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雀斑与长卷发

　　那天之后，阴云开始笼罩德文郡的天空，暑假剩下的日子里，阳光几乎成了最宝贵的东西。每天起床的时候，米凯莉亚看见的除开潮湿的阴天，便是毫无规律的暴雨。
　　猫头鹰塞奇已经住进了金边的大鸟笼里，那是米凯莉亚生日那天顺路去猫头鹰商店买来的。塞奇体型偏小，显得笼子很宽敞。新成员工作尽责，也很安分，很受家里所有人的喜欢，唯一的缺点是，它和吉米的关系不太好，两个家伙总是趁米凯莉亚不注意时偷偷打架，鸟毛和猫毛飞得到处都是。
　　米凯莉亚兑现了承诺，开始为弗雷德和乔治准备午餐。食材不够的时候，她会穿上麻瓜的衣服，戴上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去离家不远的麻瓜村庄里买些新鲜的肉类和蔬菜。
　　即使是走在全是麻瓜的街道上，米凯莉亚仍旧能感觉到异常的阴冷围绕着她，视线所及之处似乎总是弥漫着不详的雾气，这叫她开始有些不安。
　　尽管米凯莉亚擅长做饭，却很少有机会像韦斯莱夫人那样使用家务魔法，好在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多少带着点魔法的痕迹，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米凯莉亚的工作量。她只需要把土豆放到砧板上，用刀子轻轻触碰表面，它便会自动给土豆去皮。
　　通常只需要半小时不到的时间，米凯莉亚就能准备好三人份的午餐，并把其中两份打包好，学着汤姆的样子通过壁炉把它们递给弗雷德和乔治。到了晚上，他们又会用同样的方式把洗好了的盘子和碗送回给她。弗雷德偶尔会把脑袋一起伸进壁炉，亲口告诉米凯莉亚他有多喜欢吃她做的饭，以至于他的脸颊比刚开店时还要圆润不少。
　　七月末的时候，霍格沃茨寄来了新学年的书单，然而米凯莉亚却没有机会亲自去对角巷将需要的东西买齐。就在她收到书单的后几天，塞奇带来了弗雷德的信，还有一个巨大的包裹。
　　弗雷德在信里告诉她，乔治一定要帮她把需要的东西买好，算是还她做饭的人情。但事实上，他的主要目的是帮伯莎买好东西，因为伯莎的父母不愿意她一个人跑到对角巷去，那样太危险，乔治便自告奋勇，与其等到周末全家一起去丽痕书店排长队，不如让他挑个空闲的时候免费帮忙代购。
　　从来没有这样一举三得的事情。弗雷德在信里说，乔治出去买书和袍子的那个下午，他和维丽蒂简直在店里忙翻了天，哪怕长出两张嘴、四只手、六条腿来也不够用。
　　米凯莉亚拆开包裹，里面严严实实地包着她用得到的课本、两支漂亮的羽毛笔、三本够她用到明年的笔记本，还有一套崭新的袍子。
　　她翻到最底下，发现那里还有一个印了鲜艳图画的盒子，上面写着：专利产品，白日梦咒（不向十六岁以下少年出售）。
　　“只要念一个咒语，你就能进入一场高质量的、绝顶逼真的三十分钟白日梦，适用于普通学校上课，操作简单，绝对令人难以察觉……”米凯莉亚将盒子抽出来，有些好笑地翻了翻眼睛，随后把它塞进了抽屉里。
　　哈利和赫敏一直到开学之前都会住在陋居，米凯莉亚有时会和朋友们一起去后山上打魁地奇，用的依旧是她的横扫七星，那把浑身都闪闪发光的火弩箭被她安置在了展示柜里，至今仍严严实实地包着好几层厚厚的防水羊皮纸。
　　她实在舍不得用它。它太贵重了，绝不是几十个加隆就能买到的东西。米凯莉亚在家里走动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在它面前停下，最后干脆席地而坐，长久地注视着它的外包装，好几分钟的时间里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想。
　　她早就知道他们会离开霍格沃茨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也知道他们有成功的资本，但是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能变得这样大。
　　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不会收到越来越多来自弗雷德的价格不菲的礼物？她当然也能回礼，但那到底也是花的父母的钱呀。两年——她还有两年才能从霍格沃茨毕业，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在那之前弗雷德能赚多少钱呢？这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差距？
　　她突然觉得自己离弗雷德有些遥远，一个还在学校里读书，而另一个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老板了！他们简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米凯莉亚从柜子前站起身，轻轻擦去玻璃上的一点灰渍，随后走回楼上的卧室，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皮面的本子。封皮上没有字，边角处有些磨损，厚厚一本，拿在手中有些沉。
　　这是她用了快两年的笔记本，里面记满了两年来她的各种灵感和奇思妙想，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变形课和魔咒课的笔记。
　　米凯莉亚又从书包里抽出一叠羊皮纸，那上面是她上一个学年里画下的各种东西，全都色彩鲜明、天马行空。
　　她将羊皮纸一张张平铺开来，按照喜欢的顺序重新叠成一叠，摆放整齐，随后把它们夹进摊开的笔记本里，拿起魔杖，用轻到听不见的声音念出一个粘贴咒，让它们全部贴进本子里，好像它们原本就是笔记本的内页似的。
　　她拿起笔记本，满意地看了看，又翻到最新一页，那里有她画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橱窗设计初稿，那个和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巨型雕像已经有了雏形，只是头上还没有戴着会变出兔子的高顶礼帽。
　　米凯莉亚决定把这本本子用作她画各种设计图的专用笔记本，而那些课堂上生产出的零散的画稿也能用同样的方法粘贴进本子里，这样一来，她的所有作品全都汇集在这本其貌不扬的黑皮本子里了。
　　她将笔记本抱在胸前，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她必须也得努力起来才行。米凯莉亚盯着那片离地面很近的乌云想道，总能有靠自己赚钱的法子的，她不是没有特长……
　　米凯莉亚再次低下头，看向本子光秃秃的封皮。思索几秒后，她跑去了阁楼的储物间里，从一堆杂物底下抽出一张不用的桌布，又找到几件早就不穿了的衣服，拆下上面的花边，还翻出角落一个首饰盒里半透明的串珠和针线，最后抱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几块花哨的布料下了楼。
　　她耐心地把它们拆解开来，放在封皮上反复比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它们粘贴缝合到封面上。等多莉丝和杰弗里回到家的时候，那本笔记本已经在米凯莉亚的手中重获新生，变得夸张而漂亮。
　　而那些困扰她的念头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她抚摸着封皮上一道精致的蕾丝褶边，心里不住地感叹：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天才、更有创造力的女巫了！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米凯莉亚受邀去陋居吃晚餐。厨房里十分热闹，那张不大的方桌旁坐满了人，食物的香气四处流淌，灯光下大家的脸庞都变成了可爱的暖黄色。
　　芙蓉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抱着比尔的一只胳膊，和他亲密地交谈；卢平和小天狼星坐在一块儿，他脸上的伤疤似乎又多了，有些才刚刚结痂；唐克斯坐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两眼无神，看起来十分憔悴，原本泡泡糖般的粉发也变成了一种干枯的灰褐色。不知道为什么，米凯莉亚总觉得卢平在有意躲避她的目光。
　　韦斯莱夫人面色红润，忙着打开一瓶蛋酒，韦斯莱先生在一旁为大家分发杯子。米凯莉亚拿到的杯子里盛的是加冰的橘子汁，她喝了一口，继续听朋友们的聊天。
　　见哈利正在和罗恩说话，赫敏叹了口气，凑到米凯莉亚耳边小声说：“有时候我真觉得哈利有点儿固执。”
　　“他怎么啦？”米凯莉亚好奇地问。
　　“我们前些天一起去对角巷买东西，结果路上撞见了马尔福。”赫敏挖着碗里的土豆沙拉说，“就因为他在试袍子的时候不让摩金夫人摸自己的左胳膊，哈利就认定他顶替了卢修斯·马尔福成为了一名食死徒。”
　　“噢，”米凯莉亚说，“可那听起来有点道理。”
　　“唉，我也不好说。”赫敏摇了摇头，将土豆沙拉送进嘴里，“马尔福后来又甩开他妈妈，一个人去了博金—博克商店，看他的样子，似乎想修理什么东西，还叫博金保管好另一样东西。”
　　“那很可疑呀。”米凯莉亚眨眨眼睛，对着勺子里的奶油炖菜吹了口气，接着说，“博金的店里只卖各种黑魔法物品，马尔福叫他修的多半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只是他为什么同时想要两样东西呢？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疑点实在太多啦，”赫敏说，“只是单凭这些就咬定马尔福是食死徒也太跳跃了——哈利还觉得他是要给进阿兹卡班的父亲报仇呢！”
　　“毕竟他们向来不对付。”米凯莉亚好心地说，“想要抓到死对头的把柄也是情有可原。”
　　赫敏耸耸肩，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弗雷德和乔治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两个人的店袍都还没来得及换，站在厨房里格外显眼。
　　用他们的话来说，只有傻瓜才会不在开学前最后见大家一面。金妮给他们挪开位置，毫不客气地指出，要不是有米凯莉亚在，他们才不会回来。
　　弗雷德和乔治开怀大笑，各自盛上满满一碗酱牛肉和豌豆苗，说要给早早打烊的自己放个假。餐桌上的氛围越发轻松起来。
　　到了夜里，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感叹晚餐的美妙。桌上和水槽里又一次堆满了空盘子，芙蓉想帮韦斯莱夫人收拾，被她劝了回去。
　　趁大家忙着收拾行李，弗雷德带着米凯莉亚溜到阁楼，通过一扇小窗户爬到了陋居的屋顶上。
　　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很清新，带着夏日夜晚特有的味道。偶尔有青草吹动的沙沙声，慢悠悠地顺着墙壁爬进他们的耳朵里。
　　如果瞧仔细些，还能看见接近地面的地方有点点光亮，是零散的萤火虫在草间晃动的身影，忽明忽灭的微光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
　　他们起初没有说话，只是挨在一起，静静地望着连绵的山峦。
　　一片寂静中，米凯莉亚听见了某种有规律的咚咚声，一下又一下，在两个人的耳边回荡。
　　“是心跳吗？还是食尸鬼在敲水管？”她问。
　　“这重要吗？”弗雷德说。他低下头吻了她。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准是某种恶作剧产品在他袍子上留下的味道。
　　想到这里，米凯莉亚轻轻笑了一声，打断了这个吻。
　　弗雷德退开了一些，转而捧住了她的脸。见米凯莉亚仍在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响亮，一时间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好像得了某种看见对方就会忍不住发笑的毛病。
　　终于，米凯莉亚抱住了弗雷德，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带着他一起前后晃动。
　　“那绝对不是我的心跳声。”弗雷德说，“我的心跳可比它快得多。”
　　米凯莉亚把耳朵贴在他的脖子上，感受到他有力的脉搏，像是一根不断跳动的青筋在鼓动她的耳膜。
　　“你得给我写信。”她小声说。
　　“好。”弗雷德答应她。
　　“写很多。”
　　“当然。”
　　“我会想见你的。”米凯莉亚又说。
　　“等到霍格莫德周末，我们就能见面。”弗雷德说。
　　“你怎么有空呢？”
　　“店里还有乔治和维丽蒂。”
　　“乔治也有女朋友了。”
　　“那我们就再招店员。”
　　他们又笑了。
　　“真希望你们还在学校里。”米凯莉亚说。她的胃里沉甸甸的，塞满了食物和思念，幸福之余又有些惆怅。
　　“你一点儿也没变，”弗雷德拍着她的背说，“始终是我记忆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你是说我长不大吗？”米凯莉亚不大高兴地问。
　　弗雷德咧开嘴，冲她直笑，又凑过去亲了亲她。
　　“我也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他最后说，“不过是两年时间，要多快有多快。”
　　“你会等我吗？”米凯莉亚捏着他的脸问。
　　“哪怕是五十年我也愿意。”弗雷德认真地说。
　　米凯莉亚看着他，眼眶有些红了。
　　他们重新抬头，并肩倚在屋檐上。满天的星星开始闪烁，月光像牛奶般流淌。
　　米凯莉亚从这儿看见了自己的家，漂亮的红屋顶下，柔和的灯光从每扇窗户间溢散，照亮了四周的花圃和灌木，像一座小小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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