来看黑子，我跟黑子见面还要偷偷摸摸的，因为仓库附近，一般不让人靠近，而且还是我这样的弄丢过东西的人。

　　我吹了声口哨，黑子没来。

　　我又吹了一声口哨，黑子还是没来。

　　他去哪里了？

　　我看见了仓库的那个灶台有柴火灶的烟，仓库不让用明火的！

　　我偷偷往前去，我想，要是我救火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仓库了？

　　我看见了老板，老板在边上抽烟，红色的大塑料盆里，是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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