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寨

作者:斑斓拾贰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轮回图侵心境


      和山钎走出破庙行了不远,正到塌方处。

      树木山石沙土掩埋,颇有些修士正围在哪里,叽叽喳喳说着话。

      千乐歌上前道:“怎么了?有人被埋吗?”

      围着的人群侧头来看她,其中一人道:“是啊,这下面好似有个空洞,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挖,若是贸然动手,很容易造成坍塌,把人埋在里面了。”

      山钎还尚在才醒的迷糊中,打了个哈欠:“这下面是空的啊?”

      千乐歌顷刻明白了昨夜为什么追丢了那泥塑石像了,难怪它突然就消失了,直接藏进地底了,天又漆黑,可不就找不到了。

      听到山钎说话,有人点头回道:“也不知道这村里人干嘛了,把这山都掏空了,一下雨就山体塌方呢。”

      千乐歌问:“里面的人还清醒着吗?”

      那人道:“方才还在说话,现在怎么叫都没反应了。”

      千乐歌想了想,将山钎拉着沿着来时的路去了。

      山钎道:“阁主,不救人了吗?”

      千乐歌道:“救。我们去昨夜跟丢那邪祟的地方,那里应该有入口,希望里面是互通的,也许能往下走找到那些人。”

      一番赶路寻觅,果然在昨夜追丢那邪祟的树林里,发现一个掩在枯枝败叶里的枯井。

      千乐歌拿出乾坤扇将杂物祛了,两人头对头看着井下。

      山钎对着这黑黝黝的井底,吞了吞口水,道:“阁主,这里为什么有一口井啊。”

      这井口极窄,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也不知道下面的空间大不大。

      千乐歌托起一点灵光,打了下去:“也许是专门打在这里,供上山的人解渴的。”

      那灵光缓缓往下,映亮了四周滑腻的青苔,不过片刻,便落到了地面,所幸,下面空间颇大。

      这口井倒像个大肚瓶,瓶口极窄,瓶身愈往下愈宽。

      没找错。千乐歌已足尖轻点,轻飘飘跃了进去,提气虚虚浮了浮,落到了地面。

      方下了那样大的雨,这井里却并没有什么水,只有些淤泥,粘住脚底。

      她将地方让出来:“山钎,别磨蹭了,跳。”

      山钎正在上面跃跃欲试,看着那漆黑一片的井底,闭了闭眼,咬了咬牙,跳了下来:“阁主!接住我——”

      千乐歌无奈摇了摇头,提气将她接住了,一看四周,四通八达的小路,要找人,实在不知道要走哪个方位。

      山钎小心翼翼踩住了地面,才放下了心,也在看四周:“好多路,要走哪一条?”

      千乐歌想了想来时的方位,选了个正中的洞,便低头进了:“先乱走一通看看。”

      这路颇多岔口,千乐歌遵循本心,随意挑拣左右,到后面她都累了,便由山钎来选,又乱走了好半晌。

      两人又走回了井口。

      山钎气喘吁吁:“阁主——,不中了,我,我们好像,迷路了。”

      难怪这么难找,这邪祟给自己家里安了个迷宫,可不难找?

      千乐歌略一思忖,双手起势,闭眼,在这洞中,荡开了灵力场。

      仿若无数游丝穿梭过四通八达的小路,又在分叉路汇合,分裂,游走。

      千乐歌凝神感知着这洞里的情况,渐渐在脑海里绘了个大致的图,顿在一个分叉的路上。

      她骤然睁开眼,四周的灵力激荡,顷刻散去。

      千乐歌一把拉了山钎循着脑海里的图飞快走着。

      山钎有些呼吸急促:“阁阁主,要,要这么着急吗?”

      千乐歌神色严峻:“山神石像回来了。”

      山钎啊了一声:“那我们跑什么,我们直接去给他抓了不好吗?”

      千乐歌带着她飞奔:“它身后跟着个邪气森森的东西,没探出是什么,黑气冲天,它发现我了。在这洞里对上万一震塌了就不好了,先救人。”

      山钎闻言,跑的比她还快了:“还有其他邪祟!阁主都打不赢!?!”

      千乐歌听着耳侧咚咚咚的声音响起,至分叉口,她又凝神听了听,抓住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山钎,道:“这条路走到底,救人,救到人了直接打穿出去。我留在这里,会一会那东西。”

      山钎啊了一声,捂着膝盖大口呼吸,而后要说话。

      千乐歌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一把将她推了进去:“快。”

      山钎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托着灵光朝那尽头跑去了。

      听着山钎的脚步声跑远,那咚咚咚的声音已至身侧,跳的杂乱无章,倒像是在逃命。

      千乐歌躲在深处,听着声音响在了耳侧,在黑暗里伸出了脚。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被绊倒在地的声音响起。

      千乐歌转了转被磕疼的脚腕,拿出乾坤扇,浮出灵光,直朝地上的泥塑扎去。

      青白的光芒之中,这确实是一尊半人大小的泥塑石像,制的粗糙,花花绿绿,咧着大嘴,笑的仿佛痴呆。

      她手压着这石像,凝神在听身后的动静,那一直追赶着它的东西却又无声无息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千乐歌却总觉得黑夜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她尚在凝神听四周细微的声音,手下压着的石像却骤然往前一缩,脱离她手掌,身子贴地,直直往黑暗里奔去了。

      千乐歌诧异的收回手,她用了灵力锁住,怎会这样被它逃脱?

      这倒像是谁从那边把它拽进去了!

      千乐歌看着它去的方向,心道不好,连忙起身便追。

      撵了片刻,还没捉住,前方不远一阵哗啦巨响,震的洞里头顶沙石簌簌落下,一缕天幕的光亮映入洞里,一个褐色人影便一闪而过。

      千乐歌知道这是山钎救到人已出去了,心头大定,祭出山河剑,朝那人影直直射去。

      剑至中途,一尊泥塑石像挡了过来。

      千乐歌不疑有他,用了些力,直穿过那石像胸膛,逼向它那身后之人。

      两人隔着石像你来我往对了两招,眼看着他又要往身后的地洞中去了。

      千乐歌心道既然没人了,震塌就罢,看你往哪儿躲。

      便束手起印,眼眸微眯,发丝狂舞,极强的气浪荡开!

      轰隆隆————

      巨声响起,整座山林霎时矮了三分,天塌地陷,地洞已全塌了。

      与此同时,那石像骤然四分五裂,一道极耀眼的白光猛的射出。

      千乐歌正站在它面前,被刺的条件反射闭了闭眼,回过神来,极快执了剑一剑刺出!

      这一剑,却什么都没刺到。

      耳侧全是地洞坍塌的声音巨响,好似也有山钎的声音,在叫她,还有叽叽喳喳说是月阁阁主的声音,都吵的耳膜轰鸣。

      像是有一道气浪骤然荡了过来,震的她头脑晕了一下。

      回过神,她忙睁开了眼。

      睁开眼,却并不在什么地洞山林中了。

      这是在一条河边,流水潺潺,萦着清晨的雾气,白雾缭绕。

      头顶是湛蓝的天幕,金黄的朝阳升起,鸟鸣声清脆。

      千乐歌伸手,提起自己的山河剑看了看,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打着打着,到这里来了?

      便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踱步走着,走过树林,河边像是坐着一个黑衣的人。

      身影倾长,略垂着头,像是在脱衣服。

      千乐歌看着这身影,有些奇怪的靠近,那人却已听见声音,转过了头。

      千乐歌一怔。

      见着她,那副苍白如雪,昳丽俊美的面容,如日光破晓,霎时鲜活了起来,他挑了挑眉,嘴角一弯:“千歌,怎么去了那么久?”

      千乐歌道:“牧云?”

      她视线落在他坐的石头上,星辰剑蓝色剑芒流动。

      像是刚练完剑,他有些热了,在脱外袍,见着她,又穿了回去,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了?”

      千乐歌细细看了他的脸,伸手,将他鬓边垂着的小辫子理了理,又看了看束着的银饰,如此细节之处都一一符合,这不像是人假扮的。

      牧云任由她看,未了抱胸,歪头看她,眼眸如星:“千歌,怎么这样看我?”

      千乐歌放下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山河剑,没说话。

      她没说话,牧云却像是将她打量了一遍,目光漫不经心下去,随意道:“千歌,你方才追到林里的那邪祟已除了吗?”

      千乐歌满怀心事,哪里管他说的什么,点了点头,随口道:“除了。”

      她这话音还没落,星辰剑剑锋已至,青年面庞如霜,眉眼骤然冰冷下去:“你不是千歌。”

      千乐歌被他这骤然起势打断沉思,只得抬起山河剑和他对上了。

      千乐歌越打越疑惑,这身法确实是本人,抬头一看,牧云也是这副皱着眉,更疑惑的模样,看来是和她有一样的顾虑。

      在下一次分开时,千乐歌收回了山河剑,止住了他:“好了,不打了。”

      牧云反手执了剑,皱着眉,昳丽的眉眼显出摄人的冷漠,并没有对她身份放下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乐歌心头千转百回,都没想明白,这人不是假扮的,发现她不对四周也无甚变化,也不是牧云的心境,他和牧云无甚不同,心思敏锐,身手甚至更好——

      身手更好这四个字蹦出,千乐歌顷刻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难道,这是未来。

      那双僧人的,能看过去观未来的慧眼造成的。

      那慧眼自然藏在山神泥塑里,山神石像被打烂了,慧眼无处藏身,只得展开自己的功能来拖延时间?

      这一幕她从未经历过,那便是,未来?

      这念头一出,她视线落在他拿着的星辰剑上,未来,牧云会拿回星辰剑,在她身边?

      但眼下还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未来。

      千乐歌便道:“牧云,冥府最近,好似不太太平?”

      牧云正沉沉看她,闻言,不答反问:“是吗,哪种不太平?”

      牧云起了防备,根本不会顺着她答,怎么忘了这事。

      眼下得先让他相信自己。

      可该怎么说?

      她这副对现在一无所知的状态,处于被动,她本也不擅圆谎,而牧云又极敏锐,但凡发现她有一点所言相悖,他就不会再信她。

      思来想去,千乐歌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我说我是过去来的,你信吗?”

      牧云略一挑眉,明显是不信。

      千乐歌便将他小时候的糗事说了说,明显感觉他整个都僵了。

      说到第三件时,他已过来捂她嘴了,神情闪烁:“好了!千歌,我信了。”

      千乐歌微微一笑。

      他离得近了,那副雪容凛凛逼人,又在无奈的笑,衬着朝阳,张扬绚烂的过分。

      千乐歌这才发觉,一别五载,她是想念他的。

      便不由自主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轻轻道:“若这真是未来,那便再好不过。”

      牧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容明朗:“怎么这么说?”

      千乐歌垂下眸,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牧云定定的看着她,笑意嫣然:“我会一直在月阁陪着千歌。”

      千乐歌看着他,亦莞尔,却又猛的僵了下。

      好似是个错觉,她方才一眨眼,眼前好似一片血红,全是尸体。

      “千歌!”

      这一声,却很悠远。

      千乐歌又一眨眼,面前仍然是笑的舒朗的牧云,河水和朝阳。

      她有些奇怪:“牧云,你方才叫我了?”

      牧云执了她的手,轻笑:“嗯。我说,我们该回月阁了。月阁现在有很多事要做呢。”

      千乐歌笑着点了点头。

      跟着他走了两步,她面色慢慢沉了些,不对,不对劲。

      她尚在想怎么不对时,青年已转过头,捧住了她的脸,面上没带什么表情,那双眼如星透亮,有些郑重,轻轻:“千歌,我在月阁,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他慢慢将她抱入了怀里,声音轻的仿佛蛊惑:“千歌,我想回月阁。”

      “带我回月阁。我在月阁,永远都陪着你,好吗?”

      不对!

      这不是未来!!

      山河剑显出寒锋,映亮了她那一双冰冷的眸。

      四周的景象骤然蒙上一层红纱帷布,千乐歌闭了闭眼,脑袋里一阵缺氧的眩晕,她受不住,直直跪了下去。

      她捂着心口,止不住大口呼吸了起来,眼前昏暗的景象慢慢落入眼底,血。

      全是鲜红刺目的血。

      她喘息了声,伸出手,手上也全是黏腻的血渍。

      千乐歌愣了愣,侧头去看,这还在那荒村的山上,巨大的凹陷处,四周全是尸体,黑气,卷着树叶的腥风血雨。

      她有些怔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远处还有人。

      是一个墨衣玄袍的青年,短发垂肩,他伸手,那奔跑的惊恐的人便直直的将脖颈送到了他手里,他手掌如铁,只一瞬,那人便头颅一歪不再挣扎了。

      千乐歌捂了捂有些昏痛的头,歪歪的走了两步,地上全是那些修士的尸体。

      她方走了两步,一个人影便瑟瑟发抖的退了一步,千乐歌侧头看去,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面色惊恐,伸出手指着她像是求救。

      还未说话,一个物什泛着金光,破空而来,瞬间穿破他的头颅,炸开一道血花。那修士便在千乐歌眼前咽了气。

      温热的液体溅在千乐歌脸上,让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冷了下去。

      山河剑自手中显了形,她执剑去看杀他的这人,却在看清后,面色骤然冰冷惨白下去。

      青年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那副昳丽俊美的面容染上了鲜血,愈显妖异邪气,他眼眸冰冷,左手拿着那方青面獠牙的面具,在她的目光里,稳稳扣在了脸上。

      千乐歌看着这四周的尸体鲜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直冲上脑海,让她止不住身子颤抖,反应过来他到底做了什么,怒气便冲的头皮发麻。

      “牧云!!”

      山河剑头一次显出如此凌厉的杀意,对手,却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牧云。

      他没拿万象棍,使的是地上随意捡来的剑。

      两人又重又狠的对了十多招,千乐歌双目赤红:“兰汐镇里,白昙,漱玉剑斋,他们与你有旧仇,你要报仇,手段狠一点,我理解你!”

      她硌住他的剑锋,眼眸冰冷:“可如今这群修士与你何仇何怨?!为什么赶尽杀绝!!”

      青年声音如常:“千阁主,冥府做事,一贯如此,你该习惯。”

      千乐歌闭了闭眼,怒气灵力冲的她脑袋发晕:“牧云!!!”

      青年反手挑开她剑,手掌沉沉一压,黑气迸裂而出,顷刻冲开了二人。

      他远远落在了高处,那灰色长衫的人毕恭毕敬站在了他身侧:“鬼座,已寻到人了。”

      千乐歌胸腔不住起伏,冷着一双眼看他。

      青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墨衣玄袍翻飞,邪气森森,声音冰冷:“千阁主,本座,不叫牧云了。”

      千乐歌正要提剑而上,尸堆里传来一声虚弱的:“阁……阁主……”

      山钎。

      千乐歌一愣,挥袖掀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尸体,露出了一身被血染的透亮的女子。

      千乐歌侧头再看那高处时,已没有那墨袍的青年。

      微微收敛了心神,连忙过去将山钎从那一地血水里扶了起来,声音仍有些颤抖:“还好吗?”

      山钎咳了咳,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茫然的笑容便僵在脸上,眼一闭,终失力晕了过去。

      天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千乐歌看着这一地血肉模糊的尸首,坍塌的地面,折断的树木碎石,山林寂寂中,一股强烈的无力和悲伤,涌上了心头。

      她捂住有些闷痛的心口,在雨幕里,失力的撑住地面,绝望又颓然的闭上了眼。

      ■

      春日的雨,千乐歌却从未觉得有这样凉。

      浑浑噩噩间,身边似乎有很多手在推她。

      她慢慢睁开眼,才看清山钎的面容,身边杂七杂八嘈杂的声音也落入耳中:“阁主!”

      “老师!冥沧沐呢!他跑了吗!!”

      “死了这样多的人——”

      “轮回图他拿走了?!”

      “老师……”

      “阁主!”

      千乐歌将满心思绪收了收,环顾了四周,是那群月阁的弟子。

      一番问过事情之后,千乐歌嘱咐将山钎带下山找大夫看看后,便直奔沧源而去。

      根本没有什么云游僧人迎劫而来,慧眼知过去观未来,有的只是鬼蜮之中一邪僧,盗了当今阎王殿里高台之上,万鬼之主的轮回图,藏进了这村里。

      为什么无需问就知道姓名,家里情况?轮回图侵入人心之境,窥探隐秘之事的能力,千乐歌早已感受过了。

      而至于未来,未来未到,就算他胡乱一说,也根本确认不了真伪。

      当日大雨,山体坍塌,这位盗取轮回图的僧人入了山,并没有被埋在山下,而是看见这山之下错综复杂的地洞,自己选择了,住在这山里,躲避冥府鬼侍的追查。

      那一闪而过的褐色人影便是验证,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将轮回图时刻带在身上,而是藏进了山神泥塑石像之中,被偶然进山拜山神的居民瞧见了,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位邪僧只是挖了人双眼,并未将其杀害,便渐渐传出了挖人眼邪祟的事情。

      轮回图一辗转鬼蜮之物,自带阴煞之气,长期存放在受人香火的石像之中,渐渐让这尊泥塑生了灵识,正如千乐歌所猜测的那般,它被那邪僧带入地底,却总觉得自己应该在神庙之中,总是趁机想回到祭台端坐。

      而那方破庙,那日雨急,竟然只有千乐歌和山钎进去,没有其他修士去避雨,灰尘弥漫,许久无人去过,是因为那邪僧设了什么障眼的界,防止了人进去,见着这泥塑行路的怪异行为,却在那日被她两误入。

      千乐歌在庙上搭了树叶,普一见到就会知道有异,这石像见着屋里气氛不对,才吹风试探,试探出了千乐歌,已生灵识自然懂得趋利避害,拔腿便逃回了地洞。

      再次,便是那黑袍的青年,抑或该称之为冥府之主,阎王鬼面,他那副尊容太过显眼但凡出域自然都是假面,以至千乐歌根本没认出他。

      他为寻那轮回图而来,自是一眼就认出了千乐歌,知道是为月阁弟子而来,所以才会说,入夜之前,他要看见人。

      弟子是他让人上山入地洞寻了放的,至于目的,或许怕她毁了轮回图?于是连夜入山来寻,稳住了她,又在清晨出去追那石像邪僧了。

      千乐歌在地洞中散开灵力场,触及的那人,便是他。

      她荡开灵力,震塌地洞,石像破碎,以她心性,如此邪物自然是要毁的。

      他又怎会不知。

      轮回图素有美梦杀人的名头,没有什么未来,只是他以自己给她造了一个梦,困住了她。

      至于为什么杀害这些修士,是因为这些修士要抢夺这‘慧眼’轮回图,又认出了他,对其出言不逊,便说杀就杀了。

      去沧源之前,遇到了逃窜的修士,她就杀害修士的事情重新问了一遍。

      那修士悲愤填膺,目眦欲裂说着当时的场景,万象棍在手,嗜血残忍,杀人成性。

      没有冤枉他,而自己,也亲眼所见。

      千乐歌回忆起昨夜那冷冰冰的身体,今日那在他手里被折断脖颈的修士,以及当场被他击爆头颅的少年,睥睨阴鸷的目光,心头止不住冷了下去。

      他当真不是牧云了。

      他真的成了鬼蜮之中,那邪气森森的冥府之主了。

      沧源之上,风沙如旧。

      山河乾坤扇挂满血色的杀意在殿中旋了一圈,回到了她手里,一侧骷髅头散出幽绿的光芒,照亮了她那双极冷的双眸。

      这是一方极宽敞幽暗的大殿,两侧立着高高的骨柱,嵌着夜明珠,头顶深红色帷幔轻垂,鬼火磷磷,阴煞逼人。

      听见声音,站在殿里的人都一同看了过来。

      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皆有,妩媚的,瘦弱的,精壮的,面上面具各异,但都有一双冰冷阴鸷的眸。

      冥府十殿。

      这么快,就有新人上来了。

      她略抬眼,朝着那铺着暗红绒毯的阶梯往上看去。

      高高的骷髅白骨堆成的铁座之上,青年墨衣玄袍,斜斜坐着,红玉垂珠的冠在幽绿的光芒里,将他那副昳丽的容貌衬的愈发红唇雪肤,狷邪妖异,不似活人。

      见着她,视线居高临下扫了过来,他屈尊纡贵的侧了侧身子,一手支着下巴倚在高台,一手成爪虚虚一握,一根两头嵌着金丝幽蓝如墨的棍锋,在他手里,显出了真容。

      千乐歌眸光森冷,屈指,山河剑在她眼前,发出震颤的轰鸣。

      她静静道:“牧云死了,这副身体,不能留给你,我要带回月阁。”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031646/13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