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33章阴错阳差
半小时后，周启明回来了，阎知薇跟他一起来的。周启明告诉我，马伊莎几乎天天打电话给他，问我的情况。得知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她正开会，实在脱不开身，她说一下班她就过来。
我在内心叹息，“疾风知劲草”，真正的朋友，要经历风浪的考验才能辨识出来。目前在嘉安，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三个：马伊莎、阎知薇，还有一个竟然是——刘毅！
我想来想去，最后认定，打高春茂黑石头的绝对是他，不是他本人，也是他指使的。他肯定已经弄明白高春茂就是陷害我的罪魁祸首，他先要替我出口恶气。刘毅现在自然已经不“法盲”了，他绝对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他之所以不管不顾，是因为他真是把我当成他姐了。
这几天我遇到的事情过于复杂，一时半会很难理得清楚。这其中最为诡异的，自然是卢文进一案。晚上，马伊莎到我家来看我，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是她最为清楚，她给我和周启明详细地“演义”了一番。
其实从精神恍惚的卢文进去公安分局“自首”开始，分局张局长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马伊莎也觉得这事不大对劲。因为当时的卢文进，不光身心疲惫不堪，而且手足颤抖，语无伦次，精神状态极差。以至于张局长半夜被叫到局里，一见卢文进的样子就问马伊莎，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但问题是，卢文进说到他曾经“过失杀人”的时候，却叙述清楚，条络分明，合情合理，让人不能不信。而且，尽管案发地康成正遭受洪灾，电讯线路中断，可电话联系当地的省公安局，核实的结果跟卢文进所说基本相符，那么，卢文进是个冒名顶替的潜逃罪犯，应该不会有什么疑问了。
但是，这个案子的复杂之处在于，案发是在“□□”时期，那时公安系统的管理比较混乱，因此谁都没有想到，那个省公安局的案卷中，竟然仅有案发时的纪录，却没有“结案”时的备案。结案时的备案是在祥州警方那里找到的，之所以拖了好几天，是因为那儿的长途电话线路今天凌晨刚刚修通。
存在祥州市公安局档案室内的案卷（即当年祥州地区公安局的档案），自然比省局的“纪录”要详细得多，更重要的是，祥州公安局还存有此案“销案”的材料。
原来在卢文进“自首”的那些情节之外，还有这样的后续情节：
1975年3月26日上午七时二十六分，康成县公安局刑警队接到来自邮电局旧宿舍区的报案。报案人是纪思远家西院的邻家女人，报案原因是，她早上起来去找袁悦之的时候，在她家房门口的水泥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刑警赶到纪思远家，检验尸体，救助伤员，经初步勘察后，便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袁悦之的丈夫纪思远身上。当侦查工作正在紧张进行的时候，距此二百三十多公里的皇岩市公安局同行却又打来了紧急电话。他们那里的西门河水库大坝上有人遇害，遗留下的物品中有个信封，信是写给康成县邮电局袁悦之的，同时还有一封介绍信，上面的人名是纪思远。
康成警方立即派人急赴皇岩，与当地警方一起勘查了那里的案发现场。
一个在水库大坝值班的工人描述了事发经过：那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个工人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叫，喊的是“救命”。他赶紧跑出水闸房，就远远看到两个人影在河边的草地上厮打，其中一人连捅了另一人好几刀，并把他踢下了河。看到有人过来，行凶者拔腿就跑，很快就钻进树林不见了。
在工人指证的案发现场，康成县的刑警队长看到了草地上的斑斑血迹和凌乱的脚印，还有一个脏乎乎的旅行包。那信封和介绍信就是在旅行包里发现的，当时信封内还装有五元的纸币两张，估计原来装的钱可能还要多，大概是被凶手抢走了。综合各种情况分析，被害人应该就是纪思远。警方后来推论：纪思远临时出差回家，意外发现了其妻袁悦之与康成县邮电局副局长祁元礼的奸情。纪思远随即与他俩发生争吵（住在西院的邻居听到了喊叫声）和打斗，纪思远将祁元礼殴打至死，将袁悦之摔成脑外伤。其后，他连夜乘坐354次直通旅客列车逃往皇岩市（后来查明他有一远房亲戚住在皇岩）。次日凌晨四时三十分，纪思远在皇岩下车后即出城向西北郊区方向步行，行至西门河大坝附近的树林时遭遇抢劫。纪思远在反抗中被劫匪刺死掉入西门河。由于当时坝上正在开闸放水，纪思远的尸体随即被冲走。
一个半月之后，这个推论被下游的许府县公安局证实。当地的照洺镇在河边发现一具无名男尸，由于泡在水中时间较长，尸身腐烂变形，面貌无法辨认。但是经过查证，男尸穿的衣服，戴的手表，衣袋内的钱夹都是纪思远的。钱夹内有一张从康成到皇岩的火车票、还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那小男孩，就是纪思远三岁的儿子。
至此，康成警方认定纪思远已经意外死亡，“3.26”命案即告结案。
警方得知这个事实后，立即派员询问卢文进。当时卢文进仍然神思恍惚，不过症状已经显著减轻了。
刑警：卢文进，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卢文进：我叫卢文进。
刑警：你前几天为什么说自己是纪思远，还说自己是老肥？
卢文进：我没说过，我记不得了。
刑警：你是没说过，还是说过记不清了？
卢文进：不知道，反正我就叫卢文进。
刑警：你认识纪思远吗？
卢文进：认识。
刑警：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卢文进：在火车上。
刑警：你详细说一说，那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碰上的？你跟他在一起都干了什么？
卢文进便在刑警的启发下讲了起来。他讲的很含糊，并且前后的时间顺序颠倒，矛盾之处很多。不过讲完之后他又根据警察的要求复述了一遍，这一次说的就比较清晰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1975年3月26日上午，在内蒙武祠县南甲仗铁矿当小工的卢文进，“探家”后乘354次列车返回内蒙。车到康成的时间是晚上的十点半多点，神色慌乱的纪思远提着个提包上了车，坐在卢文进身边的座椅上，并将提包紧紧抱在怀里。
他刚上车的时候，卢文进并没有过多注意他。当时车上的旅客不太多，卢文进和纪思远的对面座椅上，蜷缩着一个农村打扮的小老头在呼呼大睡，卢文进也倚在板壁上打盹。不过列车继续开行后不久，坐在卢文进身边的纪思远眉头紧锁，呻吟不断，继而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又呕吐起来。他可能想去车厢头上的洗手处，但因为头晕，一起身就摔倒在地。卢文进赶紧把他扶起来，找出些草纸给他擦拭，又去倒水给他喝。这时对面的小老头被惊醒，见纪思远吐了个一塌糊涂，便一边抱怨，一边起身去了别的座位。卢文进就让纪思远躺在老头腾出的座位上，帮他脱下被呕吐物污染的上衣。车厢里挺冷，纪思远喘着粗气对卢文进说：我的包里，还有厚衣服，麻烦你帮我拿出来。卢文进连忙拉开提包翻找，这时纪思远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抓住卢文进胳膊叫道：别别别，你别动，我自己来……，他话音未落，卢文进已经从那提包里翻出了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并看到了上面大块的血迹。
当时的纪思远有点外伤，在左侧头部（他的呕吐，可能是因为头部遭受重击后患脑震荡造成的），但他头上只有个大包，却没怎么出血，因此，就是傻子也能判断出来，那衣服上的血并不是他纪思远的。
纪思远为什么要将血衣装在提包里，卢文进是以后才闹明白的。
当时卢文进没顾上细想，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车厢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乘警和一个列车员，列车员叫着：“旅客同志们，现在开始查票，都别睡了，把车票拿出来看看！”
纪思远看到那个乘警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极力挣扎起来要夺回卢文进手里的提包，可是一阵剧烈的晕眩，让他身不由主地颓然倒下。
卢文进连忙将提包的拉链拉上，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纪思远。
纪思远的脸上满是哀怜和祈求的表情。眼看乘警越走越近，他额头上渗出了大滴的汗珠。
卢文进想了想，便坐到纪思远身边，一手揽住提包，一手拿着草纸继续擦拭纪思远脸上和脖子里沾的呕吐物。
乘警和列车员走过来。乘警将一只手在鼻子前面煽着，另外一只手指着纪思远问卢文进：“他怎么了？”
卢文进说：“他晕车，吐了。”
列车员查看他俩的车票，乘警见卢文进紧搂着提包，就问：“这提包是你的吗？”
卢文进张口就答：“是，是我的。”
“小心点啊，注意保管自己的东西。”乘警说着走过去了。列车员皱着眉头对卢文进说：“车厢头上有拖把，你赶紧把这里擦干净。你哥再吐的话找个报纸什么的接着，你看弄的这个脏！”
卢文进犯了迷糊，心想他怎么成我哥了？后来多少明白了点，可能是列车员看他俩长得有些像吧。
查过票以后，纪思远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很快他不吐了，也不头晕了。时间不长他便坐了起来，对着卢文进连连道谢。一小时后车到了一个大站，纪思远下车从站台上买来了烧鸡和啤酒，跟卢文进一块吃喝起来。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告诉卢文进自己叫纪思远，是4560厂的干部，还详细讲了自己昨晚的“不幸”遭遇。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