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

　　……有人在追杀他们！
　　薇薇安心底一凉。

　　那人隐藏在暗中，看不清样貌，但枪法了得。
　　枪声响了，她大脑空了一下，继而才想起要逃。
　　猝不及防中枪，维德松开了手，手电当啷一声落地。反应过来后，他弯腰，换了只手迅速拾起，并猛的拉了她一把。
　　子弹险险从她耳后飞过。
　　快逃！
　　她就着手电的惨白光束，终于找到了进来时的地道口。薇薇安跌跌撞撞跑进洞口，楼梯狭窄而漆黑一片。她扶着他，感到手指已经被血浸湿。
　　她的耳边嗡嗡直响，却寂静一片，只听见血液滴到地上的声音。

　　————————————
　　伦敦，一家不起眼的小旅社。
　　灯牌坏了一半，依稀辨认出“沙鼠旅社”。

　　旅社老板正在卷发，打哈欠。深更半夜，忽然听到有摇铃声。
　　接着门被推开。一对年轻的男女。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狼狈。
　　“一间房。请。”女子掏出钱袋，淡金色的头发在电灯下有冷白色光泽。
　　“姓名？”
　　“……尤菲。”她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还有西蒙。”

　　一前一后走上楼。
　　用钥匙打开门。薇薇安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有点垮下来，背靠墙壁，感到腿有点软。
　　“你需要包扎。”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我去找纱布和止血钳。”
　　找包扎器械又花了一小段时间。青年的脸有些苍白，裤腿已经被血浸透，黏在小腿上。他低头，拿剪子一点点剪开。
　　子弹贯穿了左侧小腿。
　　她尽力使包扎时间缩短，墙上挂钟滴答滴答，但二人都感到似乎度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酒精刷在伤口上，像烫红的铁针在溃烂的皮肤里搅来搅去。

　　“我们是匿名，维德。一时半会。他们追查不到这里来。”她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收起止血钳与药用酒精。由于站起来的动作太过迅速，她有点头晕。

　　“......我去煮一点红茶。你先休息一下。”

　　他脸色实在苍白，低头看她，“你会吗，小姐？”

　　“........不然你来？”

　　看来这家伙伤得不重，还有心情损她。

　　烧水的厨房在旅社一楼，煮完红茶，她提着茶壶走上楼，重新推开房间的门，继而看见他闭着眼伏在窗边，外套披在身上，侧脸贴在窗台上，似乎睡着了。

　　他的伤还是挺重的，至少短期内不能活动左腿，不能走路，不能奔跑，也不能提重物。大部分时间，他就待在旅社二楼。

　　特殊时期，两人正被追杀，不便抛头露面，能不出旅社就不出。
　　次日上午，薇薇安起床洗漱，正拿毛巾擦脸，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薇薇安，我找到了一个收音机，检查过了，没有窃听器。”
　　她回头看他，后者伸手指了指一个黑色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个收音机。
　　“我们可以通过它收听外面的消息。”休息了一个晚上，伤口正在缓慢愈合，但维德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对于两个被禁足在一间小旅社里的人来说。

　　当天下午，薇薇安正摆弄那台收音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愣了片刻，她放下收音机，跑下楼。
　　恰好看到老板从柜台后蹭地站起，花生撒了一裤子。
　　“.....老板，什么声音？”
　　老板跑到大门口，向外探了探头，抖了个激灵，“爆炸了！修道院方向！”

　　有几个路人匆匆跑过。旅店老板拉住其中几人，迅速说了几句，继而倒吸一口冷气，“小姐，爆炸了。就在刚刚，圣母玛利亚修道院发生了火灾，就是那家已经废弃的修道院。大火还在蔓延，墙都烧塌了。”

　　“......那刚刚是什么声音？”

　　“据说有危险分子埋了炸弹。炸弹爆炸，引发大火。”老板摇头啧啧，重新从地上捡起花生。

　　薇薇安心里一顿，转身上楼。推开门，他也看过来。

　　“……火灾！”

　　二人异口同声。

　　“一定是肖恩埋的炸弹。维德。”薇薇安手指发抖，“从我第一次接受案件，就一直被奇怪的纵火犯围绕。香舍黎酒店大火，接骨木马戏团大火，郁金香研究院地窖大火。他就是一系列隐藏在背后的元凶……肖恩就是灰鹰！我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凶手是肖恩。毫无疑问。从昨晚开始，肖恩就一直潜伏在修道院地窖，他故意发射电波，吸引我们过去，想要杀死我们。这是一个圈套。”

　　维德思考片刻，冷静点头。“我想你说的对。薇薇安，你快回警署，联系托利警长，把这一切都告诉他。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了。”

　　她点头，刚想转身走，又停住了。

　　“你一个人留在这很不安全。”她心底一凉，“凶手摧毁地窖的目的就是摧毁证据。如今你我可能成了唯一亲眼见过地窖的证人。他随时都可能追过来杀人灭口。”

　　“那也没办法了，小姐。我没有办法走路。”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你离开吧。不用管我。”

　　“......我们可以发送电报，向警署传递消息。”她顿住离开的脚步，蓦然转身，重新走了回来，“我不会走的。警官。只要你还在这里。”

　　二人架设起一台相当老式的电报机，在旅馆里发送电报。薇薇安只能希望，此时伦敦警署的电报房里还有值班的警察。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是一段相当安静的时光。狭窄微冷的旅社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时这会让她想起，多年以前遇到他，也是在一个相当安静的会议室。阳光洒在他的白衬衫上，他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松绿色的眼睛如同深秋的湖泊。

　　一天他们在楼下喝酒。老板瞥了他们一眼，嘴里嚼着花生。其实说实在的，老板实在不是很理解，这两个人整天呆在这间小破旅馆里做什么。
　　他们甚至很少出门。

　　“小姐。外面都在抓人。前阵子不是泰晤士河里死了个孤儿院少年吗？就在前几天，伦敦警署好像收到了什么情报，将重点怀疑对象指向了孤儿院的一名男教师。”老板边吃花生，边闲聊。
　　毕竟面前坐了这么个好看的金发女子，老板瞥了她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好像叫什么肖恩。就是在玛利亚修道院安装炸弹的家伙。”

　　“小姐，我还听说，那个安装炸弹的家伙，和那个什么教授也有点过节。就前阵子惨死家中的那个什么教授......路易教授，对吧？也是世界线管理协会的调查员。”老板挠了挠头，津津乐道。
　　“警署发出了赏金通缉令，很多人都去作证。有人说自己目击过，就在那个教授死前的几天，肖恩曾出入海豚地下酒吧。众所周知，那是个赏金杀手俱乐部。啧，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那做什么交易呢。”

　　老板说着瞥了她一眼。女子实在好看，而且是那种冷淡的美，像威士忌烈酒里的一颗冰块，总是不自觉地吸引住人的目光。
　　但从他的角度，他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吊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摇摇晃晃，照下一束昏黄的光来，光下她的身影格外纤细。
　　她似乎是原地晃了晃。

　　坐在她身边的青年拉了她一下。接着她后退了一步，彻底退进了阴影里。

　　“我早该想到的。路易教授是协会的元老级调查员。一个叛徒，自然是想要杀他的，窃取协会核心机密。我早该想到的。”

　　“我要亲手杀死他。维德。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她的声音低低，如同冰块缓慢融化在烈酒里，“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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